奧賽博物館主要展出19世紀中葉到20世紀初的藝術品。算是盧浮宮的延伸。 每周二盧浮宮閉館,奧賽的人就會特別多,想去的朋友稍微注意一下。
說到19世紀中葉到20世紀初,自然繞不開學院派沙龍和印象派的鬥爭。那簡直算是美術史上最大的公案。 塵埃落定之後,西方藝術從客觀描繪轉向主觀表達,藝術的內涵和外延都被反複刷新,再也回不去古典的模樣。奧賽完整地記錄了這場風波,穩居法國博物館的第二把交椅。
隻是在我看來,舊火車站的布局實在難當博物館的使命。中間原本跑火車的鐵軌被鋪上地板,形成一個空曠的大廳,擺放著各式雕塑。火車站頂高有幾層樓,多少有點大而不當。兩旁的舊月台被隔成畫廊,卻又顯得狹窄。最糟心的是全館的精華都被安排在五樓的畫廊裏。我沒法想象那個空間原本是幹嘛的,似乎就是內外牆之間的夾層?這樣低矮局促的空間卻偏偏掛滿了印象派大師們的代表作,因此也永遠擠滿了人。而且整個畫廊就是一條直線,不管誰要從畫廊的一頭到另一頭都隻能從中間穿過,越發顯得摩肩接踵,仿佛在趕廟會。 後印象派們更慘,高更,Seurat,Signac…大開大合的塔希提裸女和引發密恐的點點風景都幾乎被擠到樓梯間去了。要七拐八拐才能在各種奇怪的空間裏看到它們。
印象派的作品,美國倒是很多。印象派不比古典派,一幅畫動不動畫上幾年十幾年。他們的生產效率要高得多。比如梵高,總共就畫了十來年,卻有900多幅油畫傳世。長壽的莫奈和雷諾阿就更高產啦,分別有2000+和 4000+。印象派發達的時候正好趕上美國的gilded age,美國暴發戶們趕到巴黎買買買,弄了不少好東西回去。另一方麵,印象派的東西相對年輕結實,歐洲藏品漂洋過海到美國展覽的機會也多。奧賽的好些藏品都曾文化下鄉到過咱們大農村。不要說和大都會,NYC MOMA和Chicago Art Institute比,就是比咱村裏的博物館,奧賽五樓的觀畫體驗都差了太多。話說回來,這裏的環境雖然差點,‘菜’還是很硬的。放些裏程碑式的名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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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放幾張沒那麽有名,但個人喜歡的。
擠出五樓的‘廟會’, 下到三樓一處清靜無人的寬敞畫廊時,登時覺得精神一振,體力和好奇心都恢複了不少。據介紹,這裏掛的都是自然主義畫家的作品。雖然自然主義和現實主義到底區別在哪我也傻傻分不清,但無知帶來驚喜。下圖畫的是普法戰爭。拂曉時分,法國士兵在原野上席地而睡,他們共同的夢境鬱積於天:拿破侖來了!在他的領導下,法軍軍旗飄揚,一往無前。這樣的夢境結合當時法軍屢戰屢敗,喪師失地的史實,不禁讓人唏噓。
下麵這張雖然畫的是聖經故事(該隱因殺死弟弟亞伯而被上帝詛咒後,帶著家人流亡的場景),但畫中人物不再穿著中世紀或古羅馬衣物,而是更接近我們現在認識的史前人類。 19世紀晚期,剛剛發現的新石器時期岩洞壁畫改變了畫家對上古的想象。畫中人幾乎都有真人大小。無論是人物遒勁的肌肉,沉重的步態,還是周遭荒蕪的景色,都很動人。
前麵兩幅是大圖,有獨占一麵牆的尺幅。這幅稍小,但衝擊力不弱。 畫的是聖彼得和聖約翰聽到基督複活的消息後急急忙忙去一探究竟的場景。就算對背景一無所知,他倆既不敢置信又殷切期盼的神氣讓觀畫者都忍不住想跟著去看看。
一樓其實是最後逛的。這才搞明白奧賽的布局。進大門右手邊的畫廊都是沙龍學院派作品。裏麵美女如雲。 但同樣受製於畫廊空間,要不沒有足夠的距離照全景,要不玻璃反光,搞得我沒照幾張相。
進大門左手邊的前段是巴比鬆派和現實主義的地盤,米勒,柯洛,盧梭, 還有後來的Jules Breton等等。
進大門左手邊的中間有兩幅重量級作品:庫爾貝的‘畫室’和‘奧南的葬禮’,都是6米*3米的大畫。圍觀群眾太多照出來畫全是斜的。
進大門左手邊的後段劃歸印象派。有馬奈的奧林匹亞,吹笛者,還有Whistler畫的他媽媽。其實這裏可以好好欣賞比較印象派畫家作品的,但是體力有點跟不上了…
奧賽很別致的一點是穿插了好些現代小孩子的雕塑在19世紀的作品之中。他們帶著VR頭顯,拿著無人機,開始打量前人的藝術。 圖九的粉衣小男孩擅自闖入界限之內,自顧自地臨摹大師作品。我剛開始有點不習慣,忽而意識到原來“他”也是一件展品。要論打破結界,法國人還真是有兩下子。
說好少逛一些的,結果還是磨蹭到人家關門。走出博物館,天光已經下去,暮色漸漸起來。 順腳到河上坐船,想從水上看看夜巴黎。誰知上船很快睡著,槳聲燈影都和我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