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人生（6）

我的回程在時間上有點問題。到達巴塞爾已是晚十點，按分按秒坐機場巴士，然後火車至蘇黎世然後火車至艾菲提康，已經是零晨，而最後一趟回家的巴士是晚十點半。在艾菲提康這個小村是鮮見出租車的。訂票時我當然已經知道這個問題。當時想，（其實沒法想），最差的情形不過是走回家了。

沒想到的是今年天氣特別冷，在飛機上聽見預告巴塞爾氣溫零下七度，想來蘇黎世也差不多。在零下七度的天氣走三四十分鍾，想也不想想。不過在當時的情形下，似乎也沒有任何其它的選擇。巴士是沒有的，出租是沒有的。 我住在學校，而學校是建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偏僻地方。學校裏有兩個學生連我有三個人住在那裏。我們都沒有車。我從訂票的那天起就不知道怎樣在冬天的零晨時分把自己送回家，不過我也懶得去想，因為想也想不出任何辦法。

快到巴塞爾時，機長報告飛機將提前十五分到達。“咿？"我選擇坐在前排過道，隻有隨身行李，一隻書包，裏麵兩件換洗衣服。沒買任何禮物。而且將旅途中的讀物全部扔掉。所以行李基本上輕如無物。這些都是為走回家作準備。

飛機確實提前十五分到達，我趕上了早一班的機場巴士，然後早一班的火車至蘇黎世，然後早一班的火車至艾菲提康，到艾菲提康時是晚十一點二十。一路上我也沒有多擔心怎樣回家的問題，隻知道巴士是沒有的，出租是沒有的。

晚上至艾菲提康火車上的人很少，下車時我隻感覺到有一個老太太和我同時下車。

在夜色中隨著不多的人群走下車站的樓梯，“你住的遠嗎？我有車可以送你。”“好啊！“這一切發生的如此的意料之外又好像早已安排好。雖然這樣的情景從未在我的腦海中出現過，但當這一切發生時，心中竟沒有一絲波瀾，就象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問我的正是同我一起下車的老太太，這時我回頭看看她，好像70-80歲的年紀，老態龍鍾的。如果不是這樣一位老太太，我想我寧願走回家。可是她怎敢在如此的黑夜載一個並不認識的年輕人到一個不知道的地方去？

要知道瑞士不再是二十年前，那時家家可以夜不閉戶。現在的瑞士和其它的地方國家一樣，偷盜搶劫打家劫舍，什莫沒有？我一個同事的包夾在她自行車後，竟被人從後麵騎車搶走然後飛快的逃掉。另一個同事在她住的公寓竟被人掐住脖子。這些聽起來很恐怖，但親眼所見的感覺卻是難以形容。一天我在蘇黎世買東西後回家，火車在艾菲提康前一站地提康停車的時候，我正迷迷糊糊的打瞌睡，隻聽得一陣巨響的腳步聲，然後一個人影衝過去，然後鄰座老太太的叫聲“我的包！“然後那老太太也以極快的速度衝向車門。我是等老太太在車門邊東張西望時才反應過來。我站起來，尖叫起來。我前看看後看看，前麵對我麵坐著兩個女的，後麵對我麵坐著一個男的，我在那裏大叫，老太太在車門那大叫，而這些人的臉上竟一點表情也沒有？這情形不對！我悻悻然地坐下來。那老太太也是無可賴何地回到座位上，那搶包的人早蹤影不見。

要送我回家的老太太問我住哪裏，我告訴她後，她可能才開始害怕。她不熟悉這地方。“埃敘康在哪裏？什莫地方？““那是大學啊！““啊”她記起來了。這學校能被當地人知道隻有一個理由，就是瑞士“反轉基因植物組織“曾在學校門口絕食一天靜坐示威，上過報紙頭條。這也是學校為什莫建在如此偏僻地方的原因。“不要緊，我有車，我送你“。她帶我找到她停在火車站對麵街後麵的車，一”寶馬“，不知什莫型號，隻知一新車。

老太太穿得很樸素，和我差不多。手中隻擰著兩超市的槊料袋，上車後她可能習慣於將袋子放在副駕駛位上，現在我坐在那裏，她就將兩槊料袋交給我，我就塞在我的腳下。一路上她告訴我她爸爸在1928年去過中國幾年。她還告訴我一我特愛聽的話：“我不喜歡日本人，我喜歡中國人和朝鮮人“。下車時，那槊料袋倒了，我伸手扶扶正，一隻袋子裏裝的是皮包。又和我的習慣差不多。

“有時間到我這來玩“ “有時間到我家喝咖啡“。

這就是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