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珠峰心比天高

來源: Niles 2005-01-20 08:53:56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4152 bytes)
本文內容已被 [ Niles ] 在 2005-01-23 16:38:43 編輯過。如有問題,請報告版主或論壇管理刪除.
誰生就了是丫環命?陳勝吳廣說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沒想造反可沒說不想點別的。那海上看得見桅杆的航船和母腹中躁動的嬰兒,那先生說過的本無所謂有和本無所謂無,那歌裏唱過即使沒有救世主和神仙皇帝,鮮紅的太陽也要照遍全球。嘿,當你還是早上八九點鍾的太陽,你會相信的,你敢作敢為,你會去踩一條路。就象幾年前你手裏揣著一大把START-UP的期權,你敢買矽穀的豪宅;就象你作了都市白領,敢開著本田雅閣去刷卡買PRADA手提包和 VICTORIA’S SECRET吊帶蕾絲睡衣。

俺那時候正是朝陽,除了力氣就是一窮二白,到了西藏,過了高原反應的關,還敢跟當地的中學生踢幾腳足球,俺心裏就癢癢,隊裏的年輕人都一個樣。隊裏的老一輩,又念念不忘他們當年的種種,更撩人呐。

前麵說過咱小組單車橫跨喜馬拉雅去樟木口岸調查邊境貿易,然後帶著額外采取的水樣、買了一箱芒果從南坡的中尼邊境回拉薩。這回單車目標小,行動自由度大,就算因此誤了一兩天行期,當年一個芒果可以讓整個首鋼幾萬人發狂,這一箱芒果還堵不住幾十個科學家的嘴?再說現在我們這車上坐的頭,就是七五年中國珠峰登山科學考察隊的副政委。真是萬事俱備,又刮東風。於是避開頭,我們三個年輕人召開了一連串秘密會議,製訂出了一整套登珠穆朗瑪峰的戰略戰術。這是地球之巔呢,你說我們心有多高。

又有了計劃,那就趕快行動。

於是第一步。

一路上,咱們仨,哦,不是鍾書、絳和囡囡他們仨,三星捧月,纏著領導,個個作坐小板凳上托著腮聽爺爺講故事的樣子,件件事往那七五年的光榮曆史上引。咱們那活,經常出門在外,靠的就是跟各級領導地頭蛇磨嘴皮子打交道,溜須拍馬還不是小菜一碟。

“您說那時不是下放去了幹校嗎?”
“您說四人幫還能讓你們搞科學考察?”
“您說那時在北京西山準備活動和身體鍛練就有半年?”
“您說潘多開始時根本就不是正式隊員而是一燒火丫頭?”
“您說土登兄弟倆登山過程中娶了一個?”
“您說王富洲真厲害還是鄔宗嶽運氣差?”
“您說漢族運動員是不是要靠藏族運動員拉一把?”
“您說當時準備沒準備過沒登上去怎麽辦?”
“您說那記錄片全是沈傑一人拍的還是登山隊員也拍得很多?”
“您說我們另外一頭跟女兵掉冰塔林裏有多危險?”
“您說那時候每天早上要不要朝著北京念“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
“您說是大解放更合適還是今天這陸地巡洋艦好?”
“您說登山隊和科考隊沒有象沙老太太跟阿慶嫂吵起來了?”

平時科學家彼此間從沒有過這等階級差別,對拍馬屁的免疫力自然弱得快沒了,頭又有些年紀了,這下明拍暗捧還不把頭捧暈了頭?反正一路上離進珠峰的門戶定日越近,說著說著,頭的話語是越來越留連,眼光是越來越迷離,脖子是不由自主地朝著珠峰那邊擰。

哈!中招了,計劃的第一步順利實現,隻差“倒!倒!倒!”一聲吼了。

下午不早不晚的時分,我們到了定日新縣城。怎麽說不早不晚呢?就是想趕到下一站拉孜縣或日喀則是時間不夠了,但定日縣城裏辦公的又還沒下班,正好給了我們一兩個小時的行動時間。時不我待,趕緊開始第二階段兩條戰線上的攻心戰。

“頭,您看現在正是珠峰的登山季節吧?”
“是啊,早了雨季山上冰雪不穩定;再遲了,天一冷,這一年就該封山了。我們七五年大隊人馬紮營在珠峰下,等得可急了。要登不上去,那文化大革命的勝利成果結不出來,都要成一件政治大事呢。”
“您政委的思想工作一作,還能登不上去?頭,現在珠峰大本營裏正擠滿了各國登山隊。那天看新聞,好大一支中日聯合登山隊正在山裏呢,那中方管事的,沒準好些您當年的戰友和部下呢。”
“是啊,當年那幫人還都在折騰。上次還是在北京地質禮堂探險協會成立大會上見過幾個,可又有好幾年啦。”
“都到這門口了,那您還不去看看”,扮急性冒失鬼的有了。
“我們本來是該明後天回去的,可誰不知道這一路上還沒準車壞了,還沒準路給泥石流衝斷了,不都是家常便飯?差一天兩天,隻要我們自己不說,誰知道我們去了珠峰”,扮膽大心黑的也有了。
“我們這麽單獨行動,遊山玩水回去是不好交待。但咱們不是要跟其它所搶珠峰自然保護區課題那塊肉嗎?咱們順便來個先下手為強,收集些前期資料,回去還該受表揚呢”。扮出謀劃策腦筋急轉彎的智多星也有了。
“自然保護區那課題是要準備準備了,可擅自去珠峰回去影響不太好呀。”

看著頭這麽猶猶豫豫地說,我們知道有戲了,差一點沒忍住,要喊萬歲了,還是智多星腦筋快,趁熱打鐵:“您看現在縣政府還沒下班,咱們正好可以去先接上頭,座談座談,了解一下地方上對設立自然保護區的態度和期望,明天咱們就是去珠峰也能早動身,也就能當天來回了,不太誤正事。”

最後這一段,連合理計劃都提出來了,終於打動了頭的心。其實,咱們平時說話哪有這麽好的配合和全麵,都是因為戰前的諸葛亮會沒白開。現在第二階段內部統一思想已經基本勝利,而跟定日縣政府的另一戰線上工作立即就要開始。我們把頭統一到了自己的方麵,更是鬥誌高昂,踴踴欲試。

定日的縣府大院,氣派當然趕不上北京那數不清的部委大院,門檻自然也低多了。我們掏出有著國家計委-中國科學院和西藏自治區政府字樣的介紹信,很快就和縣裏的同誌們接上了頭。

縣委書記去日喀則地區行署開會了,縣長又正在主持縣內會議,首先接待我們的,是縣辦公室的一位三十出頭、四十不到,身材高大的漢族壯年人。先拉起家常,原來這位來曆還真不簡單,是七十年代初自願從天津上山下鄉支邊的知識青年,文革後,當年的知青們絕大多數都回城去了,他卻在條件這麽艱苦的定日呆下了感情,放棄回天津的機會,在這裏留下來了。

在這個離天津八千裏路雲和月的地方,北京天津之間那麽一百來公裏就算不上距離了,天津知青對我們是象家裏人一樣,我們因此得到了好些平時座談得不到的坦誠布公和內幕。尤其是聽說我們有去珠峰的計劃,他立馬打下包票,要到時幫我們的忙,爭取免掉好幾百元的進珠峰管理費。這叫我們真是喜出望外,我們早就在發愁這管理費呢,上交隊裏要報銷嗎,正是不打自招;自己掏吧,青年科學家那年頭的腰包沒比埃塞俄比亞難民的肚皮鼓多少。現在天上居然掉下個這麽好的天津知青鄰居,什麽餡餅,哪怕紅燒肉咱也不換了。

縣長的會到下班時也沒完,這位新結識的天津朋友便安排我們在招待所住下來,夜裏又陪著縣長過來,我們一齊盤腿坐在北方大炕似的藏式床上,真是成了促膝談心了。當然,我們也適時地提出,希望能進山去一趟,為下一步建設珠峰自然保護區的工作增加一點感性認識。而我們的天津朋友,也一旁提醒縣長,說下麵進珠峰沿途的幾個鄉裏,人口經濟統計的數字一直沒報上來,他手裏還壓著好些縣領導指示精神,因為沒交通工具,一直還沒有傳達呢。他說要是我們能帶上他,這可是一舉兩得,給縣裏省下不少汽油。這樣一來,縣長便高興地一紙手諭,為支持科學研究和珠峰自然保護區建設,免去了我們的買路錢,外加加油許可。可別小看這加油許可,瓦爾特保衛薩拉熱窩時,最主要的戰績就是炸掉了德國人的油庫,把德軍的坦克變成了廢鐵。沒有這加油許可,我們那陸地巡洋艦也隻好擱淺,這下我們可以加滿油箱,再加滿車頂上的副油箱,敞開腳丫子跑了。

第二天天還不亮,我們便準備出發。幾聲喇叭,我們的天津朋友便很快從他宿舍裏過來了,公文包之外,腰裏鼓鼓囊囊一團,一問才知道,那是一把紅綢子包著的五四式手槍,這官才有威風吧?這位知青朋友有點窘迫,連忙解釋那槍可不是為了抖威風,出門在外,更多是用它來報警傳信。但我們有了這位地方官在車上,腰板卻挺了不少。途中有一隻兔子冒冒失失,少不更事,結果給這位縣官一槍撩倒,蓋棺定論,縣官給予兔子的一生高度評價是比平常打空啤酒瓶提高了一點難度。看來槍也不全是為了報警傳信。

出了縣城,上了中尼公路,過了魯魯邊防檢查站,立即拐向通往珠峰何簡易公路。車在山路上千回百轉地爬,心卻早飛到了前方。說是昨夜跟縣長座談累壞了我們的頭,讓他車上眯上一會打個盹,其實,我們是該榨的油榨到了,現在隻盯著大比例尺的地形圖,對照車窗外的地物標誌,數著到珠峰的裏程。

等到車終於爬到了加烏拉山口,幸運的時候,雲開霧散,從這裏應該能看到群峰環繞的珠峰。但那天的雲層,讓我們快馬加鞭,奔向山下,奔向已經看得見的從珠峰腳下流來的絨布曲。到了山腳的村子紮西宗,縣官送了文件,收了報表,我們一定要達到的目的,就是唯一的奔向珠穆朗瑪了。

我們從絨布曲的左岸來,沿著它的右岸向珠峰奔去,那麽,在某一個時候,我們應該穿過了絨布曲。絨布曲上有橋嗎?還是我們的越野車涉水而過?如果是涉水而過的話,誰下水去試了水的深淺嗎?我記不起來了,隻記得我們離珠峰越來越近。風一陣陣吹過,吹起一堆堆白雲,捂得我們的心一陣陣沉;吹散一縷縷雲絲,露出雲後連綿不絕的雪山冰峰,撩起我們急切的心思。

貼著山腳走,拐過一個急彎,車一個急刹,停了!怎麽著?原來是塌方,把一塊車一般大的巨石扔在了路中央,把路堵了個嚴嚴實實。在這前後幾十裏地沒人煙的地方,就是有買路錢又怎麽辦?離珠峰還有一、二十公裏,這麽近又這麽遠,我們氣得直跺腳,嘴裏的三字經多得幸虧沒有婦女兒童在一旁。

真是命比紙薄?

這個時候,就想念頭他們七五年那陣大部隊浩浩蕩蕩的力量了,一長列的解放牌卡車一停,精兵強將,各式工具,甚至小包炸藥,一小山都能移了,還能怕一塊大石頭?這都是臨淵羨魚了,我們都不甘心,圍著石頭轉了幾圈,也要當愚公了。車座後取出便攜式的軍用鐵鍬,老大而有老二,老二而有小三,小三之後又有縣官,一人開挖幾十鍬,周而複始,自始至終,還終於從石頭邊的山坡上刨出了一點空,讓我們的車偏著身子,擦著巨石擠過去了。至於當年的政委那時的頭,我們念他年數已高,為鼓勵發揮餘熱,咱們臨時封他做了移山前線司令部總指揮兼思想政治處主任,鼓舞大家的鬥誌,指明移山大方向。

過了這一關,便是喜山逶迤騰細浪,高原磅礴走泥丸,勝利在向咱招手,曙光在前頭。不對,這時日頭已經當頂,是珠峰就在前頭。

沿著絨布曲駛進珠峰前的山穀,首先便見到了海拔高度超過五千米的絨布寺。寺內有一個老喇嘛和一個老尼姑,一束束黃紙印的經文和生活用具之外,還收藏著很多登山隊遺留的空氧氣瓶和飯盒之類,老喇嘛沒給老尼姑講故事,倒是招待了我們一碗熱騰騰的酥油茶。但我們來可不是為了看廟的,何況這小廟還被地震震塌了一隻角,我隻是喜歡從這裏看珠峰的角度。這時上層的雲也奇跡般地散了,前景是白色小尖塔,遠景是腰間白雲繚繞的珠峰,你覺得人造和自然造化試比高。脫不了俗,我們互相舉起相機留一張到此一遊,取景框裏,人頭比珠峰還高。

那我們就繼續朝前走,到離珠峰更近的登山大本營和一號營地去。在這冰川刨鑿出的U型穀裏,兩側是壁立千仞的山梁,當陽的一壁光亮刺眼,背陰的一壁卻陰沉沉地向我們擠壓過來,身邊的絨布曲躍起層層白色的泡沫和波浪,在冰磧和漂礫間衝刷而過,我們的視線便被固定在前方的珠峰和她身旁的樟子峰。

橫亙山穀的第一道冰川尾磧終於擋住了簡易公路,頂頂色彩明亮的帳篷,在珠峰下搭成了一個不小的村落。頭居然動作比我們還快,跳下車就朝那頂最大卻顏色不那麽亮的帳篷走去。老馬識途?我們餘下幾個趕緊跟著上。

撩開門進了帳篷,迎麵是十幾隻冷冷的眼睛,十幾道眼光的掃描。哼!想當年政委在此。打破開場的冷淡,吹牛的事我們可是行家。嘴角往兩隻耳朵邊一抽,牙一呲,眼角往上一吊,眼一眯,茄子奶酪都不用說,微笑的表情出來了,“我們是中國……”。想想樣板戲裏少劍波昂首挺胸一個丁字步,攤開手,就這麽一唱“我們是”,深山裏的獵戶和女扮男裝的小常寶就明白了“盼星星,盼月亮”,所以開頭先把來頭搞大,然後,“這是我們領導,當年登山科考隊的政委,特意來……”,翻譯成俺家鄉那花鼓戲<打銅鑼>的招,就是“你三表舅的姨媽的外侄女是我四姑媽家的……”,我們原來是一家人呢。

“老X!”
“小X!”

四隻手一握,頃刻一帳篷的熱情。當年高高大大的年輕小X如今成了胡子一大把的中日聯合登山隊的中方負責人,身邊那步話機裏沙沙的噪聲中不時中文一吼,日文一叫,特忙乎。

圍著帳篷中的火爐,一大堆的話。

頭之外的我們感興趣的,也就是這帳篷村裏到底有多少支登山隊。聽著大號不再年輕的小X一支支地數過來,日本、香港、保加利亞,彼此間的較勁明明白白地聽得出來。不過一會,我們便找個托辭溜出來了。敘舊是領導們們的事,帳蓬外就是珠穆朗瑪峰。

帳篷村基本上是一隊抱一團,彼此間默契地拉開一段距離,隻有一隻帳篷孤零零地跟誰也不搭界。我走過去,結結巴巴地用英語跟帳篷裏的兩老外聊起來,他們也是結結巴巴的英語,費了好大的勁,知道他們是希臘人,還有一個德國隊友。幸好,一會他們的中國翻譯從絨布曲打水回來了,聊起天來輕鬆多了。

這翻譯還是北京二外的三年紀學生,算是暑假實習來了,我們問他,跟旁邊大隊人馬的登山隊相比,這三夥計?小夥子可能也正煩這就四個人一整夏天要擠在一個帳篷裏,碰上了我們也從北京來,一肚子牢騷往外倒。他們哪是什麽登山隊,倆瘋子東一家西一家拚了點讚助,瞧那吃的,隻有火腿腸,是他們那鎮裏的屠夫讚助的。那德國人是他們在尼泊爾臨時拉上的流浪漢,居然異想天開,說是登頂後要滑雪下山,真是吹牛皮不要錢。果真,我們看到帳篷的一角裏的滑雪板,已經不新了,看來他們沒拉到一家廠商讚助他們一人一付滑雪板。

我們忍不住有點想笑,便問這支希德國際登山隊,他們是否真準備登上頂峰,他們那回答,就是後來來美國後我常常聽得到的標準答案,“We’ll Try. You Never Know (沒準呢,試試看咯)”。當然我們也是標準答案,祝他們好運氣。

從他們的帳篷出來,我跨過一條小溪,翻過一道尾磧,珠峰又近了一步。珠峰的灰褐山體和白色冰雪中間,有一道黃色的結晶灰岩層十分醒目,其上便是珠峰的尖頂了。隱隱約約的,一陣陣雲起雲散中,看得見山腰中有幾點彩色,那便是各支隊伍的幾號幾號營地、突擊營地和登山隊員。

再往前走,便可以看見絨布冰川末端的冰塔林了,我和同組另一個小夥在礫石間大步流星,居然沒有喘不過氣的感覺。突然間,大部分低雲散開了,珠峰把自己的全貌一覽無餘地向我們展開,一條條山脊一道道溝,一層層冰雪一楞楞坎,都曆曆在目,指引著通向頂峰的路徑。珠峰仿佛一下子矮了好多,那一刻,我相信我都能登上頂峰,真的,我相信。何況,我還穿著登山隊專用的羽絨服,我們考察隊專門從上海的生產廠訂的貨,保暖效果比頭他們七五年時穿的還要好。

但我沒來得及再往前走,再往上爬,我們頭在向我招手,招呼我們回去,我們還必須今夜趕回定日呢。不甘心地,我把背給了珠峰。

餘下回拉薩的途程,我都忘了,滿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那一刻,我離地球之巔那麽近,要讓我試試,沒準呢。

可回到拉薩,我們給隊裏其他人送上那箱芒果,他們一頓狼吞虎咽,一點也不象首鋼工人的激動。而我在一旁,總覺得隊長在盯著我,我隻好咬著嘴唇,一肚子的激動,還不敢說,畢竟我們是開小差了。

終究熬不住了,所以你們在這裏聽到了我的嘮叨。

你們說我吹牛?

小資們都愛看藝術電影,比如黑澤明的<羅生門>的多角度敘事,還特有品味地煩張藝謀在<英雄>裏糟糕的模仿,那我就不說三遍,隻引我們頭的旁證了:

那次,我們長途翻越喜馬拉雅山,到樟木口岸作邊境貿易調查,真是一次難得的旅行啊,幾乎把我帶回了七五年珠峰考察們的日子。特別在中尼公路上看到那些當年熟悉的群峰,真想再回去看一次。

在樟木,那三小年輕也不知犯了什麽魔,老想躲開我在一起嘀咕。不過,他們的意思很快就明白了,看他們仨回去的路上沒完沒了地問我當年登山隊的事,不就是想慫恿我同意順路去一趟珠峰?他們那急猴猴的樣子,好玩。我且裝著不知道,看看這幫小子們還能玩出什麽招來。

都到門口了,我是覺得應該讓他們去一趟,說有私心,我自己也想。現在正是登山季節,沒準我還能遇上幾個當年登山隊的老戰友。就怕到時候這事傳出來,在隊裏給其它小組造成不良影響。

還虧這仨年輕人想得出,居然能把去珠峰玩扯到珠峰自然保護區課題的前期工作上來,倒也有幾分歪理。我也樂得做順水人情,他們大概不知道,他們給我幫了一大忙,幫我下了決心這麽多年後再回珠峰。

回珠峰的路還是那麽熟悉,年輕人覺得他們目的達到了,就不理我了,還說是讓我休息,這幫小勢利眼。也好,他們不喋諜不休地打擾我了,讓我正好能靜心回憶回憶當年那些激動人心的日子。那時我也年輕呢。

在大本營,一見到那一大遍帳篷,真象回到了七五年,隊部的帳蓬,居然跟當年還那麽相象,還真碰上了當年的同事,回憶起當年同一個帳篷裏吃住工作的日子,難忘啊。文革十年,讓我們浪費了多好的十年時光,我們都快老啦,小X都成大X老X啦。看看這幫年輕人,跑來竄去地,生龍活虎,我要還是他們這把年紀,我都要試試登頂看看。七五年潘多不就是從一燒火打雜的丫頭出人意料地成了世界上第一個從北坡登上珠峰的婦女?

回到拉薩,我主動給隊裏的領導通了個氣,大家都理解。時間經費允許的話,我們應該拉全隊去一趟,不過這話我才不跟組裏的小夥子說呢,看看這仨得意又不敢張揚,叫他們當時自鳴得意地以為蒙上了我,我也高興地看戲了。

得,不光是我吹牛吧,頭已經先說了,我也給你們侃了這一段龍門陣吧。上茶!別老拿那星巴克卡普其樂蒙事。

所有跟帖: 

好! -謝您了- 給 謝您了 發送悄悄話 (14 bytes) () 01/20/2005 postreply 13:30:14

算是圖文並茂 -配幾張圖吧- 給 配幾張圖吧 發送悄悄話 (116 bytes) () 01/20/2005 postreply 19:02:29

算是圖文並茂 -配幾張- 給 配幾張 發送悄悄話 (128 bytes) () 01/20/2005 postreply 19: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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