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飆行北海道

來源: 一號 2005-11-29 12:20:05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8436 bytes)
第一站:北國劄幌

  到達北海道的黃昏開始落雪,一陣歇一陣急,悉悉簌簌紛紛揚揚,雪中的北海道非凡地美麗。自開拓期以來就是市中心的大通公園最早承擔了防火帶的功能,現在鴉雀聚集樹木繁茂。詩人石川琢木雕像下有他兩三行俳句雕刻其上,散發世紀初的馨香:“冬日的黃昏的街上,散發著烤玉米的香氣”。他隻活了38歲。

  穿越狸小道前往大通公園的電視塔。塔前有大屏幕配合的現場音樂會。離子夜42秒時候眾口一詞開始倒計時,場麵極具狂歡氣氛,展現日本人拋棄拘謹後的一麵。

  之後,搭車前往北海道神宮求福。神宮前石燈昏光微明,照出壓滿大雪的樹木模模糊糊的黑影。人非常多,但都耐心等待著一撥一撥地放人進入宮門,秩序井然。天降大雪,如置身在雪花永遠飛舞的水晶球裏。與我同行的淺村君告訴我,北海道神宮是日本最大的神宮,到了新年前夜,四麵八方的人都會趕來祈福。

  旅行手冊上是這麽說的:“從海拔531米高的山頂來眺望劄幌夜景,如寶石般地閃爍著光彩。去山頂時,建議您利用索道來欣賞空中的風景。”淩晨5點20分,在風雪彌漫的寒冷和瞌睡中登上了藻岩山。山頂大廳裏暖烘烘的,人們都聚集在這裏。山的另外一側是滑雪場,不少年輕人坐在地上,身邊放著滑雪板。有免費的清酒和米酒,在這樣的惡劣天氣裏無疑是佳釀。有片刻,雪停,東方出現柔和的粉色,以為天晴,瞬息又開始雪片飄落。7點一刻順原路回。

  登海拔300公尺的大倉山滑雪場,能聽見滑雪者飛下來時與空氣摩擦發出“噗啦啦”的聲響,比鳥兒鼓動翅膀還要響亮,然後砰然落地,輕鬆停下。大倉山滑雪場是1972年日本舉行冬季奧運會比賽的主會場,從山上飛下來時有衝進城市的感覺。有著100多年曆史的年輕城市劄幌是開拓精神的展現,棋盤狀的街道格局十分清晰。劄幌人口180萬,建築規矩精致。

  莫埃來沼公園是世界著名雕刻家野口勇設計的水鄉公園,以莫埃來沼湖為中心,櫻花與落葉鬆繁茂。中間還有類似貝聿銘玻璃金字塔的建築,各處點綴著野口勇作品。雖然才下午三點半鍾,掛在西天的太陽已模糊成了一團柔絮。

第二站:太平洋邊的牧場

  車南行,然後北上,沿遼闊的太平洋海岸線行進。太陽透過厚厚雲層,遠遠地照著一片海麵,仿佛天神即將降臨。逐漸接近向南延伸的“北海道的屋脊”——日高山脈下的牧場。

  肯塔基牧場其實是個馬場。主人牽出一匹黑色阿爾漢馬,四腿修長俊美,優雅地邁動舞步。它的蹄關節極其柔軟,奔跑富有彈性,價值1億日元的良駒,曾為主人獲得過4億趙?娜?澩蠼薄0阻肓種惺且蛔??”鶚??竅奶於燃俚暮米〈Α?

  走過大片雪野,在太平洋邊矗立著一幢兩層尖頂房子,一杯冒著熱氣的現磨咖啡,一塊柔軟的生巧克力無異於天賜。主人愛馬到了極致。牆上是馬的油畫,地上是馬的塑像,案幾上是馬賽獎杯和木製、瓷製、青銅各種質地的馬。

  另外一家草笛牧場也有馬。十幾匹波特矮種馬,是主人的寵物。頭大大的,鬃毛長長地披散下來,它們淡藍色的眼睛就像牛的眼睛、像小孩子的目光一樣單純,映著雪光,也映著我們的好奇。它們一輩子都不會長大。

夕陽中的襟裳岬一側


第三站:襟裳岬風浴

  “海邊潮來潮落,真叫我心迷茫,記得就在海邊,我倆留下誓言,那地久天又長……”這首由岡本尾佐野作詞,吉田拓郎作曲的襟裳岬已隨著鄧麗君的歌聲飄飛世界。

  13米/秒,是日到達襟裳海岬的風速。風速每秒10米以上天氣在襟裳岬有290天以上,風速最高時可達每秒30米/秒。螺旋狀的風速儀旋轉不停。白色燈塔。陽光從雲層裏透了一兩分鍾的橘黃色溫暖,立即被風挾裹離開了。

  在風博物館的隧道中,穿梭的風帶來叮叮咚咚的迷幻樂聲。風的聲音居然可以如此感性,伴隨著近海礁石間棲息的斑點海豹沉沉浮浮,奔放而舒緩,全是鹹腥味道。強勁的海風鏽蝕了屋頂的色彩,至少距離海岸線兩公裏以內,晾曬的衣物上也全是這股味道。

  日高山脈長達150公裏從北海道中央向南,直插入海,尖端形成60米長的海蝕崖。從襟裳岬能看到火山最初噴發,火紅岩漿奔流入海的情景。這片神奇的衣襟飄飛入海長達8公裏,在海平麵上延伸達兩公裏。暗礁密布,寒暖流在此交匯,夏天多霧,是古代多沉船之地。侯孝賢有個電影《風櫃來的人》,襟裳岬的風卻把人都吹成透明的了。

第四站:溫泉水滑

  定山溪溫泉因溫泉泉水質地溫和而聞名,由130多年前一位定山和尚發現,他看到受傷的鹿在溫泉中浸泡傷口,奇跡般複原。路邊佇立著可愛的河童雕像,臉像小青蛙。另外一處雕像,是一位仰臥的瘦弱少年,足有蹼。傳說他是村中一美少年,墮水溺斃。其父夢見他,被告知已與河童女成親,無須掛念。

  登別溫泉空間非常巨大。男女之分隻有一堵矮牆。女湯多掛紅色或粉色布簾,色澤豔麗,寫有“婦人”或“姬”的大字,男湯掛深藍色簾子,寫有“殿方”二字。男湯和女湯在特定時間段要互換,據說是為了男女陰陽平衡。

  十勝川從水質到景色都絕佳,這裏溫泉稱“美人湯”,因水質偏向植物性。泥炭沼地層恰好有溫泉流過。戶外溫泉最得溫泉真諦。雙腳踏在冰雪石頭小徑之中,急急忙忙紮進湯水中。下身在湯內火熱,上身曝露在外無比清涼,頭發結了冰霜,頭上美人鬆也凝結了霧淞,可身體是溫暖的。

  淩晨,泡在溫泉中,看天光逐漸放亮,霧氣在寬闊的豐平川河麵上蒸騰。遠處的索橋與小屋隱約可見。隱隱傳來天鵝的鳴叫。晴空下,“鑽石雪”(雪霰或冰霧)在空氣中散發著鑽石般的光芒。

定山溪溫泉,晴空下雪霞散發鑽石般的光芒。


第五站:綠色高田蝦滋味

  劄幌市薄野街一處普通樓房。從破舊電梯上了二樓,門口掛著“球藻茶屋”的木牌。裏麵是曲尺形櫃台,中央是老板娘和一個助手的操作台。不足20平米房間裏,廚房占據一半。高田蝦是一種北方深海蝦,個頭肥大,脊梁上背著大團魚籽,竟然是鮮綠色的。因老板娘姓高田,更因為是高田英基帶我們來而得名。

  雪白的蝦肉超過了每個人的期望值,原以為不過是眾多叫不上名字來的海鮮美味中的一道,沒想到,蝦肉入口,立時融化。肉汁如水之潤,從舌尖到舌根,輕撫每個味蕾的突起,掠過口腔內每個角落,在你還沒意識到的時候,已緩緩滑入喉嚨。芥末的辛辣和醬油的鮮鹹都已是多餘。蝦本身,帶著海水清香,深海的靜謐與憂鬱,在你胃中產生異樣的安詳感覺。究竟這種感覺是在混亂而快樂的現場產生,還是屢次美妙的回味得出的結論,已無法分得清楚。

第六站:動物是主我是客

  遠遠看見車子停下,它就從隱身的樹叢中竄出來,憂鬱地搜索著人的眼光,一旦發現人注意到了它、發出驚喜呼喊,立刻抬起身子,拱著雙手。乞食的動作雖然有些討好味道,但它的眼光可是野生狐狸的眼光,小藍眼睛漠然冰寒,因習慣黑夜裏的凝視發出幽幽的光澤,身姿警惕而靈動。它一口從人手中搶過昆布(海帶),迫不及待吃起來。

  小狐狸是此地的一隻迎賓狐狸,旅遊手冊上還有介紹呢。這就是我看到的比狐狸強勢的人類介入狐狸世界後,一隻小狐狸的顯著變化。一路上總能看見狐狸腳印。走著走著,這行腳印就分岔了。原來,狐狸擔心被人跟蹤,故意把腳印打亂,把人引上歧途。

  此地流傳鶴癡的傳說。有個吉田先生因為愛上鶴,想讓自己的孩子看到鶴,便在湖濱豎立了許多鶴模型,還錄製了鶴的叫聲,撒了鶴愛吃的東西,吸引鶴前來。

  有霧凇的地方就有鹿。溪畔往往聚集野鹿群。母鹿似乎高枕無憂,法律出於鹿群繁殖需要保護它們。公鹿就沒有那麽幸運。每年11月到來年3月,是可獵殺公鹿的季節。

  在北海道“熊出沒注意”是重要警告。在知床半島地區,68公裏內就有200多頭熊。有些熊還會到人家中從冰箱裏翻東西吃,吃飽喝足後挎著小籃子大模大樣離開。

第七站:函館最後的武士

  夜色中的函館璀璨奪目,是世界第三大夜景城市。火山爆發後逐漸形成的島嶼,從山頂看來狀如X形,漂在黑沉沉海麵上。瞬間即逝的美麗何止櫻花,璀璨夜色也是一樣。尤其是那幾乎可以輕輕一握的函館的細腰,更具有隨時會摧折的不真實的美麗。

  建於1864年的西式要塞五陵郭,五角星樣,周圍深深的護城河有防衛作用,其間有木橋相連,自成一體,易守難攻。城郭內地勢高低起伏,引入河流,形成高地,鬆林密布,曲徑通幽。漆黑一團的夜晚,對地形不熟悉的城外人來說,真是千難萬險。

  五陵郭是19世紀幕府勢力的最後堡壘,是武士道精神絢爛一搏的最後家園。新渡戶稻造在《武士道》一書中說:“1870年的廢藩置縣的詔令就是敲響武士道喪鍾的信號。”恰好在這前一年,1969(明治二年)年春,土方歲三戰死在箱館一役中。他單槍匹馬衝入敵陣,異常驍勇,身中數十槍,最終,鐵炮穿胸而死,正值櫻花燦爛的季節。

  了望塔上有他一尊青銅胸像,已有無數美女與這尊雕像臉頰相親合影。一旁有一幀土方歲三的黑白照為證,俊朗的麵容,一頭蓬鬆黑發,在今天也能算是偶像。土方歲三生是名孤兒,僅僅活了34歲。他少年時代戀上主人家女傭,在京都有風流名聲,卻以多事之秋為理由而終身未娶。選擇飄零命運而不想有所旁累。

  曆史上稱作“箱館”的函館起過重要作用,1869年的箱館一役徹底結束了幕府勢力和天皇政府的對抗,存在一年左右的蝦夷共和國最後武士們走出五陵郭投誠。從此,日本開始維新時期,北海道的大規模移民、墾殖和開發也開了新的篇章。

第八站:阿依努永續的聲音

  阿依努是北海道原住民,高鼻深目毛發粗重。生活方式與中國東北漁獵部落民族有幾分相像。開拓博物館館長說阿依努人就是本州人和原住民的混合,像日本人一樣本身就是混合體。

  他們是北海道(古稱“蝦夷”)大自然的最初孩子。黑暗中瞪大眼睛的斑馬貓頭鷹、聰明又笨拙的棕熊是他們的圖騰。春天,他們將小熊捕獵、供養,然後殺死祭祀。現在有名有姓的阿依努人隻剩幾十人。明治維新時期,北海道大規模開拓墾殖,礦產開采,紡織廠建立,鐵路和公路的修建,阿依努人幾乎消失殆盡。

  阿依努博物館後的民俗村,自稱父親是阿依努人的阿依努後裔告訴我:現在純正的阿依努人已經不存在了。

  阿依努人沒有文字,曆史沒有文字記載流傳下來。但北海道許多地名沿用了阿依努族人的叫法。“洞爺湖”是“湖濱之沼”,“豐平川”是“幹涸的大河”。阿依努人的聲音就像風聲,自然之聲,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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