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利維亞風情(2)：喝酒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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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利維亞風情（2）：喝酒的好處

為了攀登Illimani，我必須先適應高度。在拉巴斯歇了兩天，我就去了玻利維亞的南部小城Potosi和 Sucre，Potosi坐落在海拔在4000米以上。西班牙語裏有個俚語叫，“La Vida Vale Un Potosi！”（生命就像Potosi那麽寶貴！）聽起來，Potosi就像是個富堪敵國的都市。

國家製幣博物館，Potosi 的標誌性建築

我住的Hostel裏，Potosi

賣Churros（西班牙式油條）的老婦，Potosi

Potosi在十六世紀中期被發現銀礦以後，在近百年裏，成了當時南美洲最大的城市，有二十萬人之巨。當時歐洲的倫敦和巴黎大概也不過就是這個規模而已。在十六世紀後的幾百多年裏，在中南美洲，墨西哥的Zacatacas 和玻利維亞的 Potosi 擁有全世界最富有的銀礦資源。在銀礦開采的最高峰時，也是Potosi最繁華的時候，工作條件惡劣，礦工死亡率很高，人手不夠，西班牙人把所有能找到的土著人奴隸，毛驢全找來了，還是滿足不了需求。於是，他們又把黑人奴隸從非洲運來，讓他們也加入了開采的行列。上百萬礦工死於非命，而白花花的銀子則源源不斷的運回了西班牙。於是，有人這樣形容道，“那些運回去的白花花的銀子足可以搭起一座橋從玻利維亞到西班牙，而死去的礦工的遺骨足可以再搭起一座橋從西班牙回到玻利維亞”。Potosi的曆史可以說是個不堪回首的血淚史。

Potosi鳥瞰

Potosi所有的故事沒有不和銀子有關的。到Potosi的遊人，也無一例外的都會去看看Potosi的銀礦。和所有我去參觀過的金礦銀礦不同，Posoti的銀礦還在運作中。這意味著你可以親眼看看礦工艱苦的工作條件，他們的操作，你也可以體驗他們的生活，幫他們把一車車裝滿礦石的手推車推出礦外。

銀礦的洞口。說真的，在四個多小時的訪問中，要是沒有頭盔的話，我的頭上不知道要起多少個苞。

今天，Potosi的銀礦全都是合作社形式的：礦工擁有這些礦產。他們自己買器材：支撐通道的木材，雷管，炸藥，檢查有毒氣體的已炔燈，自己開采，自己拿著礦石找買家。現在來了遊客，這種銀礦的訪問則有點商業化了，他們希望訪問的人能送給他們一些雷管，炸藥，Coco葉，和煙酒。

礦工們不可缺少的精神糧食，Coco葉子。（注：世界上，Coco葉子用的最多的地方有兩個：可口可樂和可卡因（Cocaine））

礦工們的生活極其簡單，枯燥，和危險。早上起來，一把Coco葉子口中嚼上幾個小時，聊著天，慢慢的人變得麻醉了然後才下礦，開始他們一天的工作。在休息的過程中，嚼更多的Coco葉子。每到星期五的晚上，他們把煙酒帶下礦去，把煙和Coco葉子奉上，把酒撒在神龕上，祭祀他們礦工中的神，Tio（Uncle），祈求Tio保佑他們的安全，然後開始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他們喝的酒不是啤酒，也不是威士忌，而是含量95%的酒精！！！每逢星期六，他們則把他們采集到的銀礦石想辦法用最高的價錢賣給買家。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祈求Tio的保護

我們去的時候不巧，是個星期六，很少礦工在下麵工作。去幹活的幾個，他們個個醉醺醺的，前一天晚上顯然喝高了。這時，手裏依然拿著酒瓶子，嘴巴裏麵鼓鼓囊囊的是嚼著的Coco葉子，時不時的就上一口酒，再往地上撒點，奉獻給Tio和Pachamama（大地母親）。

在礦下，我們遇到兩個“年邁”的礦工，一個大概四十多歲，還有一個已經五十三歲了，是礦裏最老的員工。他在這座礦開掘的時候，就已經在這上班了。不誇張的說，53歲還在礦裏幹活，就好比是90多歲的人還在田裏勞動。

正中間的就是我們所見到的歲數最大的礦工。可以看到，他的左腮幫子鼓鼓的，塞滿了Coco葉子。手裏拿的是裝著Coco葉子的塑料袋。

我們問了他許多問題。他說，他去檢查身體。他的醫生跟他說，他的肺裏70%已經黑了，肺矽病（silicosis），他不應該再去下礦。但他還是來了，他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在這裏多做一天，就意味著他的孩子們就可以在這少做一天，甚至不做。我們眼前的是一個視死如歸的礦工。酒的好處在於麻醉，還有煙和Coco葉，這些將永遠伴隨著他在這暗無天日的礦裏一天天的過去。

使用雷管和炸藥示範。

“珍惜生命”是我們這些凡人經常掛在嘴邊上的話。但是，在這世界的許多角落裏，對許多人來講，有的時候“珍惜生命”是件很奢侈的事：如果他們珍惜了自己的生命，則會犧牲了他們更多家人的生命，他們沒有別的選擇。但是，許多時候，對我們凡人來講，當所得來的太容易了的時候，我們並沒有好好的去珍惜。人生最大的遺憾之一莫過於：對於許多美好的事情，當我們得到的時候，我們不知道是怎麽得到的；於是，當我們失去的時候，我們都不清楚為什麽輕而易舉的就失去了。

站在Hostel門口的女孩，Potosi

在Potosi呆了兩天，我回到了Sucre（白色的都市（Ciudad Blanca）），玻利維亞的司法首都，也是公認的玻利維亞最美麗的城市。和喧鬧的拉巴斯摩肩接踵的街道比，Sucre很整潔，也很安靜。

大教堂，Sucre的市中心

從Museo de Los Ninos Tanga-Tanga看Sucre全城

公園裏“雷人“的遊樂車，玻利維亞式的幽默，Sucre

剛在入住的小旅店裏坐下，我認識了Robert和Dana，一對從荷蘭來的夫妻。他們出門已經三個多月了，始終在南美洲晃悠，按他們的話說，這裏還要呆上三個月。我很欣賞也很羨慕他們這種優哉遊哉的旅行。Robert趁機去語言學校學幾個星期的西班牙語。（順便提一句，這樣的旅行者，我在玻利維亞見了不止一打，早已經見怪不怪了。）也是套近乎，好歹咱也是在荷蘭公司裏做事的，荷蘭也去過。很快的，我們就無話不說了。

說好了，我們晚上一起去一家名叫Café Amsterdam的餐館。一路上，鑼鼓喧天，號角齊鳴，還有一個星期（09/12/2009），這是Sucre每年一度的fiesta：Festival of the Virgin of Guadalupe，連著三天的遊行。今天的遊行實際上是彩排，和真正的遊行比，這彩排就少了彩車，還有絕大多數的人都沒有穿上節日的服飾。可惜的是，時間不對，我真正的遊行是看不到了。這遊行下午兩點就已經開始了，一直要持續到半夜兩點。非常簡單的音樂，甚至幾個團體都用同樣的音樂，但人們在盡情的跳著，而且同樣的音樂下，不同的團體跳著完全不同風格的舞蹈。你能想象，這人能幾乎12個小時不停的的跳舞嗎？

Festival of the Virgin of Guadalupe彩排（1），Sucre

Festival of the Virgin of Guadalupe彩排（2），Sucre

車頂上音箱放著超大聲的音樂，又是玻利維亞式的幽默，Sucre

剛進餐館，一個10來歲的玻利維亞小男孩很親熱的和Dana擁抱。再一看，小小的餐館坐得滿滿的，而這裏的服務生清一色蘭衣服，全是十來歲的玻利維亞男孩。Robert 和Dana和很多熟人打招呼，也把我介紹給了眾人，全是荷蘭來的。嗬嗬，原來這是個荷蘭幫啊。

餐館裏沒有菜單，葷的是咖喱雞，素的是咖喱蔬菜。有的是酒。這時，Dana才告訴我：今天晚上是boys’ night。這些小孩都是由Linda，餐館的主人。帶著。他（她）們都是從玻利維亞的鄉下來的，盡管不是孤兒，但他們的家裏實在太窮了，根本養不起他們。（在玻利維亞的鄉村裏，一家五個小孩的可能還算是少的，在餐館裏，和一個玻利維亞人聊天，他有兄弟姐妹14個！！！）這樣，Linda把他們帶到Sucre。白天，他們上課，晚上就來餐館幫忙。其實這幫忙也就是做個樣子而已。真正做事的全是Linda的這些荷蘭幫的朋友們。這些誌願者全是臨時的，但源源不斷，因為來玻利維亞的旅行者前赴後繼。Dana正好讓Linda抓了差。上午，Robert去上西班牙課，Dana不是在廚房幫忙，就是在看著小孩做功課。下午，Robert就跟小孩們踢場球。這餐館的收入，一多半都用來幫助這些孩子們。

Café Amsterdam的孩子們和Robert，Sucre

Café Amsterdam的孩子們和Dana，Sucre

一個六，七個人的荷蘭幫，一個日本人Tomoko，一個玻利維亞人（他的女朋友是個荷蘭人），還有我。短短的三個多小時裏，我聽到了太多有關玻利維亞的故事。這是我到了玻利維亞之後度過的最美好的晚上。Robert說到，“喝酒，喝酒！！我們多喝點，這些孩子們以後踢球就更來勁了”。歡聲笑語中，我們頻頻舉杯。瞧，這又是喝酒的一個好處！Linda和她的同黨還做了個蛋糕，一個很業餘的蛋糕，一個絕對上不了任何菜單的蛋糕。但我們知道，這都是為了這些孩子們的。風卷殘雲之後，我們一個個醉醺醺的走出了Café Amsterdam。

走出餐館的時候，那幫孩子裏最大的一個送我們出門，他大概有13~4歲的樣子。張開雙臂，和Dana熱烈的擁抱，左一下，“這是為今天的”，右一下，“這是為明天的”，再來一下，“這是為後天的”。然後對Tomoko也是同樣的三下，同樣的說法，意猶未竟，最後又來了一下，“這是為聖誕節的”。接著是我，我笑嘻嘻的看著他，開玩笑的說，“Mi amigo，no hoy，no mañana，no pasado mañana！Nada，bien? （我的朋友，沒有今天，也沒有明天，也沒有後天！明白嗎？）”。我們很man的握了握手，告別了。

看看手表，已經是淩晨一點。遊行的隊伍還在行進中，市民們依然在興高采烈的看著，空氣中依然彌漫著燒烤的煙霧，小販們推著熱騰騰的小車，賣冰激淩的，賣輕氣球的，我則靜靜的享受著這真切的玻利維亞風情。

音樂停下的時候，那些遊行的人馬上就癱在地上，Suc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