駝背
莎草。蟹爪草。三葉草
都是雜草，荒草。遠離草坪
這些草會流向何處？他是草民
和草一起彎腰。它們多像他的兄弟
隻有他不再直起，仰望
繼續向大地鞠躬。目無表情
曾經在草上健步如飛。他知道
不久將躺在草下，眼盯草根
夜
這個流動的夜
鳥鳴喚醒寂靜
月亮一會兒在我左邊，一會兒在右邊
仿佛在表明神的存在
我也流動，像蛇一樣爬行
給黑暗留下一層皮
我口中含著一個蘋果。它是空心的
我不能像鳥那樣發聲
敲鍾
說是出家，也可以說出門
敲鍾。他在寒山寺敲鍾多年
每次鍾聲都可以裝下一些人
更多的人聽見悠遠的悲鳴
他看過很多經書，印象最深的是敲鍾的姿勢
馬步，用力，他可以把鍾敲到天上去
他已經把鍾聲敲舊
年年夏至
今年不同
寒山寺的鍾聲一起
就有幾隻寒鴉飛臨
落在柏樹。仿佛它們在附近等待已久
我居然聽懂了它們的方言
經過最長一天勞作，太陽要在寺廟和柏樹之間落幕
鍾聲和鴉鳴一起為它舉行慶典
我是唯一的觀眾
而且，我忘了孤掌
冰山
海明威心中的聖山
隻露一角，大部分藏在水下
在海上漂泊。比乞力馬紮羅崇高
給海明威帶來寫作靈感
由冰川坍塌、崩落而成
唯一可移動的山。淡水的山。生命的山
白色。寒冷。水下生物的棲息地
因人類自私活動，在變瘦，變矮
——溶化，被迫回歸為水，詞語
不足以承載一套寫作理論
再也撞不沉泰坦尼克號了
現在已從流浪，變成被流放
雄獅
不是虛構的獅子，夢中的獅子
不是尼采的獅子，蹲在大樓門口
威嚴的獅子，是真實的，體內流著熱血
喜歡母獅身上氣味的獅子
不是動物園裏躲在鐵籠或玻璃窗背後的獅子
而是草原上威猛的雄獅，骨骼健壯
從金色早晨到黃色黃昏
循著既定途徑巡視自己的領地
褐色的鬃毛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非洲大平原的雄獅，是詩的雄獅
大吼一聲猶如大洋海嘯，見了神不會順服
不是象征的獅子，卻活成神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