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章：醉月弦聲
詩：虞美人·月下
月下孤影瘦，風過簾影愁。
一弦輕訴舊時夢，淚染胭脂透。
情深何處寄，恩怨幾時休？
醉裡聽君三兩語，誤入紅塵舟。
雨過天晴，上海灘的霞飛路又恢復了往日的喧鬧。醉月軒的門前，車馬絡繹，笑語盈耳。幾日來，蘇婉清卻似有些心不在焉，翠兒瞧在眼裡，忍不住嘀咕：「姐姐可是為了那晚的顧先生魂不守舍？」蘇婉清聞言，輕斥道：「胡說什麼，我不過是倦了。」可她說著，自己也不由得望向窗外，那夜雨中的傘影彷彿還在眼前晃動。
這日晚，醉月軒裡高朋滿座，絲竹聲不絕於耳。蘇婉清一襲藕色旗袍，襯得她身姿如柳，眉眼如畫。她抱著琵琶登場，指尖輕撥，弦聲如泣，一曲《漢宮秋月》緩緩流淌，引得滿堂喝彩。台下目光灼灼，她卻似不見，隻低眉弄弦，似將心事盡付於音。
曲罷，她抬眼，卻見顧懷塵靜靜坐在角落，手中執一杯清酒，目光正落在她身上。那眼神不似尋常恩客的熱切，倒像一泓深潭，沉靜中藏著探究。她心頭一顫，麵上卻不露聲色，盈盈下台，朝他走去。
「顧先生今夜又來聽曲？」她語帶笑意，坐下時衣袂輕拂，帶起一陣淡淡的茉莉香。顧懷塵放下酒杯，溫聲道：「蘇小姐的曲子聽不夠，自然要來。」他停頓片刻，又道：「隻是這曲裡似多了幾分幽怨，與前夜不同。」
蘇婉清聞言，微怔。她自問掩飾得極好，卻未料這人竟聽得出弦外之音。她輕笑掩飾：「顧先生真是好耳力，這不過是隨心情而奏罷了。」她轉而斟酒，纖指輕握酒壺，動作如行雲流水，顧懷塵的目光不由隨之停留片刻。
酒過三巡，顧懷塵忽問：「蘇小姐可曾想過離開這醉月軒？」此言一出，蘇婉清手中酒杯一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她低聲道：「顧先生說笑了，這裡是我安身之處，離開又能去哪？」她語氣輕淡，卻似藏著無盡苦楚。
顧懷塵未再追問，隻靜靜看她，良久才道：「若有朝一日，蘇小姐倦了這紅塵，或許還有別的路可走。」他語聲溫潤，卻似一顆石子投入她心湖，蕩起層層漣漪。
夜深人散，顧懷塵起身離去時，蘇婉清送至門口。月光斜照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長影。她忽而開口：「顧先生若不嫌棄，明夜可再來，我為你填一闋新詞。」顧懷塵回頭，見她眼波流轉，似有千言，卻隻點頭道：「好。」
月下，醉月軒的燈火漸熄。蘇婉清獨倚欄杆，手指無意識地撫過琵琶弦，心頭卻似被什麼攪亂，再難平靜。她不知，這一場弦聲相邀，已將她與顧懷塵的命運悄然繫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