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去年夏天在馬裏昂巴德
沒讀過阿蘭·羅布·格裏耶的小說
看過更著名的同名電影,無非是男人和女人
在馬裏昂巴德的情感糾葛,以現實與記憶穿插敘述
剪不斷理還亂。看後我一直想去馬裏昂巴德
那個浪漫的地方,不知在哪裏,應該在南歐
假如存在於地球上。我想在那裏愛上一個女人
一起在海邊欣賞黃昏,讓夜幕裹上我們裸露的身子
終於有一天,我帶上一部博納富瓦詩集,上了火車
火車剛開動,一個穿黑衣的長發女子就在我對麵坐下
小聲說馬裏昂巴德。我知道有人和我一樣
對馬裏昂巴德心存幻想。她說你怎麽不認得我了
我們去年在馬裏昂巴德,約好了今日相見
我說不可能,我不知道馬裏昂巴德在哪裏
我甚至做夢也沒去過馬裏昂巴德
她說你記性不好,我抽屜裏有很多我們的照片
我們曾經活著。你不能改變過去。過兩站下車
然後開車去馬裏昂巴德,在教堂裏舉行婚禮
我說我不知道地球上有沒有馬裏昂巴德
它一直在我們心裏,這已足夠。說完,她從口袋裏
緩緩掏出手槍。這事發生在去年,去年我想去馬裏
昂巴德,想象自己上了火車,剛在座位上坐下
還來不及想些浪漫的事情,火車就開動了
六福客棧
一個弱女子,身高一米五。靈巧。從英國
像風拐彎抹角穿過俄羅斯,來到山西陽城
五福臨門。六福客棧。多出的一福是福音
攜手風,打開很多心門
趕上抗戰。帶領收留的百多名孤兒,最大的十六歲
翻山越嶺,穿越日軍封鎖,抵達西安
曾聲名遠播,雖已加入中國國籍,取名艾偉德
因為傳教,被驅逐出境。此後鮮為人知
英格麗·褒曼,我的女神,沒有在電影裏製造卡薩布蘭卡懸念
隻是低聲告訴世人,上帝來過中國
小山羊
導彈射向古老的村莊
她跪著包紮傷口,抱起流血的小山羊
體內一直藏著的心肝。她向山鞠躬
然後走下山。炮彈驅趕她。彈坑想埋葬她
山鷹在頭頂盤旋。她走上羊腸小道
穿過溪流,手不停撫摸羊毛
看到的樹感到疼痛,野草伸手安慰
她還背著一筐土豆
累了,把羊放在草地上。呻吟聲有氣無力
山腳下是她的家,但願無恙
晚上還要給孩子做土豆
霍亂時期的愛
愛並不需要玫瑰
愛像一隻鳥,鳴叫著飛過平原
逗留在山丘,河穀
愛像霍亂一樣蔓延
人人相愛,也愛狗,伊甸園裏的菩提
教堂的鍾聲訴說著半個世紀的愛
愛通往救贖之路。愛就是路
所謂永恒,就是五十三年七個月零十一天
霍亂已經在地球上消失了
玫瑰沒有,鳥沒有,愛沒有,也不會
梵高的星夜
向日葵和麥田已被收起
隻剩金黃的月亮,星星
靈魂的眼睛。筆觸粗獷。瘋狂
從內心折射而出。波浪翻卷,如星係
壓迫山巒。黑色樹幹的火舌直刺夜空
中國藍在燃燒。執拗曲身
夜空動蕩不安,和村莊的寧靜對峙
在刺破之前,我伸手,想把星空裝進兜裏
我的舉動,舒緩了畫麵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