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遇

渡輪

河水緩緩流動，一些事物順流而下
不安的河麵漂浮著雜草和原木
一隻鳥掠過水麵

我喜歡流水的氣息
從小就在江邊遊泳，水裏的網
網不住我。憋一口氣，可以遊到江中

暫時看不到渡輪。不知現在順流漂下
會去哪裏。從漩渦可以看出暗藏潛流
沒有誰的刀，可以斬斷這般流水

我在河邊蹲下。浪濺起水花
微笑著進入我的眼睛
河水流入我的身體。感覺我也開始流動

衍生物

看到閃電，你想到詞
什麽時候也能突然發光
想到詞，便坐下寫詩。詩是詞的衍生物
詩對你，正如日光對於白晝
你的詩，向外與世界聯係，向內
與自己。你的詩已經比你更有意義

你為每個有韻味魔力的詞手舞足蹈
在夢中，你會說給我詞，給我詞
你喊著：請釋放被俘的詞

詞，是人的衍生物，人是什麽的衍生物？

廢墟中的下張

城市野蠻擴張，再也沒有土地了
搗毀舊屋，征用農田
曾經一年三茬，兩茬水稻，一茬麥子
新綠的稻田，蛙聲四起
來了台風，田裏白茫茫一片。秧苗露出水麵
鴨子在田裏遊泳，母親走在田壟排水
一切都改變了。如此之快
村莊被夷為平地，目光所及都是瓦礫
田地失去穀物，隻能在夢裏生長
從藍圖裏長出林立的高樓。不用收割
道路寬敞，有其它村莊的路名
下張已從地球上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九牧路
隻因林姓是下張的大姓
這世上，即使古老村莊也不是永久的

不期而遇

你住在汽車旅館
窗外，樹上有一隻鳥，或樹下
——也可以這樣描述
窗外，地上有一隻鳥

你沒有看見，你不在窗前
但你聽到的是同一隻鳥鳴

 

牧場

驅車經過美麗的牧場
把車停在路邊。一條小溪從樹旁流過
八頭奶牛在河邊，兩頭在樹下
吃草。牛角都指向天空
遠處的山脈在雲霧中若隱若現
我下車，從後車箱拿出紙筆
作畫。匆匆筆觸
樹下多了一個男人，坐著，對牛彈琴
畫完，我把畫作放進後車箱
拿起吉他，向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