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短互補的寫作體驗
——2018年10月菲律賓會議創作談
我的創作是從散文、微型小說開始、到走入短篇小說和中篇小說,之後,我進入了古典詩自由詩和古典詩詞的寫作,然後才開始長篇小說創作的。
前麵從散文、微型小說、短篇小說到中篇小說,很順理成章地是一路越寫篇幅越長。可是在2015年前,我對長篇小說的創作都一直沒有衝動。我很敏銳於捕捉生活中掉入我眼裏的那些點點滴滴,然後當我找出這些點滴之處為什麽會打動我之後,便嚐試著將它寫出來。就好像一幅一幅的風景畫。我素描自己在生活中的收獲,並將光源聚焦在打動了我的地方。所以,從2007年到2015年這8年裏,我基本上就是沉湎於這樣的一種以短小微型去彰顯大智大愚的創作方式。
2012年,老木出任《布拉格時報》的社長,他當時問我有沒有可以供報紙連載的小說,可以幫報紙打開銷路。於是我就將手頭剛剛打出初稿的中篇《灰眼珠、黑眼珠》又改了一遍之後,拿給他去連載了。其實我當時的感覺是,還可以再改第三稿,將故事和細節再描述得更加細一點。可是我沒有時間了,因為我所在的公司宣告破產。為了不影響家計,我在朋友的介紹下,去了法蘭克福的施華洛世奇工作。
這個工作吃掉了我一天24小時中的14個小時。我早晨7點出門,晚上最早也要9點才能再進門。嚴重的時候比如火車誤點會拖到晚上11點才進門。第二天早晨6點就又得起床。所以在這段時間裏,我在眼睛裏肚子裏積累了很多故事和創作的素材,可是我沒有將它們都寫出來。隻能是斷斷續續地,如果周末有一點屬於自己的時間的話,就寫上那麽一小篇。
除此之外,我開始利用每天在火車上的時間,寫詩。有新詩,也有古典詩詞。因為詩句可以讓自己有冥想的空間,也不必要求有連貫性。比較適合舟車旅行的狀態。所以在兩年多的時間裏,我積累出了第一本詩集《趟過如火的河流》。河流原本是冷的,可是我感覺自己的生命之河,在這段時間裏,卻像煉獄一般是滾燙的,如火如荼的。因為,它不僅燒烤著我的時間,更燒烤著我的筋骨、我的忍耐、我的智慧和我的理想。這是一段我跨入之後,必須拚死拚活趟過去的河流。
然後,從河上就真的漂來了一條神奇的船——曾經的歐華作協副會長兼文友老木給了我兩個任務。一個是他將自己的長篇《新生》交給了我,讓我替他提意見。二是他策劃了一個和二戰主題有關的環球行項目,要我幫忙並出任做聯絡歐洲事務的聯絡官。這兩件事,同時發生在2015年,所以下麵我要重點說的就是我於2017年年10月開始,於2018年10月完成,準備2019年1月出版的長篇小說《活在納粹之後》(又名《戰後》)。
應該說,如果沒有2015年幫老木梳理和增補過他的那部長篇小說《新生》,我對寫長篇還不會那麽地胸有成竹。通過對《新生》這部45萬字的大部頭小說的仔細梳理和分析,讓我對一部長篇小說的結構、走向、線條和人物的布局等,有了一次如同醫學解剖般的了解和實踐。
當然以前也不是沒看過長篇小說,隻是以前在看的時候,都是順著小說在看故事,從來沒有想過將它拿在手裏,像打造一個準備出廠的產品似地左看右看,動腦筋想哪裏還應該加點什麽,並且怎樣才可以加得順理成章並且還要天衣無縫。
所以也可以說,是通過給《新生》這部長篇小說增補的實踐。讓我得到了寫長篇小說的一點真氣。參與和投入環球行的這個項目,又在很大程度上,提高和開闊了我的視野。
作為一個整天圍著鼻子底下轉的小女人來說,原本我是很少會去關注抗日、二戰、納粹、以及戰爭給人們所帶來的一切這些話題。而正是這次活動,它給我帶來的認識、震撼、和思考,讓我久久地端在心上,成了一個無法割舍的話題。我開始變得關注起圍繞二戰的這個主題來。
環球行於2015年年底結束,之後,便因身體被查出有病,迫使我必須辭掉在法蘭克福的工作,而換成了一個在家門口可以半職的工作。整個生活節奏隨之被放鬆和放緩,然而,留存於心中的來自這次環球行的抱負卻一直沒有絲毫減退。
在2016年-2017年中,曾經以短篇的形式寫過《葉落之痛》發表在發行歐洲五國的《歐華導報》上。又寫過《靜靜的老鷹窩》被收入歐洲華文作家協會的合集。但這些還都不能完全抒發出二戰這個主題對我的衝擊。
2017年開始,我和老木開始著手寫一本有關2015年的這次環球行的紀實體書,這本書在寫到四分之三時被迫中斷,原因是我們需要等當年的摩托車手胡忠旭來補充最後行走美洲段的詳細經過。於是,同年10月我就開始了長篇《活在納粹之後》(又名《戰後》)的書寫。(注:這部長篇原來的暫定名是《活在納粹之後》。後來劉俊老師看過書稿之後,建議我將書名改為《戰後》。在菲律賓會議中各位老師們又都說原來的名字更好。就又改回去了。)
一邊開始了長篇小說的創作,另一邊,到了2018年3月,我將2012-2018於《歸夢湖邊》和《又回伊甸》兩本書之後的作品拿出來出版了《情事》,意欲也是對自己的中短篇小說創作打個結和做一個暫別。一邊集中精力在長篇的創作上麵。
《活在納粹之後》(又名《戰後》)的寫作,原本是計劃寫一年的。結果在四月底就出了初稿。然後給老木看。他看過之後,給了肯定說好看,並同時又提了些意見,然後我再改出第二稿,並將第二稿發給了幾位老師看。最後又改出了第三稿。到了9月在尋找出版社之際,又突發衝動親自給書做了插圖。將自己在寫作時腦海中所呈現的一些畫麵,速寫了下來。
記得2016年,我們在布拉格會議上碰麵時,有一次我在飯廳和施瑋以及施雨坐在一張桌子上。我聽施瑋對施雨說:“寫了長篇之後,那些短的東西就不會寫了。”(大意如此)我當時因為自己還沒此感覺,所以聽著這句話心下暗暗吃驚,想這長篇竟然會有這樣的魔力?我有點不太相信。但是今天,當我自己完成了長篇小說《活在納粹之後》(又名《戰後》)之後,我再回想施瑋當時說的這句話,我就能體會了。長篇可以包容的和呈現的生活以及曆史的厚度,是短篇所不能及的。而如果說寫長篇會讓人覺得過癮的話,也恰恰是在這一點上。因為它同時也是我們吸收和學習的一個過程。
最後,我還想說一個自己在文學創作上的一個有趣現象:就是我在創作長篇的同時,對古典詩詞的創作熱情也同時高漲。兩者並駕齊驅。一邊的我遊曳在曆史的長河中消化著浩瀚的史實,另一邊的我凝神屏氣遊戲在格律很嚴格的平仄押韻裏。這兩個一長一短,一活一死的操練,平衡了我這一年多來的創作狀態。沒有讓我因長篇可以天馬行空而走火入魔,也沒有讓我被枯燥的詩詞格律而玩死。這兩樣東西像陰陽兩極,讓我品嚐到了創作的張弛和壓縮的平衡之樂。(據說有的人在寫得舒暢之極時會流淚而泣,又聽我的一個專寫劇本的發小說他寫得緊張之時會在房間裏麵裸跑一圈)各人有各人的平衡之法,長篇和格律的完美搭配雖然是發生在我個人身上的體驗。也是一種很有意思的生命現象。分享出來與大家一起笑之。
(選自穆紫荊文學評論集《香在手2》/ 布拉格文藝書局2021 此書可通過出版社購買或作者本人代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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