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天的兩次船釣——引子

今年三月份的一天，好友老餘突然來訪，不速之客一般。他一邁進我的家門，見到我驚喜萬分，兩臂伸出了“八字“，兩個手掌上翻，還用滿臉的嬉皮迎著，便擰起眉頭傳遞出有苦難言之相，腮幫子鼓了，臉也微紅，手還沒有離開門把，也沒有半句寒暄話便劈頭就問：“你和我釣過haddock嗎？”

就這一句話，奇得我霎時間變成了丈二和尚，條件反射地搖了搖頭，一隻長腿還不由自主地抖著，眼睛擠成了古怪的棱形，嘴角撇出了問號，意思是說：“真奇怪，為什麽一進家門就問這樣的問題？”其實，老餘說的這種魚我並不陌生，我還曾經在文章裏提到過，中文翻譯成黑線鱈魚。

老餘看見我滿臉疑雲，夢遊似的，便努出了茶壺嘴嘿嘿一笑，還象特務秘密接頭似地四處探頭探腦，見周圍沒有人，竟然神神兮兮地把壺嘴湊到了我的耳邊，拉起了鼓簧弄舌的媒婆慣用的軟調兒：“昨天，我和家中領導到了大華府附近的一家非常有名的西餐館，點的魚就是這種。沒想到好吃極了，魚肉又嫩又鮮。你猜領導對我說了什麽？”

“快說，別賣關子。”我新奇得額角的頭發都豎了起來，兩隻眼睛從棱形瞪成了碟形。

“領導說這麽多年來，把我釣的魚加起來也沒有這種魚好吃。”老餘翻著眼白逗著我，故意撅起了兩片圓寶樣厚重的嘴唇哼著，“我也這樣認為。”

我聽罷苦笑不止，心想：“這明擺著夫人之見嗎！你老餘也跟著湊熱鬧。難道黑斑（tau tog）和黑鱸（sea bass）的味道就差了？”想到這裏我拉起了老餘的手，不容分說就把他往屋裏拖，嘴裏還嘀嘀咕咕：“這個容易。你既然喜歡吃黑線鱈魚，我們去釣一次不就得了。”

“好啊！好啊！你訂時間，我一定緊跟。”老餘被我拉出了八字步，一邊說著，一邊噴著唾沫星子，還虎起了兩隻山貓眼以表示決心，本來微紅的臉色又加深了三成，高興得仿佛遇到了救世主似地。

你也別小瞧。就是上麵這三言兩語竟然逗出了我們不遠千裏北上的決心，這就有了我們在今年四月底和五月初先後去了千裏迢迢的新罕布什爾州（the State of New Hampshire）和麻省（the State of Massachusetts），釣的目標魚都是黑線鱈魚，釣魚的方式當然是船釣了。

毫不誇張地講我們這兩次漁獲可以用盆滿缽溢來表達。雖然路遠人累，我們的心裏卻都盛開出了萬紫千紅的春梅，幸福的程度難以言表，並持續到如今。

經常海釣的朋友都知道美國東海岸有著名的鱈魚三兄弟，即鱈魚（cod），綠鱈魚（pollock，也稱狹鱈魚）和黑線鱈魚。其中，黑線鱈魚對溫度最為敏感（最佳水溫為39⁰F－50⁰F），怕熱不怕冷，因而它主要分布在麻省（the State of Massachusetts）以北的海區（包括加拿大的東海岸等）。在這三兄弟中，黑線鱈魚個頭最小。盡管麻省，新罕布什爾州和緬因州（the State of Maine）的最大黑線鱈魚的記錄分別為20磅，10.6磅和15.6磅，由於多年來對黑線鱈魚的過度捕撈，大個頭的黑線鱈魚非常罕見。一般來講，以二到三磅的黑線鱈魚較為多見，釣到五磅以上的黑線鱈魚，就仿佛過年撞大運一樣的困難。大家都知道寒冷地區出高壽，魚兒也不例外，黑線鱈魚的壽命可以高達四十多歲哩。

其實，我多年前就有去麻省或新罕布什爾州船釣黑線鱈魚的打算，就是因為路太遠自己開車成問題，身邊又沒有釣魚發燒友結伴而行而猶豫不決，遲遲下不了決心。誰曾想老餘竟然自己找上門來，不請自來往“槍口”上撞，對我來說這真是天上掉下了餡餅，鑽山洞捉迷藏發現了金山，想不高興不幸福都不行哩。

更可喜的是好事成雙。就在四月十七日這天晚上，我剛與船長通過電話，把去麻省船釣黑線鱈魚搞定，漁友小鄭通過短信送來了漁照，還在文中大喊大叫：“漁魂王，不得了了。前天我的一位不怎麽會釣魚的女同學在新罕布什爾州出海船釣竟然釣到黑線鱈魚的限量。我們是不是去釣一次啊？”看到這裏我心裏咯噔一下，急忙在黃橙橙的燈光下用手揉了揉發花的眼睛，仔細端詳過去。哇！小鄭的朋友釣得還真不錯。那麽大的冰箱裏麵擠滿了魚，除了令人垂涎三尺的黑線鱈魚外，還有比巴掌還大的紅色的魚。這種魚我認識，好吃極了，當地人稱之紅魚（red fish），真正的英文名字為blackbelly rosefish，中文翻譯成黑腹玫瑰魚。當時，我看在眼裏心急如焚啊！我那小心髒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跳出。我慌然喝了兩大口涼開水，心想：“先壓壓驚再說。”誰知道就在這時，我的手機又叫了起來。我匆忙抓起了身邊的手機，用食指熟練地在手機上輕輕劃了兩下，原來是紐約老劉送來的微信。我趕快打開看去，我的天啊，事情怎麽會這樣巧？前天老劉他們也去新罕布什爾州了，並且與小鄭的同學乘得是同一條船，釣的魚當然也是黑線鱈魚和玫瑰魚了。老劉在微信裏寫道：“新罕布什爾州那邊的黑線鱈魚真多。船到了釣點停留了不到一個小時，全船三十多名漁翁都釣到黑線鱈魚的限量（當地政府規定，每人每天隻能收獲長度在十七寸或以上的黑線鱈魚十二條）。”“得到這樣確切的情報還猶豫什麽？還不快馬加鞭？”我立刻機不可失地給小鄭去了電話，唯恐煮熟的鴨子飛了。在電話裏我千叮嚀，萬囑咐，讓他明天早上一有時間就和船長聯係，把船釣日訂在四月二十五日，加上我和老餘共三位。坦白地說，那天晚上我還做了一夜的夢，夢見的都是近在咫尺張牙舞爪的黑線鱈魚。我抓啊！抓啊！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抓不著。唉！象我這樣操心操肺的釣魚人真苦也。釣魚的時候身體累，不釣魚的時候心累。人家釣魚是玩，是悠閑，咱釣魚忙得跟孫子是的，這到底圖得啥？

為了有更多的時間釣魚，我們選擇了十二個小時的船釣。你們想啊，八小時和十二個的船釣路上花去的時間都一樣，十二個小時的船釣意味著多釣四個小時的魚啊！

船碼頭位於新罕布什爾州南端，離波士頓不算遠。這次船釣種類屬於預約，上船前買票的那種。令人竊喜的是船票特便宜，才八十五塊美金一張，平均七塊美金一小時，相比之下，我們馬裏蘭州這邊，象這樣的船釣卻貴得多，平均一個小時的花費超過十塊美金。此外，這條漁船的船家除了提供免費魚餌外，還提供免費鉛墜，而且早一點預訂還可以挑選船上自己喜歡的釣位，這不明擺著給漁翁們送的大禮包嗎！

離出發的日子還有一天，平時做事不慌不忙慢條斯理的小鄭竟然興奮得失常，不是送來短信就是送來微信，還自報奮勇開車。

我們約好了在小鄭家門口集合。為了防備可能的路上堵車造成的措手不及和驚慌失措，七個小時的車程我們提前九個小時出發。

出發的那天，夜幕剛剛拉下，繁星似錦，月兒在浮雲裏緩緩穿行。此刻正是合家歡聚之時，而小鄭卻開著他那心愛的汽車，在別墅小樓鱗次的暗影裏，在黃色的路光下，拉著我和老餘朝著新罕布什爾州的某一碼頭奔去。

漁船離開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