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南極十日遊（二）
第四天 2010年11月16日 星期二 晴轉陰轉雪
一早聽到奧古斯丁報告天氣好得非同尋常，盡管氣溫隻有2.6度。 船從大大小小的冰礁冰塊旁駛過。冰礁如峰如坡如屋如台，厚重敦實。冰塊如翡翠如牙雕如盆景，鬼斧神工。
冰礁
冰塊
9－11點乘橡皮艇在南森（Nansen）和實業（Enterprise）島之間的Foyn港巡遊。
這裏是上世紀初南極捕鯨船的主要作業點之一。Foyn就是個挪威捕鯨業巨頭的姓。
港灣裏舉目盡是浮冰和冰礁（通常將高出水麵1米以上的稱作冰礁）。曆史上最大的冰礁表麵積達31,000平方公裏，比比利時國土還大。Foyn港裏的當然小得多，但高達十幾米的不在少數。考慮到冰礁露出水麵的隻是其體積的十分之一，所以實際上任何冰礁都是龐然大物。一些冰礁藍幽幽的，尤其是靠水的那一段。更多的白得耀眼。
每一座冰礁都是景。
冰礁
冰礁
冰礁
港灣周圍島上覆蓋著不知幾許高的雪。那些雪上加雪遲早會形成冰川冰架，而冰川冰架斷裂跌入海裏就成了冰礁。事實上，有些地方冰層的底部已經被水掏出了深邃的洞穴，不定什麽時候就會驚天動地激起千尺浪。
底部掏出洞穴的冰架
看冰礁跟看岩石相仿，雖然沒有火成岩和水成岩的區別，但也能看出冰川冰架形成的階段和斷裂下墜的過程。
一處雪坡上有個金屬三角架。掌舵的塞巴士提安說那是個地理標誌。
在Foyn港看到韋德爾（Weddell）海豹、南極燕鷗（Antarctic tern）、藍眼Shag和其他一種不知名的鳥。辭典上把Shag譯作“長鼻鸕鶿”。
一處灣裏躺著挪威鯨魚加工船Govenoren的殘骸。1915年1月27日起火沉沒以前，她於1913-14兩年間從544條鯨魚的脂肪、肉和骨頭裏熬出了可用於點燈、做蠟燭和黃油等的22,610桶油。
冰海沉船
傾斜著露出水麵的船體鏽跡斑斑。前甲板上像棉絮似的堆著1米多厚的白雪。所有的相機快門都哢嚓哢嚓響個不停。
沉船跟廢墟一樣，腐朽變神奇，悲劇化盛典。
冰海沉船
從Foyn港回來後，船進入Gerlache海峽。這是比利時探險家Gerlache在 1898年初首次發現的航道。
正忙著繼續欣賞冰礁，船停了下來，從船尾放下一條皮艇。我順著皮艇前進的方向看去，原來前方水麵上漂著一隻從什麽船上掉下的鮮紅的不知派什麽用場的膠球。這是我在南極唯一一次看到的破壞環境的罪證。
就在那兩個水手把球撈起後往回開時，有人高呼“鯨魚！鯨魚！”。頓時所有人都湧到了船的右舷。
遠遠看到了揚起擊水的尾巴，也看到了風帆似的的魚鰭。可惜攝入照片的隻是一大一小兩個魚鰭和水裏模糊的兩條青灰的身軀。旁邊人說那是一對母子或母女虎鯨（Killer whale）。
下午進入天堂灣（Paradise Bay）。這裏的阿根廷布朗（Brown）考察站是旅遊船得以在南極大陸本土登陸的兩個地點之一。根據船長在旅行結束的前夜授予我們的登陸證書，其坐標為南緯64º53′，西經62º52′。
布朗站在1984年被燒毀。重建工程在過去的20多年裏時斷時續。帶領我們一組的達尼說至今還有一幢主要建築沒造好。站裏隻在夏季有人，但今年還沒開張。達尼嚴禁我們走近那5、6棟醬紅色、最大一棟屋頂漆成阿根廷國旗藍白長條的建築，說不知道那周圍的雪底下埋著什麽東西。
阿根廷布朗考察站
房子四周早成了幾群巴喬亞企鵝的家園，它們的糞便把雪染成了髒兮兮的淺褐色。而一隻在岸邊淺水喝水的企鵝則清爽得一塵不染。
巴喬亞企鵝
巴喬亞企鵝
我們還坐著橡皮艇沿島轉了一段。那背陰處的冰掛晶瑩透亮，像米粉掛麵似地懸在崖畔。
天堂灣
晚上看介紹帝皇企鵝遷徙過程的科教片“企鵝的長征”。
看錄象前先聽蘇珊和朱莉葉塔介紹鯨魚。這兩位生物學家都不喜歡Killer whale（直譯：殺手鯨魚）的名稱，嫌聽上去血淋淋的，因而讚成中性的Orca。不過問題是虎鯨不信素食主義。它們吃鯊魚、海豚、鮭魚、金槍魚、海龜等等，甚至其他鯨魚。
早上晴朗明媚。下午陰雲密布。晚上雪花飄飄。
第五天
2010年11月17日 星期三 雪轉陰
清早被奧古斯丁提前叫醒，因為船即將通過以比利時探險家查爾斯•雷麥略的姓命名的雷麥略海峽（Lemaire Channel）。 此峽狹窄非常，11公裏全程中最窄處僅1,600米寬。兩岸在濃霧中不露真相，上下前後左右白茫茫一片，漫入水中的雪坡高達十多米。
天上飄著小雪。因為相機鏡頭大，容易招惹雪花雨點，所以不敢像別人那樣去船頭，隻得跑到五層駕駛台隔著不太透明幹淨的玻璃拍照。
海峽中有幾百米長的一段鋪滿碎冰。船行其上像碾石機般咯咯作響。
雷麥略海峽
9點左右開始飛揚起鵝毛大雪。等水手們解纜把皮艇逐一吊下水麵時，甲板上早已銀裝素裹。
鵝毛大雪
上午訪問烏克蘭的弗納德斯基（Vernadsky）考察站。
此站在阿根廷（Argentine Islands）群島中的加林德茲（Galindez）島上，本屬英國南極考察站之一，以大科學家法拉第（Faraday）的姓命名。在法拉第站和另一兄弟站工作的科學家於七十年代末最先發現了南極上空大氣層中的臭氧層空洞，為人類敲響了警鍾。
九十年代初英國決定撤消法拉第站，恰好剛獨立不久的烏克蘭雄心勃勃也想到南極伸上一條腿，於是兩家一拍即合，英國以一英鎊的價錢在1995年把這個基地賣給了烏克蘭。他們得了友情贈送的美譽，而烏克蘭則白揀了一個考察站。據說英方對烏克蘭人隻有一個要求：繼續對臭氧層空洞的觀察。
接待我們的是在站裏工作一年的醫生。據他介紹，站裏冬季有10個人，夏季通常20多。目前還是冬季編製。他們主要進行氣象學、水文地理學、生物學和生理學等方麵的研究。烏克蘭每年組織一次人員更替和供給。新鮮蔬菜水果等奢侈品就依賴像我們這樣來訪的船隻的接濟。我們是3、4個月來的第一批客人（這次是烏斯懷亞號今年的第二次南極航行。上次因天氣惡劣而沒來成）。
烏克蘭南極站
站裏走廊上陳列的照片絕大多數是從前英國人留下的。各個辦公室裏除了家人的照片，還都供著東正教的各種聖像。似乎沒有領袖的標準像。不多的儀器設備中，我隻認識不很時新的三星電腦。臭氧層觀察室在樓上，沒讓我們去參觀。
健身房以外，他們還有一間專門置放冰雪運動器械和服裝的房間。
弗納德斯基考察站有三大特色：1) 世界上最南端的酒吧及其土製伏特加；2) 世界上最南端的紀念品商店（貨品有售價3美元的巴掌大小的照片、50美元的汗衫和200美元的皮夾克等）；3) 給護照和明信片蓋章。
護照上船時就被收走了，因此蓋章由奧古斯丁他們負責。我沒看到什麽人買紀念品，而酒吧和明信片蓋章都生意不錯。
世界最南端的酒吧
主建築門外有根橫著指向世界各地的箭頭的立柱。朝著基輔的箭頭上標明15,168公裏。到悉尼的距離為8,624公裏。
原來還安排訪問附近冬（Winter）島上一個三十年代英國探險隊留下的棚屋，但被臨時取消了，說那裏的雪太厚，上不去。
考察站是主人專門為我們鏟出了一條通道，道旁的雪幾乎與人等高。
考察站周邊有小群企鵝。
為烏克蘭站送去給養
回到船上剛吃了午餐，廣播又響了，通知準備再次登陸。
於是匆匆忙忙穿絨衣雨衣雨褲、套襪子膠靴、戴帽子手套墨鏡以及拿上相機。
下午上彼德曼（Petermann）島。該島在雷麥略海峽的南端，是德國探險隊最早發現的。彼德曼是一位德國地理學家。
這裏是巴喬亞企鵝築窩孵化區域的最南端。奇怪的是它們的數量並沒因為地處勢力範圍邊緣而減少。事實上這裏的群體是至今看到的最龐大的。
除了巴喬亞企鵝，這裏還有長著哀怨的藍眼睛的阿德利企鵝。它們有的獨立成群，有的混雜在巴喬亞企鵝中間，似乎絲毫沒有種族矛盾種族衝突的跡象。倒是在巴喬亞企鵝之間，時不時腰彎得低低的，脖子伸得長長的，血紅大嘴張得大大的，劍拔弩張、氣勢洶洶。
阿德利企鵝
阿德利企鵝
巴喬亞企鵝
巴喬亞企鵝
我們甚至還在一群巴喬亞和阿德利企鵝中看到幾隻頭上有黃色羽冠的馬卡羅尼（Macaroni）企鵝。朱莉葉塔說難得在這島上看到馬卡羅尼企鵝，也很少看到3種企鵝聚在一起。
她說，盡管沒有具體數字，但總覺得巴喬亞企鵝的比例在哪兒都越來越大。她猜測也許是因為它們吃食最雜最不挑剔。
雪下得時緊時弛。太猛時隻能收起相機，風止而雪花亂舞時也不能打開鏡頭。拍照成了見縫插針。
2個小時看不厭企鵝百態：雙腳跳、理腋毛、肚子貼地滑行、大腳昂首闊步、仰天長嘯、低頭沉思、兩兩相對含情脈脈、比肩而行其樂融融、夫唱婦隨形影不離。連虛張聲勢的打鬥也有趣，不用說頂風冒雪做愛的伴侶了。
忽然聽到人聲喧嘩。隻見奧古斯丁、達尼和另外幾個人，在雪上拖著個傷員。他們讓傷員穿上水手的外套，然後分別揪著袖管衣襟等往前拖。
我們每次登陸，總有一條橡皮艇作為後備在水上守望。艇上有一大袋急救用品，包括藥品、餅幹、毛毯等。如今出了事，才知道至少大船上還應該備副擔架。
雪深盈尺，彎著腰拖顯然不輕的一個人上坡，手又使不出大力，他們東倒西歪，動輒就自己摔倒了。那喧鬧就是他們的笑聲。
在美國當消防員的一對遊客和其他什麽人也去助一臂之力。
第二個傷員
4點多回到船上後得知那傷員是澳大利亞墨爾本來的勞拉。她扭傷了膝蓋，好在醫生說並無大礙。
5點多又出發乘橡皮艇在Pleneau島外的冰礁叢裏作水上遊。
雪停了，而天色依然陰沉。
這裏除了在一處狹灣裏，幾乎沒有碎小的冰塊，大多是起碼10來米高的冰礁，奇形怪狀，五花八門。最令人吃驚的是造化百無聊賴時用它巨大的手指在冰礁中間搗出的大孔。
冰礁
冰礁
看到幾隻孤獨的海豹（Leopard seal）和南極燕鷗，也看到在南極最常見的鳥（企鵝除外）－藍眼長鼻鸕鶿，它們總是四五成群。 在近2個小時裏我幹脆基本上就跪在皮艇的艙裏拍照，雖然光線欠佳，還是拍得過癮。可惜晚上檢查時，發現可能是儲存卡的質量問題，一部分照片不能用。
Pleneau島是此次南極行的極點。晚餐後船掉頭往北，再過雷麥略海峽。這次稍微能看到兩岸的懸崖峭壁，不過仰頭還是不見天光。
晚上有故事片，而我覺得三進三出三上三下已經足夠。熄燈時快11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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