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清晨,風颼颼地刮,雨淅瀝瀝地下,鞋子濕漉漉,身子抖抖索索,我穿得不多,長褲,長袖,套著雨衣,躲在一個草地上搭的棚子裏。人很擠,個個都在瑟瑟發抖。有一些長凳,有一些木板桌子,上麵堆著不知道誰放的很多礦泉水,和一些吃的,能量棒什麽的,大概隨便吃吧。地上到處是水,所以大家都站著,很少人坐。
我慢慢被擠進一個角落,看到一個白胡子老爺爺。坐在凳子的盡頭,一個人,也不說話。我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對他的白胡子發生了興趣。不知道他的年齡,七十多?八十多?他的胡子和頭發全白,給我的第一印象是嶗山道士。不過他比較和藹,聖誕老人似的,但白胡子很長,不寬,不是聖誕老人那種胡子,所以還是道士仙人的樣子。
我靠近他,和他打招呼。說,早啊。。他似乎不大愛說話的樣子:早。我半開玩笑地問他:你也跑步嗎?我這麽問,當然是調皮搗蛋的,他身上沒有牌牌,也不是運動打扮,而是穿著一身夾克,戴著一頂曆史悠久的牛仔氈帽。不料他回了我一句:我的日子過去了。My days are gone.
我心想不好,我剛才的口氣不對。立即改口:那你一定跑過好多吧?
他說,跑過一些,比賽我參加了28年。
哇~~!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自己,人不可貌相啊。居然是跑界老前輩。於是繼續攀談。他話匣子一打開,居然非常健談。又改變了我剛才的印象。他說他跑過六次波馬。今天是來看他的孫女兒。接著問我,你跑過紐約麽?我說還沒有,但跑過芝馬。他說芝加哥好啊,全程都是平的,他跑過兩次,一路城市風光,靠著大湖。不過他堅持說,你還是應該去跑紐約。那個大橋真過癮。但你要在橋上跑啊,不要在橋下跑,當心有人癖癖。你知道Bill Rogers嗎,哦,你應該不知道他了。他馬不停蹄地繼續說,你應該去跑柏林,和芝加哥差不多,很平。還可以去夏威夷,去非洲,那些地方跑很愜意的。他除了南極洲,六大洲都跑過了。。。。
比賽時間快到了,老爺爺讓我的等候時間過得很快,也不冷了。我最後又想搗蛋一下,問,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胡子嗎?他說好啊,你先稍等一下。他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密封塑料袋,下麵有些煙絲,還有個小木梳子。他拿出梳子用手指把煙絲彈掉,用嘴吹吹,再開始梳理他長長的白胡子,甚是好玩。然後 我摸他的胡子,問,那些煙絲是幹啥的啊。他說讓梳子的氣味好聞。不過他並不抽煙。
比賽要開始了,我把雨衣的帽子拉上來,和老爺爺哈格了一下。他說他也要去給孫女加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