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歿於2008年12月,那之前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同屬天蠍座,她大我三百五十七天,所以我稱她為姐。
姐姐是我高中的同學,我稱其為姐應該是高二時候的事情。那時的她,喜歡穿著被我們稱為青蛙綠的校服,褲腳裹一裹,塞到被強迫臃腫的白襪子裏,一副幹練的樣子。她是個美女,但不是淑女。曾因寧酊大醉而磕掉半扇牙齒,也曾因畢業後我要遠行,而哭的涕淚橫流。
她的性格如我,典型的天蠍,喜歡熱鬧,心底卻總有一麵不想為人知。那個時候,常常和她一起逃課去看海,麵對大海,麵對她,才可以無話不說,無拘無束的聊很多事。聊她的男朋友,聊我的單相思,聊我們的學業,我們的抱負,我們的將來。又或是靜靜的並排坐著,雙手抱住膝蓋,任影子從短到長,再到被夜色抹掉,看海鷗滑過,看海水漲落,傾聽默數,遠處汽笛響過的次數。
也許是天妒紅顏,二十幾歲年紀輕輕就得了嚴重的心髒病。我一直相信她會病愈,像以前一樣和我去看海。直到有一天收到她的這句話,‘我想四處去看看,看看別處的天空,別處的海,踩踩別處的沙灘,然後就把生命交給命運。”
可她依舊是她,我回國時還會陪我去吃我喜歡的飯店,興致來時還會喝上兩口。不能再吹海風了,但還會陪我在海邊的小店坐坐。乃至她的嗓子壞掉了,還會聽著我的電話,我給她講我的生活,我的起落,她則不時強擠出些聲音讓我繼續。
最後一次見她,她已經臥床不起了。瘦得不像樣子,床邊的氧氣筒似乎還要粗壯些。頭發稀鬆,臉色蒼白,細弱的手臂上還依稀有針紮的痕跡,但睡相還很安詳。我不禁伸手去撫順她散亂的頭發,還似乎能看到她的微笑。在她的床邊一個下午,她才醒來。硬硬要我吃了她親手切的西瓜,才放我離開。沒想到,那是最後一次見到她的笑。
噩耗傳來是12月的一個清晨,新加坡已經豔陽高照,老家應該是初冬了。電話的兩頭都在哭,她確再也不會痛苦了。沒有留下什麽話,隻是在前一天,她一人打車去看了海,回來後在睡夢中就走了。初冬,大海,最後一次陪伴了一個單薄的女孩。也許,她讓大海傳過什麽話吧,可是,我一直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