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車,馨就暈頭轉了向。
曾經的城南是偏僻與荒涼的。馨記得“張記麵館” 是一間小小的鋪麵,坐落在狹窄街道的一個角落裏,除了街對麵有一間較大的糖葉煙酒店外,四周都是一片荒地,白天有一些擺地攤的,零散的賣一些蔬菜水果,還有服裝日用品什麽的。到了晚上,一片漆黑,寂靜無人。
而此時,昔日的空曠荒涼變成了四通八達寬暢的馬路,高樓大廈,赫然聳立,燈光閃爍,亮如白晝。一切都是陌生的,隻有“張記麵館”的招牌還在,但已經不是從前一間低矮狹小的房子上掛著的斑駁牌匾,而是高高懸掛在二樓的中間部位的,閃爍著紅色燈光的大字牌匾。
馨疑惑地四周看看,恍如隔世般地有些錯亂和困惑,明看出了馨的迷惘。
就說:“這就是以前的‘張記麵館’,現在是咱們市數一數二的大飯店。走,進去嚐嚐他們的各色麵條。”
一進大廳,大堂經理就迎上來,熱情地招呼:“明局,您好些日子沒來光顧我們店了。請進,請進。”
“可不嘛!最近忙,今天請一位老同學,把各色麵條都上一些,我們嚐嚐。” 明邊說邊走。
“您還是要原來的包間嗎?” 大堂經理問。
“那個太大了,今天就兩個人,小巧一些的吧。” 明停頓了片刻又說,“就用那個三樓靠近最裏邊的那個包間。
“知道了。請跟我來。” 大堂經理心領神會地說。
於是大堂經理把明和馨請到了一間小小的包間,然後就出去了。
房間確實不大,有一張不是太大的桌子,有點象一般家庭使用的那種四個人的長條餐桌,上麵鋪了淡黃色的桌布,純白色的餐具,餐桌上還有一個黃色底子淡紫色花紋的花瓶,裏麵是一打滿滿的的紅色玫瑰,正自盛開著。
房間裏有一麵牆從上到下都是玻璃窗,窗簾的圖案與花瓶的圖案相似,淡黃色的麵料上點綴著淡紫色的碎花。窗戶下麵有一隻長沙發,是深黃色的真皮沙發,房間的牆壁也是淡黃色的塗料,牆上的壁燈也散發出淡黃色柔嫩的光澤。
後來馨發現房間的地毯是深褐色的,可以說整個房間的布置都是黃色係列,淺淺淡淡、深深濃濃、柔柔和和的黃色,在幽謐的夜晚,仿佛有一種溫暖曖昧的氣味,隨著柔黃色的燈光一圈一圈地蔓延開來。
色彩是馨所喜歡的,尤其是那幅垂掛著的窗簾,淡黃色裏點綴著淺紫色的圖案。
明看著馨久久地注視著窗簾,說:“你肯定喜歡這顏色,我記得那會兒你就有一件這種圖案的燈芯絨外套。你總穿著它上學。當初最後裝修時,有幾種設計,我選擇了這一種。”
明的話徹底地震撼了馨,震得她心神劇烈地跳動,也徹底感動了馨,感動得她沉睡多年的心再一次的萌動,馨的臉頰竟然湧上了一層紅暈,她的眼裏似乎慢慢地蒙上了一圈水霧,馨用力克製著這種感動,使勁閉了幾次眼睛,不想讓明看見自己眼裏的淚花。
這裏似乎不象飯店,不象餐館,反而更有一種家的溫馨和柔軟,馨有些迷惘,也有些困惑,似乎覺得哪裏不太對勁,不太合適。但又說不上來,隻好說:“我們不就是吃一碗麵嘛,隨便一些就好了。搞這麽複雜。”
馨的外麵雲淡風輕,內心卻波瀾壯闊,極不平靜。馨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但一切均沒有逃開明的眼睛。明似乎將馨的心思意念,心理活動,一切都盡收眼底,他不動聲色地走到馨的身邊,有意無意地用手圈住了馨的肩膀,用嘴附在馨的耳邊說:“先歇一歇,麵條一會兒就來。”
由於靠的太近,馨可以感到明口中呼出的熱氣,甚至可以聽到明的心跳,明的親密舉動使得馨如墜夢裏般地迷惑,她想躲避明的親熱,卻似乎又無力拒絕這種親密,於是馨便有些僵硬地站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此時此刻,明的心理越發的篤定,眼前的馨,仍然是對自己有感情的,於是他越發的肆無忌憚起來。用力摟著馨的肩膀,走了幾步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明的整個身體靠在沙發後背上,而馨幾乎就是靠在了明的懷裏。
夜的迷惑,光的朦朧,兩個相依相偎的女人和男人,一切都充滿了誘惑和曖昧。
馨僵硬地任由明如此若即若離的擁抱著,明的身體距離自己很近,可以感覺到明口中呼出的熱氣,還有明的身體散發出的那種欲望之海,如驟然襲來的巨浪,衝擊著馨有些迷惑,眩暈,心裏有無數種聲音大喊著,這是錯的,不對的,不可以的,但是渾身卻無力,發出來的聲音竟然變成了低低地呢喃。
或許馨的潛意識裏似乎也一直有這種渴望和期待,與明相擁的體味。內心的交戰使得馨的抗拒越來越無力,隻能軟軟的靠在明的胸前,急速地喘氣。最後半推半就地開始沉醉在相擁相抱的情懷裏,意亂情迷了起來。
一瞬間,世界仿佛靜止了,時間停止了走動,隻有兩個人劇烈的心跳,在共振著同一個頻率。馨不再掙紮,安靜地伏在明的懷裏,在時光裏慢遊。
幾秒,隻有短暫的幾秒,明隻是短暫的停滯了幾秒鍾,就把手伸過來,摟住了馨的肩膀,然後身子靠過來,二話沒說,就開始親吻起來。
馨被明的舉動嚇著了,躲避著明的手臂與嘴唇,嘴裏說著:“明,你幹什麽呢?”
不知是馨的拒絕有氣無力,半推半就,還是明的手臂孔武有力,所向披靡。總之,短暫的糾纏後,他們緊緊地擁吻在了一起。
明和馨半躺半坐地在沙發上癡纏著,明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眼睛裏布滿血絲,寫滿了欲望和渴念,他的手開始在馨的胸前揉搓,並且撕扯馨的衣服,馨最初的那些理性在明的撩潑與挑逗下,也漸漸地蕩然無存,馨的眼神迷惑,也在享受著明的愛撫與熱烈。兩個久別重逢的昔日初戀,似乎在用這種方式緩解三十年的相思與虧欠。
咚,咚,咚,突然門上傳來了輕輕地敲門聲,驚的馨一個激靈從沙發上坐起來,迅速的整理零亂的頭發和不整的衣服。
“你怕什麽,我沒有說話,他們是不會隨便進來的。” 明看到馨極度緊張的表情,長噓了一口氣,慢條斯理地說。
“我就擔心他們發現我們。” 馨還是心有餘悸。
“這個不用擔心,這裏是我的地盤。” 明胸有成竹地說。
這可不是三十年前的“張記麵館”,他和馨吃一碗麵條,都膽戰心驚的。如今,嗬嗬,身為公安局長的明,與老板是鐵杆,而且本身也有股份。這間包房,可以說就是明長期的包間。在這間裝滿了青春回憶的包間裏,明曾經與無數的女人放縱盡歡,那些纏綿魅惑的夜晚,明在那些或妖嬈或放蕩的女人身上,尋找年少時的真摯情懷,同時也釋放年少時的切切屈辱。
當初的毛頭小子,一個低賤菜農的兒子,約會工業局副局長的千斤,就是高攀,就是癩蛤蟆。如今的公安局長,就是在這裏住一晚,領略如許女人的風流,都是順理成章、和名正言順的。有誰敢不經允許,冒然闖進來。
想到此,明的心裏冷冷地哼了一聲。
然後,明不慌不忙地整理了一下衣服,順手捋了一下頭發,變戲法般地在一瞬間臉上就恢複了常態。
馨看著明,心裏突然升騰起了一種陌生與奇怪的感覺,似乎眼前的明與記憶裏的明之間,有一層似有若無的簾幕,把明分隔在世界的兩端,一麵是少年倔強,單純摯情的同窗初戀;一麵是鎮定自若,臨危不亂的公安局長。
大堂經理親自送來了麵條,幾碟精致小菜,還有一瓶酒,明端正地坐著,威嚴地與經理客套著,一付正襟危坐的神態與表情。
經理走進房門的那一瞬間,馨正坐在沙發上,心髒還在通通通快速地跳動著,臉頰還有些發燙。
明點了一下頭,經理就把飯菜往餐桌上擺放。一邊放,一邊似乎無意地瞥了一眼沙發上的馨,那是一種有些奇怪的眼神,包含了太多涵義卻又涵義不明的眼神。
馨從他的眼神裏既讀出了一切都了然於胸的通透和明白,又讀出了一絲絲的困惑與不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