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我要去拔牙，打麻藥真的一點兒也不疼了嗎？”
“明天上午去拔牙，別忘了中午你得做粥給我喝。”
這些天俺家老頭圍著我沒事就叨咕他要拔牙的事，一臉壯士一去不複還的慷慨悲壯。
我斜著眼喵他，懶得回答。不就是拔個牙，挺大個老爺們，囉裏囉嗦沒個完，顯擺你牙好啊？
是的，要說顯擺，這口牙是他可以名正言順傲嬌天下的事情，眼瞅八十了，沒補過牙，更遑論拔牙。而且跟他生活N多年，沒見他怎麽愛護牙齒，連例行的早晚刷牙都是馬馬虎虎，說句不好聽的，小學生刷牙都比他認真。洗牙也是有數的，洗完還抱怨很不舒服再也不去等等等。
我曾經說過，他有一個鐵胃，啥都能吃，這鐵胃必須搭配鋼牙啊。
這次要拔的牙是一顆大門牙。這顆牙受過硬傷，上大學時在雙杠上練俯臥撐，不小心摔下來，門牙磕掉一個小角，雖然不影響咀嚼，但是影響美觀，還是補了一塊上去，看上去完好如初。幾十年風風雨雨，如今這挨過撞受過傷的大門牙終於第一個撐不住了，鬆動了，牙醫看後認為沒有保留價值要他拔掉了事。於是，便有了上麵一幕。
說老實話，看著他的好牙，我滿心都是羨慕嫉妒恨！人人一口牙，怎麽認真保養牙齒的我就這麽倒黴，滿嘴的牙任憑我百般嗬護憐愛嬌寵，還是不爭氣，扶不起的阿鬥！
第一次牙疼，是在知青年代。右側下麵的一顆大牙。白天尚可忍受，夜裏疼得睡不著，直掉眼淚。於是，各種各樣的土法上馬，在我的口腔裏建立實驗室：花椒粒，鹽粒，止痛粉，都往齲齒的洞洞裏塞過。
大學畢業不久，那顆牙經過多次磨難終於壽終就寢了。
需要裝假牙。
朋友介紹省立醫院退休的眼科主任，這老頭退休後偷偷在家自己幹，上門的都是朋友介紹的經過嚴格政審的“牙客”。他給我做了一顆金屬的假牙，搭在兩側的好牙上。這顆假牙臥底我的口腔幾十年，在美國在加拿大好幾個牙醫問我在哪裏做的，我說八十年代初在中國做的，他們聽後無一不豎起大拇指。
這牙做得這麽好嗎？不清楚，反正幾十年安然無恙從不給我找麻煩。但是，別的牙還是頻頻需要整理。
哈軍工搬遷後，剩下一個係，還留下一個當年其他高校都沒有的頗具規模的校醫院，各科俱全，還有一個幾十張病床的住院處呢。牙科醫生是我的剁手黨同黨，也是我的“禦用”牙醫。經常用一個牙科的小鉤子鉤我的牙縫。她說，人和人的唾液成分不同，可能我的唾液鈣含量比較多，容易形成結石。那年月中國好像沒有洗牙一說，她就是用那個鉤子一點一點地把牙石弄出來。
來到加拿大，牙醫也是我打交道最多的醫生，黑的白的還有不黑不白的那些手都在我的牙齒鼓搗過。各種各樣的牙刷各種各樣的牙膏都在我的牙齒表演過。
據說，空姐訓練職業微笑，張嘴正好露出上下八顆牙。可我這般年紀空姐也幹不成，為啥留下這八顆牙？還不如挪用兩顆給後槽牙呢！
如今，我的嘴裏不僅有傳統技藝補的牙，還有科技時代種的牙；不僅有從上麵開洞的牙，還有從側麵填充的牙。我準備開個牙齒博物館。想看？要收費哈！
再說老伴。他終於開啟他人生第一次拔牙經曆。傻乎乎衝著我笑。想起來那句話：“笑人缺齒曰：狗竇大開”。
我也笑了。額的個娘！好在笑起來我還比你好看些。
從此俺家多了我發自內心抑製不住的笑聲。
姐妹們兄弟們，即使後槽牙全軍覆沒，也要打好八顆牙保衛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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