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生活的異域印記——俄文化對哈爾濱的影響

來源: JustWorld 2023-12-13 20:01:24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6008 bytes)

城市生活的異域印記——俄文化對哈爾濱的影響
 
【來源:哈爾濱日報】

撰文/本報記者 王履臻 金鑫

有廣泛基礎的“音樂城”

開埠之初,哈爾濱就受到俄羅斯等國家文學藝術的影響,特別是受到許多知名的文學家、藝術家的影響。———他們帶來的文學和藝術精神,在與中國傳統文化交流碰撞的過程中,發展成了帶有明顯哈爾濱地域特色的文化,發揚了外國文學藝術中的浪漫和唯美,也摒棄其中的憂鬱和陰暗。

蜚聲中外的哈爾濱之夏音樂會已經舉辦了27屆。資料顯示,哈爾濱有最廣泛的群眾音樂基礎,一大批著名的音樂人從哈爾濱走向世界。

凡在哈爾濱出生長大的人,許多人都能用俄漢兩種語言演唱《三套車》、《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卡秋莎》、《紅莓花兒開》等俄羅斯歌曲。除了東北人喜歡的二人轉和龍江劇,哈爾濱人好像更偏愛交響樂。早在1919年,哈爾濱就成立了鐵路俱樂部交響樂隊。在上世紀30年代,哈爾濱交響樂團就已成為可與上海交響樂團媲美的中國當時最著名的兩大交響樂團之一。哈爾濱人就是從那時開始聆聽貝多芬、勃拉姆斯、莫紮特、肖邦等音樂巨匠的作品,和很多大城市不同,古典音樂對哈爾濱人來說並不陌生和遙遠。由此,哈爾濱曾被譽為東方最有藝術鑒賞力的城市。

專題研究工藝美術史的哈爾濱師範大學教師蓋東升告訴記者,據史料記載,很多知名的文學家、藝術家早就來到哈爾濱,如畫家、雕塑家戈林貝爾格就於1914年來到哈爾濱,開辦了哈爾濱第一所專業的美術學校;建國以後,國內第一批油畫家也受到俄羅斯畫家的影響,斯捷巴諾夫上世紀30年代初曾在哈爾濱師範專科學校美術專科擔任素描和油畫教員。因為俄僑眾多,俄羅斯的戲劇和話劇也在很早就傳入哈爾濱,當時俄羅斯最著名的舞台美術設計師之一阿·葉·斯捷潘諾夫也來到哈爾濱,擔任哈爾濱市多家劇院的舞美設計師並在當時的哈爾濱基督教青年會中學教授美術課;還有很多俄羅斯畫家來到哈爾濱,畫了很多表現哈爾濱風光的油畫,如極樂寺、廟會、四方台風光、文廟、冬天冰雪景觀和公園等。當時在哈爾濱隨處能看到俄國著名畫家列維坦和希什金的畫作,他們的風景畫複製品在當時的照相館裏都有擺放。另外,由於東正教的傳入,一些宗教美術、聖像畫、彩色玻璃畫的技法也都傳入哈爾濱,對哈爾濱,甚至整個中國畫壇的畫風都產生過一定影響;在藝術設計方麵,上世紀50年代,秋林百貨公司的櫥窗都由俄羅斯人設計,哈爾濱現在流行的鐵藝裝飾,其花式、柱頭等也受到俄羅斯藝術形式的影響。

哈爾濱最初的文化教育體係也打上了俄羅斯等國家的文化烙印。1898年,俄羅斯人在哈爾濱開辦了第一所小學,這是哈爾濱第一所洋學堂。隨之又有了俄羅斯人開辦的中學和大學。在哈爾濱,有不少教俄語的老教師就是從俄羅斯人開辦的學校畢業的。1920年創建的哈爾濱工業學校,即現在的哈爾濱工業大學,當時曾是培養中俄工程師的搖籃,俄羅斯科學院通訊院士B.H.伊萬諾夫等許多科技名人都是從這裏畢業的。此外,還有哈爾濱政法大學、北滿工業大學、商業學院、師範學院等等。據了解,俄羅斯人共開辦過69所中學和若幹工、農、商、師、醫、藥、法、音、藝術等專科學校。在這些學校中,中俄的教師們為哈爾濱的現代教育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它使哈爾濱在上世紀20年代迅速成為整個東北地區的文化中心。

俄羅斯人在哈爾濱建立的一大批影劇院,也承載了哈爾濱人的俄羅斯文化情結。位於道裏區西七道街的兆麟電影院原名巴拉斯電影院,在這座1925年由俄羅斯人創辦的影院裏,哈爾濱人看遍了前蘇聯電影:《夏伯陽》、《鄉村女教師》、《靜靜的頓河》、《牛虻》、《戰爭與和平》、《列寧在1918》、《辦公室的故事》、《這裏的黎明靜悄悄》等等,也熟知了蘇聯優秀電影大師:導演愛森斯坦、格拉西莫夫、邦達爾丘克、梁讚諾夫;演員史楚金、瑪列茨卡雅和烏裏揚諾夫。

俄羅斯文化和黑土文化經曆百年交融,將兩個民族的友誼拉長了,並正以這種友誼拓展未來的合作之路。

100多年前,數以萬計的的俄羅斯人跨越歐亞大陸,從伏爾加河畔來到鬆花江邊,在離家萬裏的哈爾濱停下了遷徙的腳步。

這些遠道而來的人中,有工程師、鐵路職工、沙俄軍人及其家屬,也有商人、農民、工匠、革命者、流亡貴族和冒險家。在哈爾濱開埠後的30年時間裏,這座離最近的中俄邊境直線距離僅400公裏的城市成了他們的海外家鄉。在移民高峰的1922年,哈爾濱城中30萬人口,俄羅斯人占了15.5萬。俄僑與猶太人、波蘭等外來移民在這塊土地上生活的同時,也將自身的文化傳統、生活習慣融入了哈爾濱的城市生活,留下了對第二故鄉斬不斷的牽掛。

直到今天,我們仍能從城市生活的一些層麵解析出俄羅斯等國移民文化的沉澱和印痕,他們和黑土文化、中華傳統文化的交融使這座城市的生活變得異彩紛呈。正如哈師大學者王培英在《論俄羅斯文化對哈爾濱的影響》一文中所說,移民們“把俄羅斯文化引入了哈爾濱,在建築、教育、文學藝術、飲食服飾、語言等許多方麵留下了俄羅斯文化的符號,而哈爾濱也因為這些異域的文化符號,而變得更加精致多彩”。

生活方式的演繹和流傳

“握手拿瓜摸,都拉時氣好。來了個戈比旦,開著馬神車,摟著瑪達姆,喝著俄特克。奶油斯米旦,列巴大麵包,水桶喂得羅,攔波電燈泡。沒錢喊涅肚,有錢哈拉少”———上世紀,像這種漢語音式的俄語在哈爾濱流傳很廣。

在“老哈”們的記憶裏,哈爾濱人的日常生活與電影和文學作品中的莫斯科生活場景總有相當程度的相似:沿街的店鋪有中俄兩種文字的招牌,身著裘皮大衣、長統絲襪,蹬著長靴的女子踩著積雪匆匆走過,飄雪的冬日黃昏,教堂的鍾聲和成群的鴿子一起在城市上空盤旋。

其實,不用說上了年紀的“老哈”,就是現在40歲左右的哈爾濱人,童年的記憶都帶著明顯的歐化印記。不管是“高舉架”的“蘇聯房”,還是新建的“火柴盒”式住宅樓,家中的牆壁都被粉刷成各種顏色,下半截是油漆的“牆圍子”,描著深色的腰線,牆壁靠近天花板的一圈噴出圖案優雅的花紋;窗戶上裝飾著寬大的窗簾盒,重掛著長長的絨製或厚布的窗簾;家家都有橢圓形實木“拉桌”,鋪著十字繡或鉤針編織的白色台布;講究點的人家用的是鑲有銅柱的歐式古典席夢思床,餐桌上有方格台布和銅製燭台,還配有酒櫃與衣帽架;為防寒保暖而設計的門鬥和牛皮、毛氈裹著的厚重包門都明顯受到俄羅斯風格影響;日常飲食中麵包、香腸、奶油、果醬、蘇泊湯常唱主角;逢年過節,全家人去照相館,站在俄羅斯油畫的複製品前拍一張全家福,再踏著中央大街的麵包石,到老華梅吃頓西餐;夏天最愛去野餐,一塊塑料布上擺上麵包、紅腸和啤酒;冬天穿得厚厚的,到江邊看那些穿泳衣的人抿一口“伏特加”,飛身躍入鑿開的冰麵劈波斬浪;學校裏普遍開設俄語課,上世紀70年代出生的孩子趕上第一批“留學潮”,目的地都是莫斯科。

一些在哈爾濱人看來是最平常不過的生活場景,到了外人眼裏,就成了難得一見的“西洋景”。哈爾濱人敢穿、會穿聞名全國,其穿衣戴帽的風格,曾深受俄羅斯服飾的影響。從男士的小立領襯衫、呢子大衣、禮帽、船形毛皮帽、高腰靴子,到女士夏季五彩繽紛的連衣裙、秋冬的裘皮大衣、長圍脖與大披肩,包括頭巾的係法與前額盤卷的發型,在許多細微之處,都能見到俄羅斯服飾文化悄然滲透的痕跡。

有人奇怪,在哈爾濱,一些不識字的老太太常能說出一些俄羅斯文學家、藝術家的名字。熟悉哈爾濱曆史沿革的人知道,俄羅斯文化對這座城市影響不小,以街名地名為例,在上世紀初,哈爾濱不少街名和街牌都用俄文標示,比如霍爾瓦特大街(現紅軍街)、鮑羅金街(現巴陵街)、戈列鮑夫斯基街(現宣文街)、涅科拉索夫街(現河清街)、羅蒙諾索夫街(現河曲街)、謝甫琴科街(現河鼓街)等,很多哈爾濱人是從這些街名、街牌開始了解俄羅斯科學家、作家、詩人的。2004年,哈爾濱南崗區的奮鬥路恢複了從前“果戈裏大街”的街名,它和一直沿用至今的霞曼街、馬迭爾賓館、斯大林公園等“老字號”一起提醒著人們,哈爾濱與俄羅斯文化之間存在著曆史淵源。

當拗口的俄文地名漸漸從哈爾濱人的記憶中淡出時,由俄語音譯的一些外來語仍在哈爾濱人的方言中保持著旺盛的生命力。上世紀,有人編過順口溜,“握手拿瓜摸,都拉時氣好。來了個戈比旦,開著馬神車,摟著瑪達姆,喝著俄特克。奶油斯米旦,列巴大麵包,水桶喂得羅,攔波電燈泡。沒錢喊涅肚,有錢哈拉少”。這種漢語音式的俄語,不中不俄,比起同時期產生於上海的洋徑浜英語,有“異曲同工”之妙。外人聽起來往往不知所雲,哈爾濱人卻心領神會。專家介紹,道裏友誼路上世紀初叫警察街,在與中央大街相交的拐角處有道裏監獄,俄語稱“巴裏斯”,老百姓把它音譯為“笆籬子”,直到現在已經傳了百年,也成了哈爾濱人稱呼“監獄”的口語。現在的道裏菜市場,過去叫“八雜市’。“八雜”是俄語“集市”的譯音,現在有的老人仍在沿用。至於女孩帶花邊的連衣裙叫“布拉吉”,老人管縫紉機叫“馬滲”,小而尖的麵包叫“塞克”,大而圓的麵包是“列巴”,這些貫穿到百姓生活細節中的口語表達,讓哈爾濱在外人眼裏有了一種神秘色彩。

非常相似的豪爽性格

“它的紅菜湯和炸蘋果以及自釀的略帶酸味的紅葡萄酒,都是地道的俄羅斯風味,是在別處嚐不到的。以至在以後的日子裏我先後去過俄羅斯兩次,住在莫斯科最好的飯店,吃到純正的俄羅斯西餐,也覺得沒有它的味道好。”———著名作家肖複興在他的文章裏不止一次提到哈爾濱,提到中央大街,提到這條街上的華梅西餐廳。

哈爾濱和俄羅斯大多數城市一樣,冬季漫長,氣候寒冷,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飲食習慣與俄羅斯人非常相似,因此,不少俄式的飲食習慣和傳統菜式在哈爾濱保留下來,並被善於“拿來主義”的哈爾濱人“改頭換麵”。

有句順口溜:“哈爾濱真叫怪,麵包像鍋蓋,喝啤酒像灌溉”。傳神地概括了哈爾濱人包含的兩大特點:愛吃麵包,好喝啤酒。像鍋蓋的麵包名叫“大列巴”。在哈爾濱,很多食品的名稱都沿用了俄文譯名,比如紅腸被叫做“裏道斯”,小的俄式麵包叫“塞克”,麵包幹叫“酥合力”。最正宗的“大列巴”產自俄羅斯人在哈創辦的至今有百年曆史的秋林公司。這種和半個籃球差不多大小的麵包體積大、分量重,外殼硬硬的,聞起來有點酸酸的,要就著黃油、蘇泊湯一起吃才更有味道。這種麵包是“老哈”們的最愛,排長隊等著購買新出爐的大列巴已成了哈爾濱城市生活中一個司空見慣的場景。和麵包不變味道一樣,秋林公司麵包櫃台外排大隊的場景,也是幾十年不變。讓哈爾濱人念念不忘的還有參照俄羅斯傳統工藝製作而成的紅腸和幹腸,哈爾濱人外出訪友,或出門在外的遊子回到家鄉,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買上一大批老字號的紅腸、幹腸。“老哈”們認為紅腸、麵包,配上俄式的醃酸黃瓜永遠是哈爾濱人食譜中不可替代的美食,要是再配上一瓶啤酒,就更加完美了。

無酒不成席,飲酒在哈爾濱可謂是一項“全民運動”。哈爾濱民間流傳著一句俗語:“要把客人陪好,先把自己喝倒”,現實生活中,哈爾濱人雖不像從前那樣拚酒、灌酒,但哈爾濱人像俄羅斯人一樣喜歡大杯飲酒,愛幹杯,樂於以酒會友的豪爽和好客的天性沒有改變。

哈爾濱是世界第二大啤酒消費城市,僅次於德國慕尼黑。1900年俄國王子在哈爾濱建立的烏盧布列夫斯基啤酒廠是中國最早的啤酒廠。在哈爾濱,人們很少幾瓶幾瓶的上酒,哥兒幾個聚會,有時會抬來一整箱啤酒“踩著喝”。每年8月,哈爾濱都要舉辦國際啤酒節,高頭大馬拉著啤酒桶巡遊,火辣的巴西桑巴狂舞,歐式風情的啤酒館裏數萬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盡情狂歡。以伏特加為代表的烈性酒在哈爾濱也很有市場。不止男人,不少哈爾濱的女士也是“海量”,拿啤酒解渴,讓外地人歎為觀止。

由於曆史原因,不少西餐食品已成為本地人日常菜單的一部分。在哈爾濱人的早餐桌上,常能看到稀粥鹹菜與麵包果醬的搭配,有時還會附帶一盤切成薄片的紅腸、一碟黃油或是魚子醬。哈爾濱人很善於將這些不同文化背景的食品混淆在一起,在同一時間內,津津有味地交替享用。哈爾濱人喜歡的蘇泊湯、土豆燉牛肉和酸黃瓜炒肉絲,也是把俄羅斯飲食文化的因子納入到了中國飲食文化的形式中,將中餐與西餐巧妙地合二而一,變成了哈爾濱的特色菜。

當然,哈爾濱人也會隔三差五地下館子,去吃一頓正宗的西餐。在哈爾濱,西餐通常是俄式大餐的代名詞。雖然近年來有“波特曼”這樣的後起之秀,但提到正宗俄式西餐,就不能不提華梅西餐廳,這是哈爾濱名氣最大的俄式西餐廳,與北京馬克西姆西餐廳、上海紅房子西菜館、天津起士林大飯店並稱“中國四大西餐廳”。華梅西餐廳創始人是俄國猶太人楚爾基曼,以經營俄式大菜為主,一樓是歐洲園林式的酒吧風格,讓客人隨意地品嚐西式小點;二樓具有克裏姆林宮風格的就餐環境,讓客人盡享尊貴。

其實,喝啤酒、吃西餐雖然不是哈爾濱人日常生活的主流,但這種方式已經成為哈爾濱人生活中必有的調劑。這種調劑催生著哈爾濱人的浪漫,也逐漸形成城市獨有的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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