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第斯山脈徒步記】D4 日照金山，空穀絕響（有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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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旅遊十幾天，回來遊記要寫上好幾個月。不過我很喜歡寫遊記的過程，翻著照片回憶路上的點點滴滴，好象又重遊了一遍。

去年複活節去了南美，遊記拖到8月底還沒寫完。記得寫複活節島時網友梁徐問我，“下一次去哪兒？”

“下次打算從利馬北上，去Touching the Void那一帶徒步。”

當時我其實是隨便說說的，並沒真打算來徒步。雖然我對 Huayhuash 向往已久，但這一路的海拔實在讓人惶恐，光看那4000-5000米的數字我就要心跳加快了；更不要提以前曾有過高反的不快經曆。那次我飛到拉薩後，跟旅館碰到的幾個年青人拚車去了納木錯。白天一路歡聲笑語在湖邊跑來跑去，玩得蠻開心，到晚上就倒下了，劇烈頭痛、無法進食、無法入睡。。。十三年過去了，現在除了那夜生不如死的感覺，其他都記不清了。那次還是一路坐車上去的呢！

最終讓我下決心來這裏徒步有幾個原因，其中之一是下麵這張照片：

Laguana Carhuacocha sunrise by Jack Brauer

D4 June 25 (Thursday)
Carhuacocha (4250m) - Siula Pass (4850m) – Huayhuash (4300m)

黎明時分，喀花湖畔五座雪山一字排開、巍峨聳立。從右側數起，四座六千多米的山峰依次為 Jirishanca，Yerupaja，Yerupaja Chico 和 Siula Grande。

湖畔靜悄悄，遠處傳來斷斷續續的犬吠聲。今天來湖對岸看日出的隻有J、LD和我，整座群山，整個世界仿佛隻屬於我們三。

天很冷，我看到LD的臉凍得通紅，我的手指在厚厚的手套中也凍得發僵，不由握緊了手套裏的Little Hotties。。。就這樣站在這天地之間等待著、盼望著，大幕終於徐徐拉開。隨著第一縷曙光映紅山尖，我的心啊，仿佛也被照亮，頓感溫暖。。。

山間日出我看過不少，但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五座雪山被同時照亮，再加上湖中完美的倒影，著實讓人震撼。出發前看過照片，但照片再美也不及身臨其境的感動。那一刻，冥冥人世間一切皆為浮雲，默默山水中隻剩那道紅線沿雪峰緩緩下移，紅得如血、燦爛輝煌。。。我喃喃自語，“單憑這一個日出，一路的千辛萬苦就都值得了。”

1. Carhua湖畔的日出。冰峰倒映碧湖，如夢如幻；似血朝陽寂照，燦爛輝煌。

2. 日出後湖麵升起一層薄雲，纏繞著山峰，如夢如幻、仙境一般。我們看呆了，忘記了時間、忘記了一切。直到米蓋前來催促，才戀戀不舍趕回營地吃早飯。

３.Yerupaja（6617m）

４.Jirishanca（South East face 6,126m）的山石陡峭，當地人稱其為‘蜂鳥尖嘴峰’。

５.Siula Granda前（6260m），小毛驢們整裝待發

今天要走的路比較長，有16、7公裏。我們8：10出發，Wilder在前帶路，米蓋斷後，我們7人經Suila Pass去下一個營地Huayhuash。這條路太陡毛驢上不去，Dino趕著他們走另一條比較容易的路線，去營地跟我們匯合。

6. 日出之後的五座雪峰

來Huayhuash之前看過一些介紹，今天沿途的景色被遊客公認為最美，我的期望甚高。可惜山裏天氣多變，出發不久雲層加厚了。等一個多小時後我們氣喘籲籲爬到 Siula Grande 腳下的冰川湖，雪峰已經集體躲到雲霧後。考慮到前麵連續6天都是晴天，我們這次在秘魯的運氣算很不錯了，至少比在Patagonia和新西蘭時要好，那裏幾乎一半時間是壞天氣。天氣跟徒步看景絕對是密不可分，爬了半天啥也看不到會大大影響我的遊興。

7. 途經一個牧場，很多新出生的小羊偎依在媽媽身邊。看著他們的短毛大衣我不禁擔憂，夜裏冷不冷？

8. 青石圍牆、茅草屋頂，畫一般的山間農莊。From Quebrada Carhuacocha

9. 又見長耳大尾的Huayhuash，好象兔子長了鬆鼠的大尾巴。

10. 昨天從北向南眺望，遠觀一串三個深淺不同的碧湖。今天來到湖畔近觀，登上Moraine Pile，看腳下一汪碧水倒映山間冰川。我們的先頭部隊走得很快，我拍照的一會兒功夫，Wilder已經帶著Erika和Kirsten走出幾十米了。

11. 秘魯安第斯山脈地處熱帶，這裏沒有Patagonia的巨大冰川，但途中看到很多Hanging Glaciers倒懸山間，近在眼前。隆隆的雪崩聲頻頻在山穀回響。

12. Siula腳下的無名冰川

13. 在第一個碧湖前停了十幾分鍾，看到好幾次冰瀑布，剛要離開又傳來更大的轟鳴，在山穀回響。這樣的景色怎不讓人駐足？

14.雪峰在雲後若隱若現

15. 中午時分到達Silua Pass前的最後一個冰川湖Quesillacocha，這裏是整條環線上最著名的View Point。在湖畔向北眺望，高山碧湖、山水相依的Cordillera Huayhuash大全景在眼前展開，宛如天然畫卷。

16. 雲層飄過，偶爾可以看到山尖，讓我見識到這一帶山峰特有的Fluting。這些臭名昭著的Fluted Peaks 不知難倒了多少來自歐州、北美的登山者。

17. “旅行社門口的大幅照片就是這個景。”聽我這樣一講，沒有相機的Kirsten也從包裏翻出手機，拍了張到此一遊照。

18. 今天的午飯是Pasta。擺拍後，一盤麵已被山風吹得冰涼。

午飯後我們過 Siula Pass (4830m)。去山口的路不長但很陡，我自知腳力不濟，跟不上先頭部隊，便讓 Wilder 帶 Erika 和 Kirsten 先去營地準備晚飯，J，LD和我隨米蓋斷後。

所幸路況不錯，我大口地喘著氣，沿之字形土路緩緩爬行。中間休息了兩次才登上山口，視野忽然開闊了。回頭居高臨下眺望，Cordillera Huayhuash東段的雪峰一座連著一座。雲霧後，Siula Grande，我期盼已久的雪峰就在眼前，好象伸手可及。

19.雲霧繚繞的Siula Grande。

21. 30年前的初夏時分，英國登山愛好者Joe Simpson和Simon Yates來探索Siula新的攀登路線。兩人從西線成功登頂後，沿刀鋒般的北線山脊下山。途中Joe滑落峭壁，右腿脛骨直接穿過膝關節，劇痛之下無法行走。。。看著眼前的雪峰，我幾乎可以感受到Joe的 pain and fear。。。Huayhuash山脈地處偏遠，完全沒有外援的可能，但兩個年青人沒有放棄，他們在暴風雪中，在兩萬英尺的冰峰，上演了一場人類跟自然的生死大戰。Touching the Void ，一個真實的Mission Impossible的故事就從這裏開始。

20. The stupendous panorama of the eastern side of the Huayhuash range.

21. 從Siula Pass向前方眺望，遠遠的可以看到山穀中的Carnicero 湖。剛才米蓋告訴我們，沿 Carnicero 湖左岸走到盡頭，翻過山坡就是營地。於是我和 LD 繼續前進。

22. 山口另一側天氣晴好，雖然沒有上午的景色震撼，但沿途一排五千多米的雪峰也很漂亮。

23. 這座無名雪峰象不象蝌蚪？我好奇，後麵要爬的5350米的 Nevado Diablo Mudo 是不是跟它差不多高？

24. Carnicero 湖畔是一大片沼澤地，Yareta生長其間。我們踩著Yareta前行，偶爾一腳踩空會陷入泥濘。這段沼澤地沒有路，但我和LD走得挺開心，一路拍了不少照片，完全沒意識到我們已偏離了步道。

剛才從Siula Pass俯瞰，覺得Carnicero湖很小，到跟前發現湖麵其實挺大的，而且湖邊的路泥濘不堪，繞來繞去，花了一個多小時我們才來到湖的盡頭。翻過下一個山坡就該是營地了吧？

爬上山坡並沒看到預期的營地。按旅行社提供的地圖，營地明明該在這裏的！我們又爬上旁邊一個更高的坡，四處眺望還是連個人影都沒有。這下慌了神。

昨晚米蓋用topo地圖給我們講過今天的路線，我也在桌邊裝模作樣地認真聽著。可惜我當時關心的主要是過Siula Pass，後麵的路根本記不得了。LD坐在桌子的另一端忙著吃喝，地圖看都沒看一眼。這下我兩可抓瞎了。回想前三天一直跟著米蓋，貌似路很好認，現在放眼向四周一看，好象到處都是路，朝那個方向都可以走下去。

於是我們不約而同轉過身，對著來的方向用盡全力放聲大喊，“米…蓋…！”“J…！”聲音飛越湖麵，飄出去至少有兩裏地。等了幾秒鍾，對麵一片寂靜。再喊，還是沒有回應。

“在這裏等米蓋吧？”LD建議。

“如果我們不在Trial上，他們根本不會經過這裏啊！”不是我說泄氣話，其實這時我兩都清楚，我們十之八九已經不在Trail上了。

LD看了看表，已經快4點了。在山裏迷路實在是一件可怕的事，太陽5點開始下山，6點多就是一片漆黑，氣溫很快會降到零度以下。過夜用的東西毛驢早已經馱到營地，我們隨身背的隻有幾件衣服。萬一天黑了還找不到營地，在荒野過夜，沒吃沒喝，天寒地凍可不好玩。就算我們能挨過寒夜，米蓋他們急也要急死了。

“湖對岸有一個農舍，要不要去那裏問路？”

“走過去至少要一個小時，還不知道裏麵有沒有人。就算有人，我們語言不通，問人家什麽呢？而且這一帶有當地人搶劫槍殺遊客的曆史。。。”

這正是“東望西望路迷。迷路，迷路，邊草無窮日暮。”

正發愁間，我忽然想起出發前曾複印了National Geographic Traveller的幾個章節，一直放在背包的水袋隔層裏。趕緊翻找，在一堆walking through Lima中找到兩頁Huayhuash Circuit，雖然路線描述隻有一小段，但起碼給出大概方向。導遊書講，今天翻過Silua Pass 可以在湖邊露營，也可繼續向到更大的Huayhuash營地。

難怪旅行社的地圖將營地標在湖邊！不過今晚我們要去 Huayhuash Campsite，還要向南再多走一小時。

LD的手表帶指南針，指向的南方大約是太陽落下的方向，跟常識不符啊。“南半球的太陽軌跡真奇怪！”我兩一邊念叨，一邊按指南針給的方向開步。我邊走邊心裏打鼓，LD手表上的這個指南針到底準不準啊？！

25. 一通暴走，再翻過兩個小坡，終於看到我們那顏色鮮豔的尖頂dining tent！這時已是5：20，山穀裏天色漸暗，太陽已下到山後。

26. 營地邊的雪峰 Trapecio(5653 m)

27. Another snowcapped peak Jurau（5674m）

10分鍾後我們精疲力竭地走下山坡來到營地，先頭部隊早已到達。吹睡墊，鋪睡袋又是一番忙碌，六點多天黑了才坐下喝杯熱茶，等待晚飯。

6：30天黑透了米蓋和J才到達營地。米蓋見到我倆特別開心，我們也終於搞明白原來步道是在湖右岸，我們沿著左岸走，當然就迷路了。後來J告訴我們，米蓋翻過Siula Pass看不到我們的影子嚇壞了，四處找尋。他雖然有著鷹一般的眼神，方圓幾公裏內的風吹草動都能看到，但沒料到我們會偏離Trail那麽遠，根本沒往湖左岸找。。。還好最後是一場虛驚，我也懶得想是米蓋說錯了，還是我們聽錯了。

晚飯是 steak 配 french fries，還有西紅柿和黃瓜；飯後Wilder利用營地這個天然大冰箱又做了Lime　Jello。

今天飯桌上的話題集中在明天的營地，明天的營地在溫泉池畔。爬了四天山我雖沒怎麽出汗，但每天早上抹了厚厚的防曬霜，到晚上隻能用濕紙巾擦去，感覺怎麽都沒洗幹淨。想到馬上能泡溫泉了，越發覺得渾身難受，熱切盼望明天盡快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