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的新桂係

1929年的新桂係
 

1929年的廣西梧州注定是一個多事之秋。

民國軍事史上著名的第一次蔣桂戰爭就發生在這一年。要三言兩語地說清這場蔣桂戰爭還真的是不容易，但簡單地概括一下這場歷時三個月的蔣桂戰爭，對於了解1929年的新桂係十分有必要。

簡單地說，這場戰爭先後有三派人物參加。一派是以老蔣即中華民國中央政府領袖蔣中正為代表的南京國民政府。1929年，國民黨黨部則分武漢政治分會和廣州政治分會，李宗仁和李濟深分別任武漢政治分會和廣州政治分會主席，黨政分家，對老蔣有一定的製約作用。一派是以李宗仁白崇禧和黃紹竑為首的新桂係。另外一派則是在蔣桂戰爭中起到直接作用的桂軍叛將俞作柏李明瑞部以及後來居上的呂煥炎部。

1929年的梧州是蔣桂戰爭的焦點。

這一年的梧州佔領者像走馬燈似地輪換登場。

3月26日，國民黨中央下令討伐李宗仁、白崇禧。

李宗仁、黃紹竑離穗返桂，抵達梧州，即召開軍事會議，指揮佈防。這個時候梧州是屬於新桂係的。

第一次蔣桂戰爭原因很多，錯綜複雜。其中最主要的原因當是北伐勝利後老蔣要裁軍，麵對北伐各路諸侯，最讓老蔣不放心的是桂糸李宗仁和白崇禧合作無間的完美聯訣。

北伐戰爭期間，桂係勢力衝出廣西，底定兩湖，一直延伸到了冀東。桂軍勢力逐漸坐大。

南有黃紹竑、黃旭初鎮守廣西大本營，且與廣東李濟深結盟。北有任第四集團軍副總司令兼新編第十三軍軍長白崇禧統帥的10萬大軍，虎踞河北京津一帶。

中間李宗仁坐鎮武漢，以武漢政治分會的名義控製兩湖，掌握著夏威、胡宗鐸、陶鈞三個軍，名義上還可以指揮湖南何健、魯滌平的部隊。

桂係勢力從鎮南關綿延到山海關，如一字長蛇陣，橫蔽整個中國，把蔣介石壓在了東南一隅。

此外，上海市長也是桂係的人。（白崇禧1927年曾任淞滬警備司令，後上海市長為張定璠）

桂軍始終是老蔣最終統一中國的絆腳石，必欲除之而後快。

蔣介石先是拉攏桂軍領袖李白黃中的黃紹竑背叛李白，許以兩廣編遣副主任職（主任為陳濟棠），但黃紹竑不肯就範，蔣又於五月四日下令將他撤職，以伍廷颺任廣西省政府主席，呂煥炎為廣西編遣特派員。但此時，伍和呂仍在李白黃的桂軍治下，十九日，白崇禧指揮伍廷颺、呂煥炎兩師擊敗粵軍香翰屏旅和張達教導團於廣東蘆苞。伍和呂並不理會老蔣的長臂分化桂軍的政治安排。

當白崇禧、黃紹竑攻粵時，蔣介石即將在武漢倒戈的原桂軍李明瑞、楊騰輝兩師由長江運到廣東，李、楊兩師於六月二日乘虛進入梧州，蔣介石以伍廷颺、呂煥炎不受利用，特將他們免職，另任俞作柏為廣西省政府主席，李明瑞兼廣西編遣分區特派員。

根據史料，筆者幾乎可以肯定，1929年時何文運（字承堯，為筆者伯外公）是呂煥炎的部下。因為何當年兩次任梧州公安局長都是由呂煥炎部駐紮梧州時任命的。

呂煥炎在1928年時為中將師長，1928年4月13日呂煥炎的第39師被改稱第52師（轄四團）。

何文運當時估計為團長級別(疑為獨立團團長)，但目前仍未找到文字資料來證實，隻有間接資料。同屆保定軍校畢業的柳江同學楊義當時（1929年6月）任廣西警備軍（兼司令俞作柏）第1師（兼師長呂煥炎）部第10團的上校團長。也就是說，雖李宗仁白崇禧為桂軍首領，但何文運為桂軍中俞作柏部和呂煥炎的直係部下。

呂煥炎為保定軍官學校第三期炮科畢業生，何文運為第六期步科畢業生，要比呂晚三期共六年時間畢業入伍。那個年代是講資歷的，入伍晚就意味著升遷慢，官階低。特別是在有仗打的時候，打一仗如果有軍功你就得升遷。仗打得越多，軍功越多，升遷越快。

4月23日，梧州為桂軍佔領，桂軍的黃旭初（以後此人做了廣西十九年的省主席直到解放）師抵梧接防，準備東下廣東。

第一次蔣桂戰爭爆發。

1929年5月呂煥炎部跟隨桂係反蔣。

5月4日，桂軍分乘20餘艘船隻由梧州沿西江進攻肇慶。5日，粵軍開火。10日桂軍退回梧州，11日至12日又複攻廣東。24日白崇禧率衛隊退回梧州。27日，何健率湘軍開始向梧州進攻。28日，白崇禧在梧州召集桂軍軍官討論戰略問題，決定必要時，放棄梧州。

5月，梧州市長由李、白、黃桂軍的財政局長李讜代理。公安局長也由李讜兼。

6月1日，當時早已通電投蔣的原桂軍李明瑞部由蒼梧廣平鎮進攻梧州，國民政府的粵軍的海軍司令陳策率中山、江大、江固、江鞏等艦向界首、係龍洲、獅子山及兩岸炮臺先炮擊後派海軍（陸）戰隊攻擊。

同日，李、白、黃部駐梧桂軍並各機關重要職員退往藤縣，所有輜重，製彈廠的機器，槍炮彈藥分裝10餘艘船運往柳州。

6月2日，粵湘聯軍聯合攻梧，與桂軍激戰於廣東封川，桂軍不支敗退，粵軍和湘軍進佔梧州。

6月3日，已投國民政府蔣軍的李明瑞率部抵達梧州，佈告安民，並通電稱即向南寧進軍。隨即李部和範石生部沿西江向桂軍攻擊。

6月6日，李明瑞在梧州就任老蔣國民政府分派的第八路軍副總指揮及廣西編遣特派員。同日，黃紹竑白宗禧曾派代表到梧見李請求改編，李提出要黃白通電下野後才改編並保證其財產（安全）。

6月8日，“討逆軍”在梧州開軍事會議，決定分兩路攻南寧，李明瑞、楊騰輝部已下動員令。

6月10日至16日，李明瑞、楊騰輝部、湘軍許克祥部、粵軍香翰屏等部相繼從梧州出發，進攻桂平、藤縣、鬱林等地。

6月中旬，俞作柏設廣西省政府於梧州市，自任主席。俞作柏任阮慶為梧州市市長，阮慶於6月16日就職。時梧州公安局長為馮定芳。

6月25日，夏威自南寧致電梧州俞作柏，謂黃、白已離邕，請俞速蒞邕。
李白黃第一次倒蔣以下野失敗告終。

呂煥炎的崛起與失敗

6月，李白黃下野後，曾暗示呂煥炎部接受國民政府的編遣安排。有一段時間，第十六師師長呂煥炎以十五軍副軍長名義，在梧州通電改編為廣西警備軍，自任副司令。

8月16日呂煥炎部移住梧州。就在這時，呂第一次任命何承堯（不知當時為什麼用這個名，而不是用何文運本名）為公安局長【1】。

9月，呂煥炎在梧州通電就任由老蔣擔綱的南京政府任命的國民革命軍陸軍新編第十六師師長之職。

何文運的同屆畢業的同學楊義升任少將旅長。

但有時候事情的轉變之快出乎人們的想像力。

從楊義將軍在1929年這一年所屬部隊和軍職的頻繁變化可以看出當時局勢的快速變化和動蕩。

1929年6月時俞作柏所部仍稱廣西警備軍（兼司令俞作柏），第1師（兼師長呂煥炎）第10團，楊義時任上校團長。9月楊義升任呂煥炎由第1師改編的新編第16師第1旅少將旅長。

１９２９年１０月１日，俞作柏、李明瑞在接管廣西軍政大權之後不久就在南寧誓師投共，通電倒蔣，進攻廣州。

蔣介石聞訊，立即派人離間李明瑞部的３個主力師。結果，反蔣部隊行至桂平時，呂煥炎的新16師、楊騰輝的57師帶兵投蔣，李明瑞慘遭失敗。俞作柏被迫出逃香港，李明瑞率警備第五大隊撤往左江地區的龍州。

呂煥炎部被蔣介石收買後，倒戈擁蔣，10月5日升任第8路軍（總指揮陳濟棠）上將副總指揮兼新編第16師師長、廣西省政府主席。這是呂煥炎人生事業的最高峰。一個人的人生有多種可能性，跟對人，則前程光明；跟錯人，則從此走下坡路。何文運的事業可作此解。何文運的軍界道路在1929年之前是頗為光明的，之後因為跟錯了人，站錯了隊，則不復當年。當然，這也是時代造成的，不由個人所能選擇和左右。

李明瑞、俞作柏政權反蔣失敗後，呂煥炎部進入梧州，呂煥炎委任龍受之為梧州市長。

當上廣西省主席後，呂煥炎因資歷淺卻無法掌控廣西局勢。這個時候逃到香港的李宗仁、白崇禧則在準備復出。就秘密讓親信給呂煥炎施加壓力，呂煥炎原本捨不得廣西省主席的位置，不過迫於形勢所逼，最後不得不宣佈歡迎李宗仁回來廣西重新掌握大權。

11月李白黃分別從香港等地返回廣西。 當月22日呂煥炎在梧州通電又率部反蔣歸附李白黃的桂軍，將所部改編為護黨救國軍第8路軍（總司令李宗仁）第1縱隊（轄三師），改任上將指揮官。

11月李宗仁得勢，從香港歸來後，東山再起。楊義短暫升任由第1旅改編為護黨救國軍第8路軍（總司令李宗仁）第1縱隊呂煥炎部第3師中將師長。

12月由老蔣領導的中央國民政府得勢，呂部複降蔣。楊義降任由第3師改編的呂煥炎新編第16師的中將旅長。

之前因駐梧的粵軍離梧，市長龍受之走避長洲。呂煥炎曾任周公謀（周公謀曾先後任孫中山派任的廣東東莞縣和廣西桂林縣縣長職，周民震之父）為梧州市市長，駱風翔為公安局長。

這時歸附李白黃桂軍後的呂煥炎又重新公告龍受之復任市長，何承堯復任公安局長。這是何文運在一年中的第二次任梧州市公安局長【2】。

以前有傳言說何文運為俞作柏任命的公安局長，現在看來不是這樣，應該準確地說是由李白黃桂軍呂煥炎部任命的。

但在12月18日，老蔣的部隊又打過來了。

國民政府的粵海軍司令陳策率內河艦隊12艘軍艦炮擊梧州各要點，掩護粵軍攻梧州。

12月19日，留守梧州的呂煥炎軍打不過粵軍，不得已又投蔣，粵軍複占領梧州。

當時的梧州，進出口關稅收入為130.09萬關平銀兩，占廣西三關總和的93.5%，可見梧州海關之重要，戰事之頻繁，各方爭奪之激烈。

1930年1月5日呂煥炎再次受命於老蔣的國民政府。

1930年1月17日楊義因部屬兵變被迫離職後避居香港。傳說中的何文運也是在此時避居香港。

3月呂煥炎因所部被李白黃的桂軍擊潰而避居廣州。6月15日在廣東廣州新亞酒樓被其衛兵暗殺。呂煥炎當時背後被何人指使所殺則疑雲重重，在國共分治，史料未曾全部廓清之前，後人未能得知。

在那個爾虞我詐，軍閥林立的年代，呂煥炎反反復複的投機行為雖然為軍人所不恥，但這正是那個時代人性的真實寫照。

參考資料：
1 梧州市地方誌編纂委員會.梧州市誌政治卷 公安誌.廣西人民出版社,2000,8.p3007.
2 李毅.梧州大事記.廣西人民出版社,1997,3.p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