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 —— 豆蔻年華（做飯）（上）

文革初期，學校停課了，教師們在校革委會領導下，整天在辦公室裏開會和學習。雷校長成了走資本主義的當權派，是批判、改造的對象。父母有曆史政治問題，與家庭成分不好的教師屬於靠邊站的一類，沒有發言權，除了點頭說好，其它的閉口不談。

到了暑期的兩個月，魚溪區的兩、三百名教師都要集中起來開會和學習。他們自帶涼席和被褥去魚溪區中心校報到，教室裏的書桌拚在一起組成大通鋪，男女教師分開住宿。每周日放一天假，教師們回家安頓一下家中大小事宜、取一些換洗衣服等，周一又回到中心校。教師家中的孩子就跟著父母一同去中心校，大孩子可以自己玩，小孩子則由從各個學校來的女職工照顧。媽媽不放心把我留在家裏讓哥哥們照顧，所以，每年暑期教師集中開會和學習時，我都跟著父母去魚溪區中心校。

這年暑假來臨，父母和教師們又要去魚溪區中心校集中開會和學習了，而我又要去魚溪區中心校玩了。那時大哥和二哥已下鄉到勞動一隊，每天去生產隊裏跟著農民一起幹活；三哥則承擔家裏的一切家務事，包括做三頓飯。他一想到這個暑假將非常繁忙，一點兒玩耍的時間都沒有，腦袋瓜一歪，把眼睛盯住了我。

他對媽媽說：“妹妹都這麽大了，不應該像小孩子一樣跟著您和爸爸去魚溪區中心校，她應該留在家裏幫我們做事。”

媽媽想了一下就問我：“今年你不去魚溪區中心校了，在家裏幫哥哥們幹活好不好？”

我也覺得自己長大了，應該為父母分憂，幫哥哥們的忙，就高興地對媽媽說：“好啊，我不去魚溪區中心校了，就留在家裏。那我能為哥哥們做些什麽呢？”

媽媽看了一眼三哥，然後對我說：“不用發愁，你聽三哥的安排就行了。”

三哥馬上給我分工：“這好辦，你隻管做三頓飯，其它的事就不用管了。”

我一聽嚇了一跳。我哪會做飯呀！媽媽和三哥看我緊張起來，馬上安慰我。媽媽把每周的口糧分配好，告訴我每天用多少米、玉米麵粉、紅薯等。三哥教我怎樣起灶火、加水、下米、做玉米麵粉丸子、清洗紅薯等。我隻負責做飯，三哥負責炒菜。聽起來似乎不複雜，那我就幹吧。

父母走後第一天清晨，我早早起床，把三哥從床上叫起來，我們一起去了廚房起灶火準備做早飯。我家的灶台有一米二高，可我是一米四五的個子，要踩在小板凳上，手裏的鍋勺才能夠得著灶台裏的鍋底。先往鍋裏加水，等鍋裏的水燒開後下米，用鍋勺攪一攪，使米粒不粘在鍋底。煮一會兒，用鍋勺攪幾次，米粒變軟了，與水粘糊在一起，稠稠的大米粥就做好了。三哥準備好了鹹菜，大哥和二哥起床後，兄妹四人一起吃鹹菜拌大米粥。飯後大哥和二哥就去生產隊幹活了。三哥誇我能幹，第一次做大米粥就不稀不幹正好。我喝著自己做的大米粥，心裏也挺美的。

快到中午，三哥叫上我去了廚房起灶火準備做中午飯。中午飯是在大米粥裏加玉米麵丸子，就成了玉米麵丸子大米粥。先往鍋裏加水，水燒開後下米，煮幾分鍾後，米粒變大，將水與玉米麵粉攪拌混勻呈糊狀，用小湯勺把玉米麵糊一勺一勺地舀進鍋裏，然後用鍋勺攪一攪，使米粒和玉米麵丸子不粘在鍋底。再煮一會兒，用鍋勺攪幾次，米粒變軟了，玉米麵丸子煮過心熟了，米粒與玉米麵丸子粘糊在一起，稠稠的玉米麵丸子大米粥就做好了。三哥炒了兩個青菜，大哥和二哥從生產隊回來後，兄妹四人一起吃青菜拌玉米麵丸子大米粥。飯後大哥和二哥又去生產隊出工了，我幫三哥收拾碗筷後就玩去了。

太陽西下，我和三哥馬上去廚房起灶火準備做晚飯。晚飯是在大米粥裏加紅薯，就成了紅薯大米粥。先往鍋裏加水，水燒開後下米，將紅薯洗淨，去皮，切成小塊，也放入鍋裏，用鍋勺攪一攪，使米粒和紅薯塊不粘在鍋底。再煮一會兒，用鍋勺攪幾次，米粒和紅薯塊變軟了，粘糊在一起，稠稠的紅薯大米粥就做好了。三哥又炒了兩個青菜，大哥和二哥從生產隊回來後，兄妹四人又坐在一起吃青菜拌紅薯大米粥。飯後大哥和二哥歇著了，我幫三哥整理好廚房後也去休息了。

第一天是三哥帶著我做了三頓飯，第二天我就自己做了，我做的大米粥、玉米麵丸子大米粥和紅薯大米粥與第一天相比較差不多，受到三哥的表揚。自我感覺良好，原來做飯也不那麽難嘛。後來的第三、第四、第五天我依樣畫葫蘆，兢兢業業地為哥仨做了同樣的三頓飯。到了第六天，大哥和二哥生氣了，不願吃我做的飯。

大哥說：“每天每頓都給我們喝粥：早晨大米粥、中午玉米麵丸子大米粥、晚上紅薯粥，喝完粥半小時肚子就空了，哪有力氣幹農活啊？”

二哥說：“頓頓都是粥，口口都是菜，一點兒肉都吃不上。不但喝粥餓得快，臉都吃綠了！我不吃這飯了。”

三哥馬上說：“妹妹做什麽飯和我炒什麽菜都是媽媽走之前安排好的，你們不能怪我們啊。”

我覺得很委屈，辛辛苦苦為他們做飯，還被數落一通，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用得著這麽凶巴巴的嗎？大哥和二哥幹完農活回家，不用自己動手，就能吃上飯，這多好啊！有粥喝、鹹菜、青菜吃就不錯了，比起鄉下農民吃的野菜粗糠粥不知強了多少倍。他倆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船在水中不知流，還嫌這嫌那、挑三揀四。再說，除了做粥，其它蒸飯、燜飯我也不會啊。

周日父母從魚溪區中心校回家，我第一個就把對大哥和二哥的不滿抱怨給媽媽聽。媽媽了解情況後，批評了大哥和二哥不應該責怪我，說我個子不比灶頭高多少，就為他們做三頓飯，實屬不易。她責備了三哥，因為貪玩，沒有多做幾個菜。除了鹹菜、青菜，還可以燉瓜蒸蛋；肉票限量買不到豬肉，也可以去街上換幾塊豆腐回來，為大哥和二哥補充營養、增強體力。由於我堅持要跟父母去魚溪區中心校，媽媽同意了。我不給哥仨做飯了，留下他們在家自己折騰去吧。

（待續）

（圖片來源於網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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