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嶺被震得呆住了。
不是被頭頂的一聲驚雷，而是被還詩輕輕的話語。
雨滴啪啪啪地打在兩人身上，而投嶺麵如死灰，心裏空落落的, 就那麽呆呆地望著還詩。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太快，根本就還沒有時間反應。
還詩仍然望著遠方，水滴從墨鏡後麵流下來。
不知這是雨水還是淚水？
“你走吧，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還詩的聲音堅定。
投嶺怔了一怔，回過神來，絕望地看了看還詩，準備在離去之前把她刻在心中。
突然，他猛地一驚，看著還詩的眼睛開始聚焦在她小腹上。
從側麵看去，她的小腹似已隆起。
投嶺顫抖著問：“你，你懷孕了？”
還詩仍然看著前方，“沒錯！”
投嶺突然之間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看在孩子的份上，就讓我留下來吧。”
還詩轉過頭，蒼白的臉上充滿譏笑，“孩子？你憑什麽認為孩子是你的？”
狂風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雨小多了。可投嶺心中的狂風暴雨卻更為猛烈。
“不，不是我的？！” 投嶺結結巴巴地問。
“你憑什麽認為自己可以和別的女人上床而別的男人就不能上你老婆的床？！”
投嶺沉默半響，依然半信半疑，“他是誰？”
“你還記得當初我答應嫁給你的條件嗎？”
“你說，隻要我能來美國留學就嫁給我。”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你來美國嗎？”
“你說我的性格不適合在中囯發展。”
還詩沉默半響，猶如雕塑一般。
“我在小時候有一個玩伴。我們的父親是結拜兄弟，我一直以那個玩伴為首。可是上初中的時候他喜歡上了班上一個長得清秀苗條的女生，說我太胖，我恨極了他。所以我轉到了另一個學校。可心裏對他還是放不下。千方百計打聽他的消息。後來他到北京上學，我也跟去了北京。他大學剛畢業就來了美國留學，因此我才要找個人把我帶過來。而你就是我找的那個人。”
難怪在大學她誰都不理，原來心裏早已有了人。
“在準備考試的過程中我感到了你的真心，慢慢才把對小時候玩伴的感情轉移到了你的身上。誰知，誰知，誰知你這麽讓我傷心失望！”
“他現在哪裏？” 投嶺真想給自己一頓耳光，還是忍不住問道。
還詩嘴角帶著嘲弄：“他的名字叫唐送詞。就是你聖誕節時招進你們公司的Tim。”
小雨依然淅淅瀝瀝，投嶺在城市裏漫步，猶如一具軀殼， 隻是機械地走著，也不知走了多久。
時事難料。
短短幾個月，自己的公司沒了，工作沒了，家也沒了，在中國殺了人，在美國被指控盜竊知識產權。
還詩也不要我了。
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還有什麽意思？？
投嶺四處一望，看到右邊的高樓。無意識地蹣跚著向高樓走去。
投嶺翻過欄杆，來到這座十二屋樓的天台。
遠處，一輪圓月還沒落下。
東方已是魚肚白。
可以想像，天空將很快變得燦爛，朝陽即將升起。
新的一天已來臨。
而我的生命即將定格於這一天。
投嶺的腦海裏，突然閃現出這麽一句話。
樓下，一個無聲的世界。路燈還在亮著。車輛已在各個路口開始排隊等紅綠燈，隻是幾乎不見人影。
人都呆在家裏，出門就在車裏。
連流浪漢都不知倦縮在哪個陰暗的角落裏。
大街上走著的，是幾個從停車場上車裏出來的上班族，行色匆匆，急步向附近的大樓走去，幾乎目不斜視。
更沒有人往上望一眼。
投嶺再次左右掃視了一下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在這深秋的早晨死氣沉沉，一片冷寞。
明天的晨報就會報道我的消息吧？
還詩會有怎樣的反應呢？
遠在中國的楊園園會有怎樣的反應呢？
郝春麗呢？她會不會為我流下悲傷的眼淚？
高振宇的計劃完美收官，他一定會開懷大笑吧？
無所謂了。
就這樣結束吧，從此再無糾結纏繞。
投嶺站在樓頂的邊緣，前身往前趨去。。。
《投嶺和還詩》係列完
Yellow Stone National Park, Wyom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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