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的上海，萬家燈火，夜色珊闌，黃浦江麵上的陣陣漣漪泛著五彩而輕柔的波光。從紐約飛來的空客380徐徐降落在浦東國際機場。
在國際航班到達出口，久等接機的丁凡一眼就從稠密的人流中認出了前來和他相聚的老同學胡楊，盡管他們一眨眼大學畢業二十年沒有見麵了。
89年京城大學畢業，93年前往美國深造，畢業後留在美國的數學博士胡楊應邀到上海參加一個國際學術交流。丁凡是他在上海工作的大學同班同學，時任市政管理局副局長，他們約好了借此機會十月相聚在上海。
這不，胡楊回到闊別三十年的上海，看到眼前這位當年生龍活虎的班長，心裏的激動像陣陣拍打岸邊的潮水。兩人握手，擁抱，寒暄，不在話下。胡楊看著眼前精神抖擻的丁凡半調侃說：“老同學還是和當年當班長時一樣神采奕奕，眼神還是那樣銳利。那些茂密的烏發都到哪兒了？！”
丁凡下意識地去摸頭上剩餘不到1/3的稀疏的頭發回應道：“都跟著時間飄向了遠方，哈哈！”
丁凡打量著眼前這位曾經是學習委員的胡楊也調侃道：“你的聲音還是和當年唱《橄欖樹》那樣洪亮，富有磁性。貌似你的身高海拔有所下降？”
胡楊仰頭看著比自己高半頭的丁凡笑著回答：“也許是’沉澱’了吧，難怪我也覺得自己長智慧了，人常說，濃縮就是精華嘛，哈哈！”
考慮到旅途的勞累，簡單的晚餐後丁凡送胡楊到外灘他下榻的酒店。秋風習習，彩燈閃閃，夜已深，人未央，川流不息的車流伴隨著時近時遠的音樂聲和喇叭聲環繞在這座無眠的國際大都市的上空。
由於有時差和興奮，胡楊回到房間遲遲沒有睡意，他站在上海半島豪華酒店麵對外灘的陽台上，站在久違的熱土上，遠看外灘密集燈光下的人影綽約，遙望深邃夜空裏的繁星點點，一種遊子回歸的暖流湧上心頭。
93年前往美國的時候，何曾想到他曆盡千辛萬苦拿到博士學位並成為了美國最牛的大都會保險公司的終身高級精算師；何曾想到會在9.11事件中從世貿大廈中死裏逃生撿了一條性命；何曾想到會在上海灘見到闊別20年的老同學。再看看如今繁榮的上海灘和解放前的上海灘又怎可以同日而語？
久別又重逢，他鄉遇知己。第二天丁凡就在胡楊下榻的賓館安排了一桌非常豐盛的晚餐來為老同學接風。他帶來兩瓶珍藏30年茅台要和胡楊一醉方休。
老同學聚在一起，沒有官場上的矜持，沒了職場上的謹慎。酒過三巡，徹底放鬆，天南海北，侃侃而談。他們談求學時代圖書館裏的挑燈夜戰，談足球場上揮灑汗水的神采飛揚，談周末活動廳裏妙曼起伏的輕盈舞姿，談情竇初開的初戀往事... ...往日的青春此時此刻都融化在推杯換盞的敘舊之中。快哉！樂哉！
丁凡和胡楊在校時還都是學校“李白詩社”的詩友，“酒逢知己千杯少”後的胡楊已醉意濃濃，隨口感歎：“漂泊海外，求學深造度年華。”丁凡心有靈犀，脫口而對：“步履仕途，做官為民灑青春。”
胡楊說：“祝賀你官運亨通！”
丁凡若有所思地說：“借你的吉言！實際上真正做到做官為民實屬不易，要麵對官場上的口是心非，阿諛奉場，，世態炎涼，我們這些耿直的人又不會請客送禮，賣官鬻爵那一套，所以幾次提幹都泡湯了，每次都是因為政績突出被提名，然後就沒了下文，所以現在還是一個副處級幹部，按理至少應該是副廳級了。”
胡楊接著說：“我在國外呆了這麽多年，真正體會到了國情的不同，在美國隻要業務能力強，有水平，沒有人能阻擋你的晉升，國內官場上的那一套壓根就沒有市場。說假話有可能夭折了自己的職業生涯。”
丁凡風趣地說：“這就是東西方文明的差異啊！不知要經過多少代人才可以消除。”
眨眼三個多小時過去了，他們談天說地，意猶未盡。談到了當年的“班花”李嵐，丁凡第一次聽到她曾是胡楊的單戀，對於這個解封的秘密丁凡接過話茬：“倘若當年你能追到李嵐，那可是一對標準的郎才女貌，而且她會和你一起漂洋過海周遊世界呢。”
丁凡接著說：“可惜，這位’同桌的你’五年前在北京聚眾搞非法集資被舉報，涉嫌詐騙被判有期徒刑8年，現在還在服刑。要不一定要請她專程前來看你呢。”
胡楊聽到這個消息，心裏像打翻五味瓶，心想：“一個如此標誌的才女怎麽就變成了詐騙犯？”李嵐當年神彩飛揚，一顰一笑迷人的身影在他的腦海裏不斷閃現，他大二時在晚自習室遞給她紙條的情景曆曆在目，那張紙條如石沉大海，這使他曾經一度痛苦不堪。他知道畢業時李嵐被分配到了一家進出口公司，一年後她辭職下海自己經商了，再後來就沒了她的消息。
短暫的相聚就要結束，胡楊的心久久不能平靜，他戀戀不舍地握別丁凡，腦海裏依然浮現著李嵐揮之不去的音容笑貌。帶著丁凡留給他的另外一瓶“茅台”回到自己的房間，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一同跨入大學的同學為何會有迥然不同的人生軌跡？不同的人生軌跡又會造就怎樣的人生？
午夜，繁星滿天，胡楊毫無睡意，他在自己的朋友圈分享出了以下的文字：“人生的旅途千條萬條，而各自選擇的路徑最終沉澱出了五光十色的多彩世界。”
(3/30/2021 Oakvil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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