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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又普：轉基因植物
初稿於2015年9月12日
美國有一家專門生產農作物種子的公司，名叫Pioneer，該公司總部位於Des Moines(德梅因), Iowa(艾奧瓦), USA。Iowa州，大陸翻譯成艾奧瓦州，台灣則翻譯成依阿華州。Iowa州至今仍然以農業為主，是當今的世界糧倉之一，習近平年輕時就曾在Iowa州訪問、學習過。Iowa州本地人占人口的93%以上，中國人在那裏很少見。該州地廣人稀，土地便宜，物價便宜，工資便宜，Pioneer公司就以幾乎白拿的價錢買了一大片土地，用來研究和培育新型農作物的種子，成為Des Moines市最大的公司，頭號納稅大戶。由於是高科技公司，就有一些來自中國的農學和生物學專家前往就職。1995年3月，我從加拿大移民美國，第一站就是位於Des Moines的一家小型電腦公司。物以類聚人以群分，Des Moines市幾乎所有的中國人我都認識，總共就沒幾個中國人。趙博士是Pioneer公司資格最老、年齡最大、水平最高、地位最高的中國人，生於1945年，我認識他時，他已經50歲了，而且已經在Pioneer公司工作了十多年。記得那時趙博士曾經給我講述過一些他的研究課題。
培育優良品種是每一位農學家的最高宗旨，數百年來使用雜交優良品種的方法為人類做出了許多極為重大的貢獻。不過從科學角度來說，雜交是一種“定性分析”，碰運氣的成分很大。這裏所謂的“定性分析”指的是：隻知道兩種植物的屬性，卻不知為什麽會有這些屬性。例如有一種農用棉樹，棉花產量很高，然而卻屢遭棉鈴蟲的攻擊。還有一種野生棉樹，棉花產量很低，卻不遭蟲害。若把兩種棉樹嫁接到一起，難免其後代是既不產棉花還遭蟲害的劣種。上世紀末葉，生物工程有了極大的發展，使得“嫁接”這種傳統技術進入了“定量分析”的階段，就是說，清楚地知道兩種植物為什麽會有這種屬性。精確的生物學分析指出，野生棉樹內有一種基因，可以分泌出一種化學物質，驅逐棉鈴蟲。於是包括趙博士在內的一大批美國科學家們就使用新型的轉基因技術把這種抗蟲基因移植到產棉量高的棉樹中，創造出了一種防蟲高產的棉花新品種。趙博士對我說，經過幾百年的發展，傳統的雜交嫁接技術已經走到了盡頭，那種離不開碰運氣的技術今後不會再有前途了，21世紀上半葉將是生物工程的新世紀。
棉花僅僅是一個小小的例子，這些年來，在轉基因這種新型高科技的幫助下，美國的種子公司創造出了一大批優良品種，涵蓋了玉米、大豆、高粱等大部分主要農作物，使世界頭號農業大國美國的農業又有了長足進步。那麽下一個問題是，這些新產品對人類有害嗎？這是一個美國政府和美國人民都十分關心的問題。說得再具體一些，在美國市場上出售的食品和藥物有害嗎？這是一個關係到所有美國人民生死存亡的大事。應該怎樣處理呢？
上世紀末葉出現的轉基因技術帶來了美國農業科學的長足進步，由這種技術所創造出來的新產品對人體有害嗎？這是一個關係到所有美國人民生死存亡的大事。這個其實也不是一個新問題。1862年，美國政府成立了農業部，對所有上市的農產品和藥品進行審核。經150多年的發展，當年的農業部演變成了今日的FDA，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食品及藥物管理局。FDA總部位於首都華盛頓，所有能進入美國人嘴裏的東西都需要有FDA頒發的許可證。今日的FDA內部充滿了生物學技術的頂尖人士，其中有幾位是我的熟人和朋友，常常向我透露一些健康安全的消息。FDA不是秘密組織，其內部有極為嚴格和公開的管理製度，任何人都可以從網上查閱FDA的資料和情報，FDA從科學的角度出發，用先進的科學技術和縝密的實驗方法去審核所有試圖進入美國市場的藥品和農產品，以確保全體美國人民的生命安全。
Pioneer這一類高科技的種子公司在研製新種子時是十分謹慎的，她們深知，一個產品的失敗可能會導致整個公司的破產，如同一架客機墜毀可能會導致整個航空公司破產一樣。因此，公司內部就有一套科學合理的檢驗方法，公司內部審查合格後才能向FDA申請許可證，FDA審查合格後才能上市。在今日的美國市場上，使用轉基因技術研製的新產品已經占據了很大的比例，美國人民已經享受這種新技術帶來的物美價廉的產品十幾年了(本文寫於2015年9月)。
FDA批準的產品就一定對人體無害嗎？恐怕沒人敢打保票。科學技術永不停息的發展導致了它有時難免不夠完善，新的科技產品往往都是雙刃劍，在能夠為人類造福的同時，又可能會帶來一些傷害。以航空工業為例，民航客機極大地促進了交通事業，節約了旅行時間和費用，促進了全人類的交流和經濟發展。但同時也發生過飛機失事，機毀人亡的事故。民眾擔心嗎？擔心。擔心有用嗎？沒用。航空技術是一種非常複雜的科學問題，應該由一批航空學專家們對飛行事故進行深入細致的科學研究，不斷地改進，才能提高飛行安全性。轉基因產品對人體有害嗎？大多數產品無害，有一些產品可能會有一些，但隻要能通過FDA的審核，就不會有顯著的問題。美國民眾擔心嗎？可能會有一些人擔心。擔心有用嗎？沒用。轉基因技術是一種非常複雜的科學技術問題，應該由一批生物學專家們對轉基因產品進行深入細致的科學研究，才能不斷地改進提高食品的安全性。
美國是轉基因技術的發明創造者，技術上是領導世界的先鋒，同時也是全世界最大的市場，此事是一個純粹的美國國內的技術問題。那麽，中國應該怎樣處理轉基因技術問題呢？其實中國有一個非常簡單的方法來處理，那就是：不要挑頭，跟著走就是了，隻要美國的FDA批準，中國就批準，FDA不批準，中國也不批準，美國人能吃的東西，中國人也能吃，倘若對人體有害，美國人先倒黴。讓FDA來把關，天塌下來有FDA頂著，老百姓不用擔心。
前不久(本文初稿於2015年9月)，崔永元和方舟子二人就轉基因問題發生激烈舌戰，引起輿論關注。崔永元專門來到美國拍攝了一部采訪紀錄片，用以證實美國人民堅決反對轉基因技術。美國是一個言論自由、思想自由的國家，全世界任何一種觀點都能在美國找到市場，想要在美國找幾位堅決反對轉基因技術的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不知大家是否注意到，崔永元沒有采訪FDA，沒有采訪任何一位專門研究轉基因技術的美國生物學者，例如我的老前輩兼好朋友趙博士那樣的人物。一萬個外行說的話都不如一位內行說話。崔永元是央視名嘴，聰明、睿智、詼諧、幽默，是一位深受本人尊敬的人物。不過我必須指出，崔永元沒有生物學的曆練，說話不在行。轉基因技術和使用轉基因技術開發的產品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轉基因技術是遺傳基因技術的一部分，是引領21世紀的全世界最先進的科學技術之一，這一點是完全沒有爭議的。使用這種技術發明創造出來的產品，大多數都是有益的，但有一部分可能會有一些爭議。崔永元好像沒有弄清楚二者的差異，堅決反對轉基因技術，這就難免說些外行話。
轉基因技術及其產品是一個純粹的科學技術問題，法院不能審判科學，媒體輿論也不能影響科學，民眾的擔心也不能製約科學，應該把這個問題交給FDA及其類似的科學研究機構去做深入細致的科學研究工作。在崔永元的引導之下，今日中國國內的輿論似乎有些過激，我多次在網上看到有人說，轉基因技術是美帝國主義謀害中華民族的陰謀，將會使中華民族種族滅絕。看到如此幼稚、愚昧、過激的言論，使我聯想起另外一起事件。19世紀末，西方列強在山東省修建鐵路，遭到當地居民的堅決反對：那麽長的路沒有一點轉彎，如此筆直，絕不是大自然的產物，必定會傷害龍脈，傷害吾皇的仙氣，會使我中華民族種族滅絕。在一些在當地很有影響的勢力的引導下，大批山東民眾使用暴力破壞了鐵路。可以肯定地說，參與這些活動的人都是不懂得起碼科學、不懂得鐵路技術的人。如今150年過去了，在今日的中國大地上又出現了非常相似的一幕，可以肯定地說，堅決反對轉基因技術的人全都是一些不懂得生物學的人，盡管這些人的個人智商水平可能很高，例如崔永元。
後記：Pioneer公司用的是真名字，大家可以從網上查到，趙博士也是真人真名，生於1945年，如今早已退休，舉家遷往夏威夷。本文內容全都是我的親身經曆，沒有任何道聽途說。
資料鏈接：
Pioneer：https://www.pioneer.com/web/site/china/menuitem.52a05f45f824ff86adc5adc52def63aa/
FDA:https://www.fda.gov/
崔永元：https://baike.baidu.com/item/崔永元/324929?fr=aladdin
方舟子：https://baike.baidu.com/item/方舟子/4762967?fr=aladdin
夏威夷：https://baike.baidu.com/item/夏威夷州/3436297?fromtitle=夏威夷&fromid=6068&fr=aladd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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