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儂的1969和2020的新冠肺炎 (11)

來源: 2020-11-02 05:18:03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27428 bytes)

詞與物

如果我們仔細想想卡梅倫佩戴罌粟花的風波會很有意思。它像是一個很深的隱喻,而關鍵是詞語,即語言。就像鴉片戰爭,它的確發生了,但是我們中國人和英國人對於它的理解並不一樣。這樣,它變成了不同的事件,分離於不同的世界,發生著不同的對世界的影響,然而,又反過來匯合。就每個中國人來說,對於它也有著基於共性的不同的認知。這些不同的理解又匯聚成不同的合力。我們每個人如何理解事件不僅取決於事件本身,也是為了我們各自的生活。我們為了自己理解世界的方式於是成為我們維係我們生活的理由。而所有這些都與我們的語言文字的描述緊緊的結合在一起。

福柯1966年出版了《詞與物》。在這一年中國的錢鍾書開始默默撰寫一部書,《管錐編》。書的名字帶有強烈的中國式的謙遜,同時還散發著中國思維的非常感性的特點。而書的書寫采取了中國古代獨特的筆記體的形式。《管錐編》的名字的含義源於“以管窺天,以錐指地”,《莊子·秋水》有“子乃規規然而求之以察,索之以辨,是直用管窺天,用錐指地也,不亦小乎! ”據說,錢鍾書曾經表示,《管錐編》的英文譯名可以叫做“有限的觀察”,再加個副標題“關於觀念與文學的劄記”。《管錐編》是一部大書,它試圖涵蓋中國曆史的文學、曆史、禪宗、佛道、哲學和醫學等一切學科。那麽,如何能做到這一點呢?錢鍾書似乎從文字本身入手,探討在浩如煙海的典籍中的那些構成思想、觀念的詞匯的含義本源。在現代科學之前,人類所有的思想文化本質上都是文學的,是以文學的語言和文字為基礎的。在寫作中錢氏使用了一種典雅清麗的純正的古代文言。

1966年中國開始了一場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這是一場疾風暴雨式的摧毀中國傳統文化的革命。在這場革命中,中國知識分子遭受了又一場不幸的苦難命運。然而,錢鍾書可能是籍之前出色的將毛選翻譯成漂亮的英文之功,得以在這場大革命中安靜的在家裏寫作,還有一個青年學者做他的秘書為錢借書還書、查閱資料。錢氏雖然在《管錐編》中引用了3萬餘冊書籍,但錢的家中據說從來不藏書。偶爾有同事夫婦被單位分房安排進錢家的住宅,也被錢鍾書揮舞著木棍趕跑了。而在文化大革命中,錢鍾書翻譯的毛選傳播世界。但當時的中國普通人,那些紅衛兵和革命群眾,逍遙派、修正主義或者反革命們,很少有人知道錢鍾書,後來80年代,錢鍾書突然憑借一部反映小資產階級的苦惱俏皮而又傷感的《圍城》一夜暴得大名,全國人民都知道了錢鍾書,那時知識分子學生們知道了《管錐編》和比較文學。錢鍾書成為了文化界的一尊神,但後來,人們又全都知道了陳寅恪,陳寅恪又成為了另一尊神,中國“最後的大師”。陳寅恪比錢鍾書大,是其長輩。那時,比較文學和錢鍾書又冷落了。陳寅恪受到崇拜是因為他當年為王國維撰寫銘文時說出:“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這是中國知識分子的一種難言的幾乎要成為永恒痛苦的理想。陳寅恪在文革中因為不合作的態度,處境艱難。晚年失明,後來又腿摔斷而臥床。文革伊始,陳寅恪開始受到衝擊,最後79歲時在紅衛兵大喇叭的驚嚇中死去,死時二便失禁屎尿漏下一褲子。但再後來,又有人開始批評陳寅恪的學術,認為陳氏治學不無偏頗。80年代,中國還有一股薩特熱,後來又變成了福柯熱。而在錢的《管錐編》中一點沒有論及中國現代文學與思想,也絲毫不涉當時的時事政治。十年之後,錢的書寫成了。那時,文化大革命也結束了。錢鍾書的《管錐編》實為一終結之作,可以視之為中國傳統文化的一曲挽歌。

《詞與物》在出版時,福柯的本來想把書名定為“事物的秩序”,但編輯認為應該叫《詞與物》,最後福柯讓步。法文版的書全名為《詞與物——人類科學的考古學》,Les Mots et les choses: une archeologie des sciences humaines。不過,英文版的標題則是“事物的秩序”。

在著名物理學家諾貝爾獎得主費曼的那本過於妙趣橫生的自傳《別鬧了,費曼先生》中記錄了當年二戰時他在美軍研發原子彈的基地工作和生活,有一段時間他有了一個小小的私人愛好,就是偷偷打開同事放機密文件的保險櫃。基地每個科學家都配備一個這樣的保險櫃,但費曼發現很多同事並沒有改換原來統一的密碼,改換的人也往往隻是選一個諸如生日等非常簡單的數字。有一次他向主管吹噓自己能打開這個基地所有人的保險櫃,主任打賭他打不開自己的那隻。結果,費曼在主管的注視下,用了一兩分鍾就把櫃子打開了。當時主管的臉都綠了。後來,可能櫃子都開完了,或許他的那些聰明的同事都開始防範令人討厭的費曼先生了,從那之後每天傍晚費曼一人坐在外麵打一隻非洲手鼓,似乎沒有人教他,他就是自娛自樂。我已記不清他是從哪裏搞來的手鼓,好像是一件禮物。這成為他的一生的愛好。我研究過手鼓,打手鼓要一下手法技巧,不是很難,但手鼓高手能打出令人眼花繚亂的迷人的節奏。不過,即便如此要是一直聽下去也會讓一下向我這樣的人感覺乏味,除非打手鼓的舞蹈結合起來。二戰結束後,有一次費曼遇到了一位跳現代舞的專業女舞蹈家,出於惡作劇的愛好,他慫恿兩人合作參加了當時一場全美現代舞的選拔賽,兩人竟然一路闖關,後來代表美國來法國參加比賽。結果,在法國專家一看就評論,說那個女的舞跳得很好,但那個打鼓的可太糟糕了。結果,初賽他倆就被淘汰了。後來,費曼在書寫道:瞧瞧,還是法國人有文化。而美國人根本沒有文化。

《詞與物》一書的開頭,福柯談到寫這部書是源於閱讀博爾赫斯的《約翰·威爾金斯的分析語言》一文時激發的靈感。在這篇文章中,博爾赫斯說弗蘭茲·庫恩博士曾引述過一本中國古代叫《天朝仁學廣覽》的百科全書,其中談到中國的動物分類法:動物可以分為:一、屬皇帝所有的;二、有芬芳香味的;三、馴順的;四、乳豬;五、鰻螈;六、傳說中的;七、自由行走的狗;八、包括在目前分類中的;九、發瘋似的煩躁不安的;十、數不清的;十一、渾身有十分精致的駱駝毛刷的毛;十二、等等;十三、剛剛打破水罐的;十四、遠看像蒼蠅的。福科說他當時在讀到這一段時笑出了聲。但笑過之後,福科突然發現,“這一笑聲動搖了我們習慣於用來控製種種事物的所有秩序井然的表麵和所有平麵”,這一混亂、龐雜、毫無邏輯可言的,寓言式的動物分類,實際上是在提醒一種特殊的世界秩序觀念,揭示出世界的另一重可能的秩序,而這對於歐洲人來說,可能“就是我們自己的思想的限度”。於是,有了這部福柯想要命名為“事物的秩序”的《詞與物》。

庫恩博士確有其人,是《紅樓夢》的德文譯者,而《天朝仁學廣覽》中國學者一直也沒有找到。博爾赫斯有特殊的中國情結,他又博覽群書,在他的寫作中曾引用許多過奇異的中國的書籍。不過,錢鍾書最早在《中國詩與中國畫》一文中似乎看破了博爾赫斯頑皮的虛構本質,他說博爾赫斯書是在“拉郎配”。他還在一篇小說中討論過一篇並不存在的古代印度文獻,結果好幾位印度學者找他索原文出處。當然,博爾赫斯不會願意滿足人們的所有要求。當年,博爾赫斯從一位朋友那裏聽到秦始皇兵馬俑發現的消息,他幾乎夜不能寐。他一生夢想到中國旅行,不過最終沒能踏上他夢想的國度。

《詞與物》一書最主要的論點在於每個曆史階段都有一套異於前期的知識形構規則,而現代知識型的特征則是以“人”做為研究的中心。即“人”的概念並非先驗的存在,而是晚近知識型形塑的結果。福柯認為在古典時代“人”並不存在,隻是隨著19世紀初現代認識型的出現,才出現了“人”,即關於人的所謂人文科學,如心理學、社會學、文學與神話研究。但是人文科學不是科學,而是處在與生物學、經濟學、語言學相臨近的位置而取得了貌似科學的假象。事實上,人一方麵不斷被種種人文科學及其他現代科學所構建、所強化,一方麵又不斷地受到精神分析學、人種學、語言遊戲的消解、解構。福柯認為,隨著精神分析學、人種學的發展,以及同樣不談及人本身的語言學的發展,“人”將終結,“人”將消失。在《語詞與事物》一書的最後一頁,福柯寫道:“人將被抹去,如同大海邊沙地上的一張臉。”

當年,在68年的五月風暴前夜,薩特讀罷這部書的最後一頁,將此書批評為:“小資產階級的最後壁壘”。福柯對此的回應是:“可憐的資產階級,如果他們真的需要以我的理論作最後壁壘,他們就已喪失權力了。”盡管福柯因為1968年在阿爾及利亞錯過了五月風暴,但在持續到第二年的學生運動中,他不僅和學生們衝上巴黎的街頭,穿著筆挺的西方徒手和警察搏鬥,甚至當時他的光頭上據說還被巴黎警察狠狠打了幾警棍。對於被警察先生敲打的那個光頭,這真是一件值得記憶的樂事。相比法國的知識分子,中國的知識分子的人生就過於沉重也過於沉悶了。

 

鴉片小史(中)

成書宋嘉祐年間公元1061年的《本草圖經》載:“甖子粟,舊不著所出州土,今處處有之,人家園庭多蒔以為飾。花有紅、白二種,微腥氣。” 甖子粟,就是罌粟。可見北宋中期,罌粟在中國的種植已經十分廣泛。

宋代的許多士大夫都親自種植過罌粟,並賦詩紀念。如果是在今天,他們都要被抓起來。蘇轍居住許州時曾種植罌粟以補充蔬菜的不足:“予閑居潁川,家貧不能辦肉。每夏秋之交,菘芥未成,則盤中索然。或教予種罌粟、決明以補其匱。”並且,他還不無囂張的做有《種罌粟》詩。北宋的李復則在詩中記錄了他的種植使用罌粟的整個犯罪過程和心路起伏:“飽聞食罌粟,能滌胃中熱。”首先,他早就不停的聽人談及傳說中的罌粟了;“問鄰乞嘉種,欲往愧屑屑。”於是,他想向鄰居要種子,但當時的羞愧感阻止了他最初的犯罪衝動;“適蒙故人惠,筠篋裹山葉。”然而,這時他的不良的朋友主動給他送來了種子,所以交友不可不慎;“堂下開新畦,布藝自區別。”這時的他已經再也不能克服自己罪惡的欲望;“經春甲未坼,邊冷傷晚雪。清和氣忽動,地麵龜兆裂。含滋競出土,新綠如短發。”於是,他種下了罌粟;“常慮蒿莠生,鋤剃不敢闕。”他從此開始不斷的擔心罌粟的成長,不時的不辭勞苦的除草;“時雨近沾足,乘淩爭秀發。開花如芙蕖,紅白兩妍潔。紛紛金蕊落,稍稍青蓮結。”後來,罌粟開花了,花朵豔麗;“玉粒漸滿房,露下期采折。”再後來,罌粟結果了,李復采摘罌粟,他一步步陷入深淵;最終,“攻疾雖未知,適願已自悅。呼童問山鼎,芳乳將可設。”他呼喚來童仆迫不及待的煮食起來。

罌粟花絢爛華美,香氣濃鬱,然而宋人審美崇尚淡雅平易,宋朝女性的服裝由唐代的敞胸露乳,至少是酥胸微袒吧,變為貼身嚴謹,含蓄內斂。宋朝的胖女人可能並沒有減少,但再也沒有往日的風光,不被視作美女讚美啦。所以,罌粟也因其過於豔麗而地位不高。人活的有等級,花開的也是有等級。在五代張翊的《花經》中,花卉被分為九品,罌粟花僅列為“七品三命”,地位低下。北宋中的《牡丹榮辱誌》,建立了以牡丹為花王的眾花世界的等級製度,罌粟花在這裏位列17等中第10等。不過,浮華的外表和妖豔的身姿對於人類有著持久的吸引力。豔麗的罌粟花顯然在漸漸的受到重視,後來就有“美豔亞群花,千罌倒儲粟”、“禦米具體微,有罌無儲粟。妖豔耿春光,名佳不翅足”這樣越來越高的讚美直到明代,罌粟花已然成為名貴佳花。明萬曆年間,大文學家王世懋在《花疏》中對罌粟花大加讚賞,他寫道:“芍藥之後,罌粟花最繁華,加意灌植,妍好千態。”崇禎年間的徐霞客在貴州省貴定白雲山下看到了一片紅得似火的罌粟花,大為驚奇,歎為觀止。《徐霞客遊記》中記載:“鶯粟花殷紅,千葉簇,朵甚巨而密,豐豔不減丹藥。”

而宋寧宗時,張俊的曾孫張鎡在《賞心樂事》中記載杭州一年四季的美好景觀,其中四月為“鷗渚亭觀五色罌粟花”。張鎡還曾有詩雲:“兩岸人家水映門,誰知城裏有深村。照畦罌粟紅燈密,繞舍戎葵紫纈繁。”那時杭州城已經有成片開放的大規模的罌粟花了。宋代的文人曾十分普遍的種植過罌粟。

從宋朝開始罌粟成為一味常用的中藥,並一直使用到今天。其中,最重要的應用是止瀉和止咳,因為罌粟中含有的生物堿對中樞有極強的抑製作用。所以,罌粟不失為一味有良效的中藥。這些都是宋朝中醫的重要發明。關於治療痢疾,史載辛稼軒患痢疾已經嚴重到病危的程度,這時恰逢一異僧以陳罌粟煎全料人參敗毒散,吞下十餘粒即愈。此方以敗毒散清毒,人參扶正,加以罌粟煎服止瀉,標本兼治,驅邪不傷正,止瀉不留邪,藥物配伍十分精妙。

蔡沈則記載了罌粟拯救南宋理學大師朱熹的事跡:“先生平年腳氣,自入春尤甚,以足溺氣痞,步履既艱,刺痛間作,服藥不效。先生謂沈曰:‘腳氣發作異於常年,精神頓衰,自覺不能長久。’” 南宋理學大師朱熹因患腳氣病達到異乎尋常嚴重的程度,因而產生了絕望的情緒。這時有人推薦醫士張修之,“初製黃茋、罌粟殻等服之,小效”,使用罌粟和黃芪治療產生小效,由此使得理學大師擺脫了絕望的情緒,隨後進一步以他方治療,“竟痊愈”。理學大師的腳氣因為服用罌粟而產生關鍵的逆轉,最終痊愈了。早年,大師因為讀書辛苦,寫下過“書冊埋頭無了日,不如拋卻去尋春。”後來大師又換上了異乎尋常嚴重的腳氣,這一次即拋卻不得,也無法再去尋春了。人生就是這樣,漸漸就變成了大師的腳氣了,剪不斷理還亂,但都即拋卻不得也無法再重新去尋春了。但幸運的是這次罌粟使大師的腳氣出現一絲轉機,大師於是擺脫了絕望的情緒。

南宋許綸的《罌粟》詩中說:“采苗能勝芹,摘實可當粟。”他說罌粟苗勝過芹菜。而美食家林洪記載“罌乳魚”的做法:“罌中粟淨洗,磨乳。先以小粉置缸底,用絹囊濾乳下之,去清入釜,稍沸,亟灑淡醋收聚。仍入囊,壓成塊,仍小粉皮鋪甑內,下乳蒸熟。略以紅曲水灑,又少蒸取出。切作魚片,名‘罌乳魚。’”這種罌乳魚其實是罌粟豆腐。宋人還有詩雲:“罌粟作腐杏成酪,來問白蘇儂飽知”。其美味你閉上眼想一想就是知道了。

宋人還將罌粟開發成美味的食療補品,風行一時。而今天都已化為空中絕響,我們隻可追憶,無緣品嚐了。比如,其中一款便是將罌粟籽與竹瀝煮粥,這是一道高端的美味。竹瀝是從鮮竹子中提取的汁液,性味甘寒,透明,具有獨特的香氣。蘇轍種罌粟的目的之一是“研作牛乳,烹為佛粥。” 蘇軾也曾寫過:“道人勸飲雞蘇水,童子能煎鶯粟湯。”看來蘇軾兄弟都積極參與過種植和食用罌粟的犯罪活動。蘇軾的弟弟在自種罌粟的詩中說:“研作牛乳,烹為佛粥。老人氣衰,飲食無幾。食肉不消,食菜寡味。栁槌石鉢,煎以蜜水。便口利喉,調養肺胃。三年杜門,莫適往還。幽人衲僧,相對忘言。飲之一杯,失笑欣然。我來潁川,如遊廬山。”他曾幽閉在家中,足不出戶,每天沉浸在啜飲美味的罌粟粥的生活中,隻是偶爾在家裏舉行秘密的罌粟派對,與僧人共飲罌粟粥,“飲之一杯,失笑欣然”,喝完處於一種淡漠的飄然欣喜中,誰也不說話,隻是相互注視著失聲的嘿嘿笑啊笑啊。而他的長兄蘇軾還參與長途販運傳遞罌粟的活動。廣東韶州南華寺的辯禪師就派人給貶至惠州的蘇軾送去罌粟,蘇軾回信感謝道:“專人遠來,……承惠及罌粟鹹豆等,益荷厚意。”

罌粟籽並不含有麻醉成分。今天各國都允許罌粟籽作為調料和食用。2006年6月6日,中國國家衛生部批準“禦米油,即罌粟籽油,為新資源食品。不過,因為中國對罌粟的複雜的感情,罌粟籽也曾受到嚴格的管控。直到最近才得以“解禁”,用於調味料的罌粟籽全部經過“滅活”才能銷售,也就是使罌粟籽失去植物種子的生存活力,從而確保不會被擴散種植。

罌粟籽雖然不含麻醉劑成分,但作為中藥使用的是罌粟殼,罌粟殼是含有麻醉成分,具有輕度成癮性的。如果食料將罌粟籽和殼一同使用,那麽也會給人帶來特殊的欣快感,使人輕度上癮。從蘇軾的弟弟和宋朝眾多文人的記載中,我們可以發現宋人從引用罌粟粥中獲得的快樂可能正是5000年前兩河流域蘇美爾人體驗的“快樂植物”的神奇白色汁液的快樂。《易簡方》記載:“粟殼製痢如神,但性緊澀,多令嘔逆,故人畏而不敢服。”這裏中醫一直的解釋是罌粟殼收澀固邪,止瀉過度,把毒邪留在了體內,但其實可能是鴉片過量的急性中毒症狀。

人們可能不知道的是南宋著名詩人陸遊更是沉嗜於罌粟湯的詩人。罌粟湯在陸遊的詩歌中經常出現,可謂念念不忘。陸遊多年來一直嗜好罌粟湯,有時半夜醒後也要喝一杯:“夢回起坐夜未中,一杯甖粟蠻奴供”;來客則用現煮的罌粟湯以為挽留的誘餌:“旋煎甖粟留僧話”;而說陸遊可能已經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成癮症狀是因為他曾寫過“甖粟煎湯到手空”,罌粟湯剛剛盛好,陸遊就慌忙伸手顫顫巍巍端過來,這個當年赤手打過老虎,曾在一個細雨的秋天騎驢穿過劍門,後來又為愛情深深所傷的陸遊,他就迫不及待地一仰頭把一碗滿滿的罌粟粥一飲而盡了,旋即他產生出了許多美好的感覺,有勝過煉丹服石的陶醉感:“試問壘居守丹灶,何如醉臥聽鬆風”;有縹緲恍惚的夢幻感:“一杯罌粟蠻奴供,莊周蝴蝶兩俱空”,這已經是比較典型的服用服用鴉片的感覺了。

程民生研究了宋代的罌粟問題,他發現宋代的罌粟還與佛教,其實,準確來說是與宋代的和尚有著密切關係。後唐藩鎮李嗣源所設的“法乳湯”,其名直接取自佛教。而宋朝罌粟粥又名“佛粥”、“僧粥”,很可能宋朝的和尚不僅賣肉,壟斷了首都東京的豬肉零售業,保養二奶,而且還普遍服用並公開提供罌粟粥。如蘇轍詩中有“幽人衲僧,相對忘言。飲之一杯,失笑欣然”;陸遊詩中有“旋煎罌粟留僧話”:黃庭堅詩中有“舍前架茅茨,爐香坐僧禪。女奴煮罌粟,石盆瀉機泉”;曹勳詩中“師時奉諸佛,略不乏供養。……橫披慰老眼,甖粟煎夜餉”等等,在宋代罌粟粥總是伴隨著和尚的身影。程民生認為:“至少可以說佛教的素食開發方麵不斷進步。”對此我們也隻能點頭稱是了。“至少可以說佛教在素食開發方麵在不斷進步。”

我當年在澳洲一次在一家路邊的咖啡館看到有賣用罌粟籽做到的小蛋糕,當時大為詫異,後來作詩一首:

像一塊小點心

用奶混合麵,
撒上一點鹽,
有許多
罌粟籽,
一枚苦杏仁,還有
許多甜蜜。


2017-10-30 晨,北京,家中。 在Rockdale 的一家咖啡館我曾吃到過一種小點心,上麵鋪滿了罌粟籽,罌粟籽是黑色的,密密麻麻的,大小像無花果的籽,沒有什麽特別的味道,但小點心很好吃。我當時很吃驚,直到現在都感覺奇怪。生活有時候並不浪漫,但生活應該浪漫些。當然,這也要看你認為什麽是浪漫。有時,我很孤獨。孤獨並不好。有時,我會和孤獨生氣,我們吵架。但有時,我們卻很相愛。我們抱在一起睡覺。但有時,孤獨睡著了。我卻睡不著。但我的孤獨睡的很好。如果,是清晨感到孤獨,那就不好辦了。就像現在。

這些都是生命裏的一些細小的記憶,一個早晨的孤單,一塊撒滿罌粟籽的小點心。

 

在澳洲,在墨爾本

在墨爾本時,我住在一所帶後院的房子裏。房前的院子種著許多薰衣草。春天或者那是夏天或冬天就開滿一串串藍色的薰衣草花。墨爾本有可怕的天氣,我不能適應那裏的氣候,是根本不能適應。那裏總是陰天下雨,即便夏天我也感覺冷的厲害,陰雨時眼睛總是痛。這棟住宅後麵的院子裏長滿了各種野生植物,極為旺盛,有些雜草長得比人還高,淩亂茂密,像一座小型的原始森林,人根本無法走進去。但偶爾晴朗時,天空就極其蔚藍,這樣世界顯得格外美好。有一點不真實。我就是在這樣的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裏,那天我推開了對著後院的窗戶,看見窗台上有一隻折斷翅膀的小蜜蜂正在爬行。它的身體仍然顯得輕盈,但搖搖擺擺,不太穩定。顯然這架性能卓越的微小飛行器無法被送進工廠維修了,這個可愛的小生命也無法住進醫院康複。它孤立無援,正在遭受滅頂之災。可能是由於藍天、涼爽的清風和明媚的陽光使得那天我的心情格外的好。我於是雙手扶住窗台俯身仔細的注視、觀察這隻小蜜蜂,然後深深在肺裏吸足一口清涼的空氣再猛烈而悠長的吹出,像一首長長的抒情詩,溫暖的氣流將小蜜蜂托起一直送向森林。它輕緩的落到黑森林邊的草地上。

很多年以後,由於一個偶然的原因,我重新想到了這件事情。我這時才意識到我一點也不知道之後那隻小蜜蜂將怎麽辦。顯然它那天從家中像往日一樣的起飛了,但這一天在離家後的途中,它遇到了一些麻煩,意外事件使它再也不能飛回去了。由於另一陣它所無法理解的颶風將它送向一座陌生的命運的森林。它是否會感覺恐怖,但不會有一點點的怨恨。可那時我一點也沒有辦法。我甚至無法拯救一隻小蜜蜂。隻不過當時我的心情出奇的好,它一點沒有給我帶來痛苦。我應該感謝。而我將這一切歸因於墨爾本糟糕的天氣間隙偶然出現的藍天、清風和明媚的陽光。我那時隻不過是一隻袋鼠,每天兩次蹦蹦跳跳穿過一條車輛稀少的公路,穿著西服,打著領帶。那時,我在澳洲,在墨爾本。

 

列儂的1969和2020的新冠肺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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