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事 —— 童年（走親戚）（下）

郭孃和大叔的兄弟姐妹多，所以親戚也多。郭孃像媽媽一樣，愛我、疼我，不管她去哪家親戚，不僅帶上祝一姐，每次都要帶上我。跟著郭孃走親戚，就像跟媽媽走親戚一樣，天黑了我也不找媽媽。

郭孃是高樓場鄉下郭家大院人，郭家在土地改革運動前是一方地主，現在都是自食其力的勞動者。郭孃有兩哥兩姐一弟，父母去世早，兄弟姐妹六人在郭家大院叔伯姨娘家長大。她和兩姐早早離開了郭家大院，兩哥和弟弟留在了家鄉。

我去過高樓場鄉下郭家大院幾次，那裏有十幾戶人家都姓郭，全是郭孃的七大姑八大姨，她們熱情好客，喜歡帶著我吃了東家吃西家。不過，親戚太多了，我隻記得三個親戚：三舅（郭孃的三哥）、四舅（郭孃的四哥）和慶華姐（四舅的女兒）。

三舅是學中醫的，在高樓場鎮上開了一個中醫診所，他是主治醫生，每天為病人望、聞、問、切，開中藥方子，他也為病人針灸和按摩等。平時他住在診所裏，十天半月回一次郭家大院的家休息一、兩天。不過，我們去了，他是一定要回家陪我們一起吃晚飯。有一次我貪吃，晚飯吃多了肚子疼，還是三舅給我開了個中藥方子，服了兩次湯藥就好了。

四舅身材高大，一表人才，可惜早年喪妻，自己帶著女兒又當爹又當媽。慶華姐隻比祝一姐大幾歲，可她早熟，女孩子的事兒都知道。郭孃很關心她，每次去郭家大院，總見到郭孃拉著她在屋裏說話，就像媽媽對女兒那樣，有囑咐、有焦慮、有擔憂、也有欣慰，有說不完的心事都在話裏了。

郭孃的大姐絹嫁給母親的二表舅桐，他是老外婆胞弟李昌森的二兒子，在外地鐵路局工作，他們養育有兩女一兒祥君、祝君和廷光。本來一家人和和睦睦，可桐從外地帶回來一個女人，打破了平靜的生活。絹就帶著祥君、祝君和廷光安家在離金帶場倒店子半裏路遠的矮子橋，桐帶著那個女人去了一個叫彎溝的地方安頓，後來他們有一個兒子取名少基。在土地改革運動中桐劃為地主成分，不久桐和那個女人先後去世，可憐的少基，他不到十歲，因為他是地主子女，沒有人理睬，結果活活地餓死在茅草棚裏。絹知道後已經晚了，也隻能為他料理後事，把他安葬在他父母的身邊。

祥君和祝君是廷光的大姐和二姐，廷光與大哥年齡一樣大，所以，他們比我大許多。我去他們家時，他們仨嫌棄我太小，每次看到我都是視若無睹的樣子。

祝君是個美人，長得好看，有一次我想去討好她，主動上前稱呼她：祝君二姐好！她白了我一眼，皮笑肉不笑地教訓我說：你應該叫我二姨才對，不要亂了輩分。她隻比大哥大一點兒，為什麽要叫她姨呢！後來我再去她家，姐也好姨也罷，我都不叫，再也不理她了。

郭孃的二姐縜（yún）早早過世，留下一雙兒女穀和秀，後來穀和秀有了同父異母的弟妹寧和靜。他們兄妹四人我全認識，秀排行老二，比我大十三歲，我叫她大姐，她對我特別好。大姐人長得漂亮，普通話說得好，十幾歲就考上了資中縣文工團，住在文工團的宿舍裏。我喜歡去文工團，每次大姐都會帶祝一姐和我去看大哥哥大姐姐們排戲，有時還能遇上文工團有演出，她就在戲台子下的觀眾席上，找兩個位子讓我倆坐下，看他們演出。大姐是報幕員，毛姐是女主演，馮姐是女高音歌唱演員，鄒姐是芭蕾舞舞蹈演員，張哥是男主演。張哥喜歡逗我玩，他告訴我：他是文工團的“香餑餑”，今晚跟這個女主演搞對象，明晚跟那個女主演談戀愛。我不懂，他怎麽能這樣呢！我就問大姐，她告訴我：女主演的戲重，有兩位，輪著出場；男主演隻有一位，每晚都出場，所以他總換女朋友嘛。

 

大叔的老家也在高樓場鄉下，曾家土地改革運動前也是一方地主，現在也是自食其力的勞動者。他有一姐一弟兩妹，兄弟姐妹五人在曾家鄉下長大，他和兩妹因讀書離開了曾家，姐姐和弟弟留在鄉下務農。

我去過高樓場鄉下大叔的曾家兩次。曾家在一個山梁頂上，這裏有幾間大瓦房，住著大姑（大叔的姐姐）和二叔（大叔的弟弟）一家。大姑是一位老姑娘，沒有結過婚，她的左臂有殘疾，是小時候摔壞了沒有及時治療所致，這也許是她終身不嫁的原因吧。二叔和二嬸有一雙兒女良堅和稻純，他們與大哥年齡相仿，良堅哥和稻純姐很樸實，對我很好，給我好吃的，帶我到處玩。

郭孃和大叔看好大哥，想把稻純姐介紹給大哥做我的大嫂，可這段姻緣沒有成。那天約好二嬸陪稻純姐來我家相親，剛出曾家的門，她家的一隻小鵝被一無心的小孩踩死了。家裏人說不吉利，就不許她出門相親了。就這樣，曾家單方麵取消了這次相親，害得我的父母和大哥在家裏等了半天也不見人影。這事兒給辦咂了，郭孃一想曾家不成還有郭家，她又把祝君介紹給大哥。祝君比大哥大一歲，她說：女大一不成妻，其實是她沒有看上大哥。

肥水不流外人田，郭家的廷光娶了曾家的稻純，住在離金帶場倒店子半裏路遠的矮子橋。祝君嫁給了住在倒店子張家的太遠。大哥下鄉後與大嫂結婚?，也安家在倒店子。結果，他們三家都在金帶場勞動一隊，成了同小隊社員和鄰裏，真是無巧不成書。

二姑（大叔的二妹）在資中縣城一所小學當教師，她的丈夫張叔是小學校長。他們有一女琳和兩兒子元和洪，琳姐比我大很多，隻見過一麵，聽說她喜歡運動，是體育健兒，籃球打得好。元與祝一姐一般大，洪與我同歲。每次郭孃帶祝一姐和我去二姑家，我倆很想跟元和洪玩，可他倆嫌棄我倆是從鄉鎮來的，土裏土氣，什麽也不懂，不跟我倆玩。二姑和張叔感情不好，他倆離婚複婚好幾次，最後還是過不到一起，離了。

四姑（大叔的四妹）在內江市一家銀行工作，她的丈夫鄧叔是財貿學校的校長，他們的家就住在財經學校裏。四姑夫婦有一雙兒女林和宇，林比祝一姐大一點，宇比我大一點，四姑一家四口對我們特別好，兄妹倆帶著我倆一起玩，還帶我們去內江市區轉悠，請我們吃紅糖小鍋盔、冰粉、涼糕等。有一次我又貪嘴吃多了，我的肚子“嘰哩咕嚕”響個不停，很不舒服，過了好幾天才恢複正常。

寫於2020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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