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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之後 (八）：刑事還是民事
魔都十月，在經曆了潮濕悶熱的炎炎夏日後，一年中最令人向往的舒適宜人的季節終於到來。十月的陽光溫馨恬靜，十月的微風和煦輕柔，十月的天空白雲飄逸，就是大街上的男男女女的服裝，十月也是四季中最豐富多彩的， 相對於單一追求涼爽和保暖的夏季和冬季，這個時節人們的服飾各式各樣，有鮮豔的短裙，有飄逸風衣，有火辣的熱褲，有精致的毛衣，……五彩繽紛，目不暇接。這樣賞心悅目的畫麵，本來坐在臨街的窗口，可以說是一種享受，可對夏進鵬和他的律師來說，這一刻卻坐立不安，分分鍾都像在被炙烤，哪有閑心注意窗外是風景如畫還是孤葉飄零。
在浦東新區的一棟地標性建築大樓裏，秦華律師事務所占了兩個樓層，此時在事務所的一個靠窗的會議室裏，偌大的會議桌邊，坐著秦玉良和他的兩個助手，正對麵是夏進鵬和他的律師張曉軍。
夏進鵬覺得自己最近不知何故撞了黴運，還沒從上周五晚上禍從天降的驚魂不定中完全恢複，周一一大早就接到了他律師張曉軍十萬火急的電話，說是歐陽蓁新的委托律師約他們今天下午見。夏進鵬哪是那種會打無準備之戰的人，當即讓律師張曉軍聯係改日。結果張曉軍說他也想先自己了解一下新律師的情況，已經嚐試過改日了，對方的回答是，改日那就刑事法庭見，今天見還可以商量是民事還是刑事。夏進鵬想到公安局裏那還未了結的案子心有顧忌，隻能憋著一口悶氣請假隨律師張曉軍準時赴約。一路上還存著僥幸，覺得歐陽蓁完全就是一個沉浸在醫術和學術研究中的書呆子，能折騰出什麽大浪，即使想到了在上海請律師，也基本上改變不了他處心積慮布好的局，大不了他在贍養費上稍微做點讓步。
按時到了秦華律師事務所，一開始接待他們的是歐陽蓁新律師的兩位助手，整潔的會議桌上，顯眼的躺著秦玉蘭從沈冬梅那裏拿來的郵件快遞和一人一瓶礦泉水。他們落座沒幾分鍾，就見一位氣度不凡，身軀凜凜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一身簡單利落的白襯衫黑褲子在他身上卻穿出了強大的氣場，特別是那雙眼睛，沉穩內斂中星目含威，還沒等他走近呢，夏進鵬的律師張曉軍已經一臉驚喜地站了起來朝這男子走去：“秦老師，太榮幸了！”
這一刻張曉軍激動得都忘了自己是對方律師的身份了，有點手足無措。誰來告訴他這不是做夢，真人秦大狀啊，難道是他父母幫他燒了高香？他從入法學院開始，秦玉良律師就是他的偶像，他做夢都想能跟著他做他的助手。
“張曉東律師，還記得入學宣言嗎？” 秦律師在助手介紹完身份後，眼神淩厲地望著張曉東。
“是，秦老師。揮法律之利劍，持正義之天平，除人間之邪惡，守政法之聖潔。” 張曉東朗朗出口。
“嗯，很好，希望你不忘初心，始終記得用信心和誠實的宣言。”
夏進鵬強作鎮定地看著這一幕，心裏有一種強烈地不好地預感。
“夏先生，張律師，我代表我的當事人歐陽蓁，今天要和你們討論你們離婚訴訟中一部分財產分割存在的分歧問題。我們先說你目前所居住的陸家嘴公寓的所有權問題” 。秦律師開門見山，直接切入主題。
在秦玉良開始他的陳述時，他的助手打開了牆上的大屏幕，屏幕上先是銀行轉賬的statement,從美國到中國，然後是購買公寓的交易日和房產證，再然後是五月前夏進鵬將房產過戶給他母親的文件。
“夏先生，我們有證據顯示，陸家嘴公寓的過戶屬於惡意財產轉移，如果當事人起訴，法院可以依法追究。” 沒等夏進鵬爭辯，大屏幕上出現了微信截屏。
那是夏進鵬和他父母討論公寓過戶時的對話。
..........
"幹嘛現在要急著過戶？，發生什麽事了？“ 夏進鵬媽媽。
“我準備離婚了。” 夏進鵬
“為什麽？” 夏進鵬媽媽
“我要當父親了，具體我們見麵再說。” 夏進鵬
“真的，什麽時候生？”夏進鵬媽媽
..........
“夏先生，《婚姻法》第47條規定：離婚時，一方隱藏、轉移、變賣、毀損夫妻共同財產，或偽造債務企圖侵占另一方財產的，分割夫妻共同財產時，對隱藏、轉移、變賣、毀損夫妻共同財產或偽造債務的一方，可以少分或不分。” 秦玉良目光灼灼地看著夏進鵬，還順帶掃了小律師張曉東一眼。
夏進鵬此時如坐針氈又心有不甘，本來帥氣的五官陰晴不定，右手手指不停地捏緊鬆開，鬆開捏緊。夏進鵬怎麽都想不明白，他明明將所有的對話全部刪除了，怎麽這位新請的律師會有截屏？邊上的菜鳥律師此時也不好過，如果夏進鵬惡意財產轉移，那他作為他的律師知情不報，就是幫凶啊，可他真的不知道也沒問，心裏這個悔啊，原來以為運氣，一畢業就能單獨接一個案子，雖然付費很低，可他幾乎什麽都不用做，現在看來自己的職業生涯有可能要毀在這個案子上了，真是人有旦夕福禍啊！
“我們再來看第二項，你交給歐陽蓁美國律師的收入公證嚴重不實。根據你所在公司HR提供的文件，你每年的現金獎金是工資收入的30%，還有一部分隨公司盈利情況而定的股票收入，而這些，都沒有在你的收入公證上。” 秦玉良稍作停頓，犀利地掃了夏進鵬一眼後繼續： “夏先生，你隱瞞財產收入，偽造收入公證企圖侵占另一方財產，我的委托人將保留刑事起訴你的權力。” 在秦玉良說話的同一時間，屏幕上是夏進鵬這兩年公司的業績評估和收入總匯，上麵有他和他上級的簽字。
“張律師，對這兩項，你有異議嗎？” 秦玉良從大屏幕上回頭看著張曉軍問道。
“沒有，沒有，暫時沒有。” 張曉軍心頭如有大石，哀歎自己被夏進鵬害死，深刻體驗老祖宗的教誨：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即使天上掉餡餅也不是他這個矮個子先接住啊！嗚嗚嗚！
“下麵我們要講的是夏先生的事實重婚。” 說到這裏秦玉良看了眼助手， 助手點頭換上了新的微信截屏。截屏上是夏進鵬和璐璐以“老公” “老婆” 互稱的對話；璐璐問候夏進鵬何時回家；還有六月份璐璐發現自己懷孕後兩人快樂的分享...，截屏的上方是對話的日期和時間。
"根據《刑法》及有關司法解釋規定，重婚是指一方有配偶又與他人登記結婚或者與他人以夫妻名義共同生活；以及明知他人有配偶又與之登記結婚，或者以夫妻名義共同生活的行為。即重婚罪有兩種：一種是領取結婚證的重婚，一種是以夫妻名義形成事實婚姻的重婚。"
"夏先生，根據我們掌握的證據，你雖然在與歐陽蓁的婚姻期間，還沒有與她人登記結婚，但在提出解除現有婚姻之前，與他人以夫妻關係同居生活，這已經犯了事實上的重婚。我們可以依法向人民法院直接起訴。”
“雖然你是美國公民，但在中國境內犯法， 依照中國法律，仍適用中國法律,即是按照中國的法律處理。”
夏進鵬額頭上這時已是冷汗瑩瑩，但還是強作鎮定，心裏短時間裏千轉百回，各種對策紛紛，但就是沒有一個能用得上的。
"目前我的當事人歐陽蓁還沒有考慮任何一種刑事訴訟，她還是希望你們能夠協議離婚，當然是以公平的方式。”
“在你從新考慮協議離婚的條款時，我們這裏提供一些數據供你參考。” 秦玉良的助手隨即在大屏幕上換上了新的一頁。
“你們共同擁有的陸家嘴公寓，三年前購入，目前的市值是2500萬人們幣，如果折換成美金大約357萬美金， 這是你們婚後的共有財產，根據婚姻法，你們各自擁有50%的所有權，就是說，如果你要公寓，就拿178萬美金給歐陽蓁。 在你協議中，提到歐陽蓁名下在美國的兩處房產，用美國政府去年的估價，一處是98萬美金，一處是73萬美金， 本金是歐陽蓁在你們婚前付清的，根據政府每年的房產估價數據，你們結婚八年的兩處房產的升值是48萬和23萬，現在視頻上就是從B城政府網站上下載的的每年的房產稅的文檔，上麵有每年的房產估價數據。根據你律師提供的協議，你要求婚姻八年期間50% 的增值部分，那就是24萬美金和11.5萬美金。”
夏進鵬這時可以稱的上是一口老血堵在喉嚨口，照這樣的算法，他如果要繼續住在目前的公寓裏，不是還要倒付歐陽蓁142萬美金嗎？還有美國的房稅估價和市場價也有很大出入啊。還沒喘過氣，這位秦律師令他心驚膽戰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你的協議中要求平分婚姻八年期間你們共同賬戶裏的現金和歐陽蓁的退休金，在討論這個問題之前，我們需要你提供你在美國的退休金賬號實際總數，還有你回國三年的工資結餘清單，當然，如果你有轉移財產的行為，我們一定會查清的。而且我們已經有了基本的數據，就等著最後核實。" 說到這裏，隻見秦玉良的助手將手中的郵件袋拿起來朝著夏進鵬揮了揮。
夏進鵬這時手心都出汗了，想起他周六早上打電話給沈冬梅感謝她幫忙時，沈冬梅笑著回答他：“夏進鵬，你別搞錯了，我幫的是蓁蓁。” 夏進鵬感覺自己簡直是挖洞給自己跳，那天他為什麽打電話讓蓁蓁找沈冬梅啊？
“至於你提出的贍養費，”，秦玉良的聲音讓正悔不當初的夏進鵬嚇了一跳，這短短的時間裏所有的信息都令他措手不及，他的神經已經超負荷運轉了。
“我好心提點一下好節約你時間，根據你們州的法律： If marriage is more than 5 years but less than 10 years, then alimony is no more than 60% of the length of the marriage，以你的情況，大概是四年多。 但是，請你仔細算一下，你目前的工資加上獎金股票，你的年收入和歐陽蓁的收入還會差多少？如果加上歐陽蓁那兩個明年出生的孩子，扣除孩子的教養費，情況會不會反過來？” 說話間大屏幕上是歐陽蓁懷孕的醫生證明和公證過的B超，顯示一胞兩胎而且是異卵雙胞胎，孕期大約60天。
“蓁蓁懷孕了？這不可能？”夏進鵬再也無法鎮定，渾身血氣全部衝向腦門，站起來朝著秦玉良大聲吼道。
秦玉良眼神微微一動，心裏一片疑雲快速飄過，麵上卻不動聲色，不急不慢地說道：“Well, 我的當事人的懷孕一定千真萬確，倒是你那個孩子，不是懷在你身上，沒有DNA證明，口說無憑。”
夏進鵬的心裏此時翻江倒海，有憤怒有不甘更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嫉妒...
待續
再說幾句： 昨天晚上一點的時候還在廚房的桌上閉門造車，一邊打哈欠一邊糾結要不要做夏進鵬的後媽讓他永世不得翻身，突然陽台上傳來一聲巨響，接著是瓷器打碎的聲音。趕緊打開陽台的燈拉開玻璃門隔著沙門朝外看,因為是節能燈，一時光線還沒很亮，模模糊糊看見一個圓滾滾的動物在陽台的欄杆上看著我，陰森森的眼神好可怕，陽台桌上的花盆和放鳥食的那個盆子全部碎在了地上。趕緊拿手機拍照，發現那是一個raccoon, 正在欄杆上表演雜技呢？兒子站我後麵關照我不要開門，說raccoon 也會攻擊人的，正說著，發現陽台的另一邊突然出現了另外倆隻，正朝著沙門走來，嚇得我毛骨悚然。
啊......
在我的驚叫聲中，那三個raccoon快速轉過方向，排著隊從沙門前走過，下了樓梯，消失在黑夜裏....
上帝保佑，沒讓浣熊咬我，我也要心善一點，給夏進鵬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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