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之後（四）：一輩子要記住的人

離婚之後（一）

離婚之後 （二）

離婚之後（三）

離婚之後（四）：一輩子要記住的人

 

村上春樹有句名言：“你要記住大雨中為你撐傘的人，幫你擋住外來之物的人，黑暗中默默抱緊你的人，逗你笑的人，陪你徹夜聊天的人，坐車來看望你的人，陪你哭過的人，在醫院陪你的人，總是以你為重的人。 ”

 

沈冬梅第一次讀到這段話的時候，總覺得它漏掉了什麽，幾年前歐陽蓁結婚的時候，她琢磨出來了，還要記住那個在純真歲月和你一起成長的人，那個默默地幫助你卻不讓你知道，努力的保有你尊嚴的人。

 

在沈冬梅的記憶裏，歐陽蓁似乎是和她的記憶同步的，具體幾歲說不準，反正從記事起歐陽蓁就是那個她喜歡罩著的小不點。她們住在一個石庫門弄堂裏，上海的石庫門，外麵看著大木門石磚牆挺氣派，其實很多石庫門房子，一個門麵裏麵卻住著好幾家人家，沒有衛生間，廚房都是幾家共用的，環境並不好。

 

沈冬梅的父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工傷去世了，媽媽在家幫著街道裏糊紙盒子收入很少，她和弟弟就靠著父親的撫恤金在單親家庭中長大。她很小就知道，歐陽蓁家和其他鄰居家是不一樣的，他們家是因為出身不好，被從原來的花園洋房掃地出門後才搬過來的，他們家的人看著都是斯斯文文，幹幹淨淨，講話從來都不會高聲。她家有兩個老太太，一個歐陽蓁叫外婆，一個據說是歐陽蓁媽媽的奶媽，她叫好婆。外婆和好婆住在一樓和二樓樓梯拐角的一個七平米的亭子間，歐陽蓁和她爸爸媽媽住在二樓，一間十五平方左右的朝南房間。樓上是一間十平方米的三層閣樓，是沈冬梅她媽媽在她父親工傷去世時和她父親的原單位交涉很久後才分到的，沈冬梅有個弟弟，他們家原來是住在棚戶區的自己搭建的違章建築裏的。

 

有句話說每個孩子都是上帝賜予的天使、其實那句話說還沒有認知能力的嬰孩更合適。小孩有了群體交往能力後，必定會受社會和大眾的影響，形成互相認同的小團體、排斥甚至欺負那些他們不認同的個體。那個時候弄堂裏她們那樣大的孩子還真不少，而沈冬梅和歐陽蓁就是被排斥在群體外的個體。沈冬梅父母是揚州人，上海人也叫蘇北人，以前上海是有地域歧視的，蘇北人以前在上海是屬於被歧視的群體，連帶著小孩都會被罵“江北豬”。而歐陽蓁小時候長得又瘦又小非常安靜沒有一點存在感，四五歲都不開口講話，弄堂裏的小孩都叫她 “小啞巴”，常常是被惡作劇的首選。

 

“整個近代上海一百年。在人口流動的規模、流向和長時間的跨度等因素的影響下，上海逐漸形成了包括江南（或蘇南）與江北（或蘇北）兩大群體在內的眾多基於同鄉（地緣）網絡的移民群體。除了地緣不同之外，這兩大群體在城市生活中的境遇有著天壤之別，吳語係江南人大多從事體麵的工作，而蘇北藉移民從事的職業卻相對底層，加之逃難而來、居無定所、居住條件之差有目共睹，生活境遇上的種種差別遂導致了地域歧視現象的發生。” 來源：《江南與上海》，作者：邵建

 

沈冬梅個性大膽潑辣，歐陽蓁安靜膽小，因為住在上下樓，從幼兒園到小學，沈冬梅和歐陽蓁就是形影不離的，雖然兩個人個性南轅北轍，但這不影響她們要好。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沈冬梅自覺自願地把自己放在了看護歐陽蓁不受別人欺負的位置上。

 

小學快畢業的時候，歐陽蓁家落實政策要搬回原來的別墅，向來沉默寡言的歐陽蓁卻哭著求她爸爸媽媽不要搬家，她不願和冬梅分開，後來還是蓁蓁媽媽說她們仍舊可以在一起上學才讓蓁蓁收了眼淚。

 

一般來說，家境貧寒的孩子成熟早，沈冬梅懂事就很早，對金錢和物質也自然要比雖然落魄但仍有家底而且父母雙職工又是獨生女兒的歐陽蓁要敏感很多。她一直都記得小學裏春遊時，蓁蓁的媽媽都會準備兩份午餐和點心，一份當然是給她的。蓁蓁換新書包的時候，蓁蓁的媽媽也會為她準備一個，給她時還會問她願不願意，因為蓁蓁想和她背一樣的書包。

 

有些事她也是很後來才知道的，知道後她選擇默默的感激在心。也是緣分使然，小學畢業後她險險地和高分的蓁蓁考入了同一所住讀重點中學初中，孩子能進炙手可熱的重點學校對大多數父母來說是祖上積德積福的事，高興還來不及，可對靠微博的撫恤金艱難度日的沈冬梅媽媽來說則是喜憂參半。雖說沒有學費，可住讀的雜費，夥食費以他們家的情況根本無力承擔，還不要提那個每學期都要換的校服。那陣子沈冬梅看著她媽媽整日眉頭緊鎖，無奈歎氣，都準備好了就去附近的中學走讀了，可突然有天媽媽告訴她費用解決了，學校給困難學生有特殊的每個月地補助，一直到畢業。懷著對社會對學校的感激之心，沈冬梅發奮努力，在同一所學校升了高中直至考入大學。

 

工作的第一年，有一天她媽媽難得嚴肅地說要和她談一談，告訴了她這些年是蓁蓁家一直在資助她的實情，雖然違背了當初蓁蓁媽媽的初衷， 但沈冬梅媽媽希望自己的女兒能記住這份恩情，將來有機會一定要報答。原來從初中到大學，一直都是蓁蓁家在幫助她，而蓁蓁媽媽當初再三要求為了不給沈冬梅壓力，一定不能讓她知道實情。聽著操勞過度早生白發的自己的母親緩緩地道出這些年蓁蓁家對她的默默付出，那一刻沈冬梅百感交集，內心不僅僅是對蓁蓁父母的感激，更多的是對他們的敬仰，正因為他們的大愛，讓她能在這麽多年和蓁蓁的友情中保有平等的尊嚴，無憂無慮地享受著校園生活的快樂！

 

後來蓁蓁出國繼續深造，沈冬梅工作，再後來各自成家立業，互相見證著從少女到他人妻子，從學生到社會的每一步，但平時的聯係也不多，但蓁蓁對沈冬梅來說，不僅僅是同學是發小更是情深意重的姐妹，永遠都是。所以今天當她打開那個快件，看到裏麵蓁蓁離婚官司的種種細節時，心裏不僅僅是對夏進鵬貪得無厭的氣憤，更多的是心疼蓁蓁這幾個月所經受的痛苦和磨難，也有對蓁蓁這麽大的事自己一個人扛著都不告訴她的責怪。沈冬梅暗歎，那個做學問天才卻個性單純善良的女人，怎麽會是夏進鵬的對手呢？

 

“蓁蓁，夏進鵬這麽過分，這麽大的事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蓁蓁電話進來的時候沈冬梅又氣又急。她以為他們的離婚很簡單，早就塵埃落定了。

 

“冬梅，那個離婚的事我有請律師了， 我今天是另外有件事要請你幫忙。” 相對於沈冬梅的激動，歐陽蓁的語調總是輕輕緩緩的。

 

“美國的律師怎麽搞得清這裏的情況，對付夏進鵬這樣的小人，一定要有熟悉這裏律法的律師。”

 

“那個再說，我今天是...，你能不能去看他一下，夏進鵬說他是無辜的，我相信他也沒有這個膽量做這個事情."

 

沈冬梅氣得恨不得拿手指隔著大西洋去戳蓁蓁的腦袋，這個善良的女人心軟的敵我不分，可偏偏她又說不出回絕歐陽蓁的話。再三叮囑了這邊律師會盡快和歐陽蓁聯係的事項後，沈冬梅掛了電話。

 

才靜了一秒鍾，叮的一聲，新信息通知：”你要做阿姨了，兩個，然後是兩個娃娃的符號。“

 

沈冬梅的眼睛都忘記眨了，一個手抬起捂住嘴：天啊， 誰來告訴她，這，這，這是什麽情況？孩子哪來啊？

 

今天的信息簡直刺激到爆，多得沈冬梅一下子都消化不了了！哇塞，兩個啊，上天有眼，善良的人還是有好報啊！慶幸她今天收到了那個郵件，知道了蓁蓁離婚的細節，又被她逮到了遇神殺神，佛擋殺佛，魔來斬魔的秦玉良，有他代理做蓁蓁的律師，有那兩個娃，再有那個文件袋裏的材料，蓁蓁一定不會被夏進鵬欺負到。隻是那一袋蹊蹺的快遞材料，那個人費盡心機的幫著蓁蓁也煞費苦心的保護著蓁蓁地自尊心，還真是有心了！沈冬梅坐在辦公室激動得好久都回不過神。

 

此時在公安分局裏的夏進鵬突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阿嚏”。

 

待續

 

再囉嗦幾句：女兒正穿過沙漠在110度的高溫炙烤下奔赴大山，說是去蕩滌靈魂，要在山水之間重新得力。老媽一肚子擔心和不理解，說出來的卻隻有祝福，孩子大了，他們不要聽的多說無益，隻有交托，希望神一路保守她平安！也沒問她的寫作進展怎樣了，怕她有壓力，事實是老媽這裏真的有更新的壓力啊！

 

謝謝 MOMO SHARON 的建議， 將S城直接寫上海。確實啊，S城太別扭了，哈哈，這章直接寫上海。 會將前麵的幾章也改了

 

這章近三千字了，超過了給自己定得每更二千的要求。下一章我們會知道沈冬梅是怎麽幫夏進鵬的。 謝謝大家的支持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