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的烙印

10.

 

再蘭爸爸一人承擔著六口之家的生計，壓力山大。出車回來再蘭後媽會給丈夫備一盅小酒，炒一碟小菜，和顏悅色地陪著丈夫說說家裏的情長事短。

 

丈夫離家出車後，再蘭後媽因為沒有足夠的家用卻有做不完的家務，脾氣便難免暴躁難抑。經常一手攬著小兒子，一手要麽擇菜要麽灌水要麽收拾著滿處亂放的鍋碗瓢盆板凳掃帚……嘴裏高聲大嗓地挨個數落著三個女兒如何不知幫忙隻知玩耍，各種髒話國罵裹著三個女兒的名字滾滾而出，罵的那叫一個口沫橫飛色彩斑瀾。罵到情深之處甩一把鼻涕往鞋幫子上一抹，手裏的物件兒若正巧不是易碎的，便砸了出去也是常有的。

 

耳濡目染日久成習，再蘭和兩個妹妹身上都有媽媽濃厚的影子。三個女孩子經常在窄小的院子裏橫衝直闖追打瘋鬧，撞了人也不停下來說聲道歉。一但惱了三姐妹便一起開罵，各種髒話四處橫飛，直到再蘭後媽直接參戰把她們罵停。有時牙牙學語的小弟也會萌萌地來一句TMD，逗得再蘭後媽嬌寵地點一下小兒子稚嫩的腦門，笑罵一句，“TMD小兔崽子，不學好！”

 

自從那日聽了再蘭後媽的話，青旎就認認真真地做起了再蘭的大姐姐。帶著再蘭玩兒，帶著再蘭做作業，和再蘭分享自己的零食，穿小了的衣服也都給了再蘭……

 

青旎很快發現再蘭非常聰明，數學作業隻要稍稍一講她就就懂了，而且觸類旁通舉一反三。一旦懂了算起題來快的連青旎都跟不上。但是快而不細，老犯些低級錯誤，一會兒掉了小數點，一會兒又把字母 x 當成乘法算了……所以考試成績仍然不是很好。

 

再有的就是再蘭不喜歡語文英語那些要記要背的課程，無論青旎怎樣努力地教再蘭都沒有什麽進步。但除了學習以外的東西再蘭學的很快很好。首先是口音變了，再蘭不再說方言而是和青旎一樣說普通話。然後是外表變了，整個人幹淨整潔也不再甩鼻涕。最後連行為也變了，不再衝衝撞撞不再口吐髒字不再坐在地上吃飯。看著竟不像是原來那個家庭走出來的孩子了。

 

因為和青旎成了好朋友，又有了這許多的改變，樓裏的其它女孩子也開始找再蘭玩兒了。可再蘭隻在青旎在的時候才和她們玩兒，青旎若是不在誰找再蘭玩兒再蘭也不去。也許在再蘭心中這是她對青旎的回報，青旎有了個十分忠實跟屁蟲小妹妹。

 

再蘭後媽隻要有什麽稀罕的吃食都會讓再蘭把青旎叫去，青旎在再蘭家吃過油炸蠶蛹， 炒陰米，燉蛇肉……最常見的是烤糍粑和曬得半幹不濕的紅薯幹兒。看得出來，再蘭後媽很在乎兩個女孩子之間的友誼。青旎和再蘭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這天青旎爸爸又出差了，晚飯後媽媽對青旎說：“你去再蘭家玩兒一會兒吧，我和你小姨有點兒事情要說。”青旎就高高興興地下樓找再蘭去了。

 

隻待了一會兒再蘭弟弟就開始哭鬧，青旎很沒趣地回家了。在門口青旎習慣性地喊著小姨開門，小姨比平常慢了許多。打開門後青旎吃驚地看到了一張哭得一塌糊塗的淚臉。急得青旎抱著小姨的胳膊問：“小姨你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

 

然後就看到媽媽一臉憤怒地坐在客廳裏。小姨的箱子躺在地上，裏麵的衣服亂七八糟地堆著。

 

青旎看看媽媽，又看看小姨，急切地問：“媽媽，小姨要去哪兒？我不讓她走。”說完轉過身來拉著小姨說：“小姨，你要去哪兒，能不能帶著我？”

 

媽媽嗬斥青旎：“小孩子家別管大人的事兒。一個做保姆的早晚都要走的，又不能在咱們家待一輩子。”

 

“為什麽，為什麽要趕我小姨走？”青旎帶著哭腔質問媽媽。

 

“姐，我不走。”小姨的聲音很小但很堅決。

 

“走不走由不得你，這是我的家我說了算！”媽媽重重地強調著“我的家”，語氣更堅決。

 

“這也不是你一個人的家。”小姨小聲嘟囔著：“姐夫說過讓我在這兒住一輩子的。”

 

“姐夫？少跟我裝蒜！”媽媽冷笑著說：“你以為這兒也是你的家？我的東西也是你的？我的人也都是你的了？” 媽媽的聲音氣得變了調，桌子上的手蒼白地握著。

 

小姨突然止住了哭聲，愣愣地看著媽媽臉紅成了一片……

 

待續……

家庭的烙印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