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在一起

我們家三口人。三十多年來，我都不記得我們在一起超過過兩個月。這一次多少年不遇？武漢肺炎，中國病毒，“到處都是神槍手”，卻讓這病毒衝出了亞洲，彌漫了世界。現在中國吹牛自己：製度優勢，一支獨秀；人類悲慘共同體，僅有華夏大牛逼。管理人民和管理瘦豬一樣。

我家牛女牛逼，武漢封城那天，人家去日本旅遊，興高彩烈，寒冬過後是春風。玩了十天，中國回不去了。好在蘋果人性化，派她到總部上一個月的班。買張飛機票回美國，先在日本自己掏錢住賓館，隔離兩星期。

她是美國人，掙的卻是人民幣。幸虧有媽，號召親朋好友給她換美元。在厲害鍋裏，她覺得自己有點腕，到了加州，才知道自己是個不知道是個什麽。住旅館的錢得自己先出，一個月差不多就得花一萬刀。

三月底回到家裏。她是媽的小蘋果，哈妮母女倆白天黏糊，晚上親熱，女兒點買美國好電影可是一把好手。整天跟她媽看到半夜。我無所謂，天馬行空，晚上在房子裏走圈。走得慢，也不覺得路短，反正頭沒暈。

我和太太一起上中學時都是好學生，沒說過話，畢業後對上了眼，大學快畢業時私定了終生，然後就天各一方。然後就用一生來過活。戀愛結婚三十多年我們都不在一座城市，不管是在中國還是美國，在美國還離得近點。雙原子分子，啞鈴距離。這是我認為的最好婚姻模式。男女畢竟不是同一星球的人。

我太太生下女兒四個月後就來了美國，女兒跟著外公外婆長到五歲。當年出國是天大的機會。是人都怕錯過。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厲害鍋厲害，人都想出鍋。出鍋才是一盤菜，平平安安過一生。在中鍋。每過十來年，就走進一個新時代。

女兒一歲多前，我在鍋裏一邊教書，一邊考托福GRE，黃昏帶女兒遛彎，給女兒照像。這閨女小時候太可人了，從來不和我頂牛。現在我有時候還會翻翻那幾大本我給她的相冊。人生總要生個娃，總得有個人管自己叫爸。

十幾年前，我拚命工作多掙錢，讓女兒上她想上的私立高中，然後上哥倫比亞。從此離開了家。二00八年，美國金融危機，她那年大學畢業。二0二0年，中國病毒肆虐，她回家上班。

我和女兒沒什麽話，完全就像當年我和我爸。世界上最神奇的事就是遺傳，人家都說我女兒和我是一個模子裏倒出來的。這些日子，兩個多月了，我們一家三口就在午飯團聚。一天吃米飯，六菜一湯；一天吃麵，水餃鍋貼炸醬麵，涼皮包子蔥花餅。我做飯，太太收拾，女兒隻發表評論，哪個好吃就吃吃吃，哪個她覺得不好吃就都得我吃。從來也不幫她媽擦擦桌子刷刷碗。擱十幾年前，我會說她。但是現在，我顧全大局，看老婆麵子，什麽也不說。

現在的爹媽和孩子，孩子是債主，爹媽比竇娥還冤，人家回來看你，跟你在一起，向你傳遞青春氣息，講外邊的陰陽八卦，說中國的有卵正能量。放段抖音給你聽聽，唱抖音的長得違法。有候中餐吃飯，點些外賣幫你換口味。也罷。

過去說“養兒方知父母恩”，現在的孩子不結婚，不養兒，不知父母恩。氣死爹媽沒商量。時代進步了，做父母該怎麽在思想上與時俱進？人家孩子，沒說想來世上混，爹媽圖一時痛快，把人家生到了世上。“哇”，呱呱落地都是哭。

中國開兩會了，會什麽會？“擼起袖子拚命幹，幹出了個什麽？全世界都不和中國玩了。中國在疫情開始隱瞞，撒慌，忽悠，扯淡，後來引起世界都死了幾十萬人了。中國還”戰狼“，打死也對世界說”對不起“。背後還想和世界玩原子彈。懂不懂原子彈的原理？

有家是幸福，越到晚年越感覺。一家在一起更幸福。女兒愛她的工作，現在也知道努力，公司讓她在美國計算機上麵晤些斯坦福，MIT的申請工作的人，她極為認真，頭也貼麵膜，也不怕把她爹嚇著。當麵晤者，是件開心的事。現在工作多難找？

我頤養天年，吃香喝辣，賞心悅目，就是一種疼痛，在我的身體右上側徘徊，晚上睡不著，還得不停地換姿勢。走，坐，躺，爬，靠。讀小說，打台球；下圍棋，寫博文，切蘿卜，醃鹹菜，看象棋。。。人生短短幾個秋呀，什麽時候才算完？

兩會開完，會不會放人進中國？前天是520，一九七0年的五二0，耄發指示：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東風吹，戰鼓擂，世界上誰也不怕誰。現在中國，戰鼓擂得更歡。520有了新說法：我愛你。有國才有家，但願母國裏家家天天樂。

5/22/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