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活雷鋒'

曾經的"活雷鋒"

/格利

 

多年前有一個送報人叫老黃。

 

有一天聽說老黃死了，送報的那個老黃心髒病突然發作死了。

 

他是死在崗位上的。據說老黃死的那天早上，他正在分檢待送的報紙時，突然一陣心絞痛，送到醫院時已回天無力，撒手西去。

 

老黃我很熟悉，幾年來，我的早報都是他來送的。有時取報時還偶爾能見到他。壯實漢子，中等身材，南方人特有的黝黑麵孔，笑起來一臉誠懇憨厚的樣子，總之給人一種實在人的感覺。

 

為了保證訂戶們早上能在早餐時看到報，老黃早早就開始送報了，有時睡意朦朧中聽到報箱聲響，瞧一眼枕邊的手機時間一般是五、六點的樣子，我就知道早報送到了。

 

每天清晨我洗漱完畢，做好早餐，端上桌的時候，我總是在這一時刻打開大門從報箱裏取出我的早報，邊吃早餐，邊急匆匆地掃上一兩頁早報的今天主要內容。我關心頭版頭條這個城市昨天又發生了什麽事情，今天政府又出台什麽新政策，國際國內又出了什麽大事，諸如此類。

 

如果有哪一天，早報沒及時送到，我的心裏就會感到空落落的，早餐也吃不香。

 

早報送晚了一般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昨天下大雨或暴雨，影響了早報的分發和派送；另一種是國家昨晚深夜出台什麽重要的新政策，早報臨時撤版趕排急印，趕不上早上早報派送的時間。不過這種情況不常發生，而且有幾次這種半夜才出台的國家新政策受到民眾的埋怨。現在這種現象已經很少了。

 

老黃死了之後，早報有好幾天沒送來。打老黃的電話開始也沒人接聽，後來有人接聽了告知，老黃死了，死在工作崗位上。說人年紀還不算很大，五十來歲。我深表遺憾，我知道像老黃這樣的人現在很難找得到了，幾年如一日，早報從未遲送。要做到這一點，沒有極強的工作責任感很難做到。

 

老黃死後，接下來幾個月的日子，報紙總是不能按時送到，有一搭沒一搭的，你打電話去投訴，那邊的人總是說找不到人來頂替老黃。你打得多了，那邊的人也急躁起來，說你急，我比你還急呢，工資低，請不到人，人家不願意來。

 

原來是這樣，我突然恍然大悟。老黃在這個崗位上工作了幾年，原來工資那麽低，但人家老黃不是也兢兢業業的幹了那麽多年？

 

這讓我對老黃的敬仰又多了幾分。

 

中國社會總是這樣，一個人一輩子兢兢業業的幹好工作，從來沒有人說你的好，一旦這個人突然去世了，身邊的人就會感到生活或工作不方便起來，就會感覺到剛去世的那個人是那麽的好，什麽事情有他在就好辦多了，我們身上的擔子也就輕鬆多了。

 

可是遺憾的是，你身邊的那個人死了，很多像老黃那樣的人死了。老黃死了，那個總是對人憨厚地笑、工作極其認真負責的老黃走了，那個人曾經是個活雷鋒。

 

寫到這裏，我的雙眼有點兒濕了，喉頭有點兒哽咽，心裏有點兒淡淡的憂傷，在這個人際關係日趨惡化的社會環境裏，人們的心變得像石頭一樣硬。

 

我很久沒有這麽輕易地被感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