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利
我年輕時插隊的地方在南方的一條大河旁，對岸是崇山俊嶺，其中有個山頭有一條蜿蜒的小路，從山前通到山後人家。
村頭有一顆高大的百年老木棉，樹枝頂端有一個喜雀窩，喜雀媽媽的叫聲很遠都能聽得見。河岸邊的竹林迎風擺動，枝頭之間互相碰撞，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蔗田綠和稻花香灑滿兩岸河杈……
插隊時我不止牧過一回牛。
牧牛應該說是一種輕鬆活，與其它的農活比起來。但不能時時派到你，是輪流放牧。
我喜歡牧牛是喜歡牧牛時的那種閑散和自由自在的狀態。
一整天沒有人來煩你，你可以放任牛們任意地走去。而你則可以躺在四外無人的草坪上讀讀書，或者天馬行空地放縱你的思想，又或者幹脆什麽也別做，就望著遠山發呆……
這會兒你的整個身心是自由的。
特別討厭黃牛，黃牛會到處亂竄，一路走去，走得又快，一不小心就跑到地裏吃莊稼。
而水牛則老實得多，它們行動緩慢，又不喜歡東走西走，半天不會挪窩。
這讓牧牛的人很省心。
但這種靜態的平衡很快就會被那些到處亂走的黃牛所打破。
牧牛時你還可以毫無顧慮地“偷”吃地裏長著的東西，比如花生呀，甘蔗呀什麽的，也沒人看見，更沒人管你。
記得有一次我跟隔壁鄭家弟弟一塊牧牛。
一早起來，先把牛欄裏的牛們趕出來，讓它們穿過村中那條唯一的泥濘道路下到河邊。牛兒們興奮地蜂擁而下撲入河中遊向對岸。我們則解下船的纖繩，搖著漿兒把牛群趕往河對岸的山嶺上。
由於水流的關係，河水會把那些天生就會遊泳的牛群衝往下遊，你得把船劃到牛群的下遊一方攔截它們，把牛兒盡量往上趕。
牛群在河中奮力地向對岸遊去。
時有穿梭來往的客船鳴笛嗚——，嗚嗚，要求避讓。
對岸岸邊一處湧泉湧出來的泉水嘩嘩嘩的響……
最後牛群終於爬到岸上，點一下數，大小牛犢一隻也沒少。
我們的任務就是看住它們，不讓它們溜入花生地裏偷吃花生苗。
花生幾近成熟。我們帶有一隻小鍋。扯上幾把花生，抖抖那些沾在花生上的泥土。用帶上山塑料桶裏的清水將扯下的花生洗淨，放入小鍋中。再撿些幹枝樹葉點著火，將花生慢慢煮熟。
我也沒有帶其他的便當，權當把花生當午餐。隻是那天吃的有點多，有點消化不良。
下午，我們迎著金燦燦的夕陽，在它下山之前，再把肚子吃得滾瓜爛圓的牛群往回趕。
回到岸邊，與收工回來挑水準備做飯的鄰家阿妹大聲打個招呼，開個不鹹不淡的玩笑，互相逗逗樂。
人生如果沒有太大的欲望，牧牛倒卻是一種十分閑散、輕鬆和安逸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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