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送我蘋果表

我有一個牛女，和美國開國總統華盛頓是同一個生日，和美國前總統奧巴瑪是校友。新年剛到，她就送老爸一隻最新款的蘋果表，因為知道老爸需要心電圖。我早有“養兒不防老”的境界，一直和女兒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人生要結婚，做男總要做回爸。女兒送我蘋果表，我還是喜滋滋的。

小時候，我和女兒很親。她沒吃過人奶，去很愛和人玩，那個人就是我。女兒會說的第一個字是“吃”。別看她現在英文很牛（美國哥倫比亞的英語科班），二十五年前我可是她學英語的主管。

一九九四年元旦剛過，我和太太從“哦嗨哦”來到了我們現在生活了二十五年的鷺洲小城。別看城小，這裏小學的教育比大城好。

我家牛女的第一個大考，就得了個大C。她回家給我和她媽說考了全班第三。我不知道美國小學成績是不是隱私。有一天她媽柳眉倒豎杏眼圓睜：“蘇三”，你給我過來，說，你考了個啥？我家牛女眨巴眨巴眼低聲道：第三。她媽怒不可遏：C，是第三？（八哥壓路）。我女也不急，喃喃道：A，B，C。我當時就笑噴了，她媽臉漲得通紅。

那段日子，我研究生完事後，有半年多都沒找著工作，在家一邊操演寫程序；一邊做飯並監管女兒學習。想起當年和女兒的親熱，老心現在裏邊都暖和。

後來我到大城裏去工作了。在美國，“掙錢才是硬道理”，沒有其他道理。孩她媽一邊上班，一邊帶娃。我哼著“哪裏錢多哪安家”，走天涯。

當年我們那一撥出國人，都是上學上得多，幹活掙錢晚。更何況做軟件，我還是半路出家。日子的主旋律就是忙。

新世紀過後，女兒要上高中了，跟她媽說想上私立高中，她媽和我商量，我沒二話：上。雖然一年要平白交一萬多美元的學費（上公立高中不交）。但教育培養女兒，我有說法：女孩子就應該培養點高貴氣質。這個世界有點渣。

上世紀的九十年代，是軟件人的黃金時代。也是我們的忙暈時代，每天睜開眼就把屁股種在椅子上，小眼放電手忙亂，整天和機器溝通。為了讓用軟件的人容易，我們就得嘔心瀝血。我好幾個星期才回一次家，根本就沒精神和女兒聊聊天，關心關心女兒。

我和女兒的第一次衝突，是在商場，她要買一條九十多刀的牛仔褲，我覺得有點太貴，叫她媽不發錢。女兒不高興了。我覺得那二三十刀的牛仔褲就很好了。老頭不懂少女心，但她媽倒也覺得我說得對。

十五年前，我和孩她媽開車兩千多邁，送女兒到紐約上大學去了，那會我還有力氣，把女兒的雜七雜八都幫她安置到她的宿舍，安頓妥帖，祝福她人生波瀾壯闊，好好獨立人生。

女兒大二的時候，決定不學法學了，也不學醫，也不學MBA，要學創造性寫作，她的老師是諾貝爾文學獎的獲得者，想必很會忽悠。他媽問她為什麼改變初心？女兒直截了當：我喜歡。她媽跟她急，“人生得有夢”。女兒答：我沒夢。急也沒有用。太太問我。我趕上“中國人快死信佛教（林語堂語“”。佛教雲：一波一波的人生夢，是人生痛苦的根源“。

我對太太說：我們年輕時，可曾有過喜歡？（就喜歡活）。其實我心裏也不高興，花那麼多的錢，學英文？

在美國，做人不難，喜歡什麽就學什麼，愛幹什麽就幹什麽。人生活一回，活得不喜歡是不是太冤。喜歡錢，就幹掙錢的事；喜歡喜歡就喜歡。就怕喜歡不掙錢，但又特別喜歡錢。

二00八年，美國金融危機。我女兒趕上那年大學畢業。花了爹媽很多錢，沒學著很快就能掙著錢的本事，大學畢業就遇頂頭風。後來在一家工程公司管文字。回來抱怨，說那些工程師文章寫的那麼臭，掙錢掙的是她的一倍？生活就是這樣教育人。

女兒工作幾年後去考MBA，考得很厲害。正在申請爹媽讚助，蘋果要了她，她就去了蘋果。先掙錢。

我都不知道她在中國蘋果幹啥？她媽每次從中國回來對我說：女兒問你好，她幹得不錯，成天加班。租房一萬多。今年底，我知道女兒發了，蘋果公司便宜配買的股票，翻了兩個跟頭。

蘋果現在在幹啥？好像手機銷售已經敵不過華為，但華為說2020活命活命，蘋果不吭聲，股價天天漲。我不懂。蘋果玩意多。賣得少，利潤高。誰知道呢。美中掰手腕，都說自己贏。雙贏？

中國任性，蠻橫，狂妄；美國剛愎，自用，推特。未來怎樣？天知道。我一退休老頭，帶個蘋果表，沒事就做心電圖。心跳快不要緊，隻要跳得規律。

1/18/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