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換空間（八十四）有緣無份的遇見
文/風起雲止
周六這一天，奕軒一直在醫院陪著趙餘麗。手術果然如她所說長達五個多小時。整個過程，趙餘麗不能動彈。左右手臂同時進行，左胳膊抽血，然後從右胳膊輸回。趙餘麗因為血管太細，好幾次機器被迫停止。好在這一次把幹細胞采集滿了，要不第二天還要再來。奕軒慶幸自己飛過來陪她，雖然路程遠了點，但看著趙餘麗因為有他在身邊而無比堅強的樣子，心裏有了種成就感。
這次來滬，奕軒並不打算去驚動肖楚，高律師的警告他記著，況且他隻計劃在上海呆三天。他還是選擇下榻在上次肖楚為他們全家定的那家酒店，熟門熟路，離阿楚近，有點“家”的感覺。晚上他陪趙餘麗用完餐並送她回家休息後，便叫了出租回酒店。看看時間還早，了無睡意，便一人在外晃蕩，腳不由自主就邁往肖楚公寓的方向。五月的夜晚，清風徐來，吹過萬家燈火。看著熟悉的一棟棟高樓，想起自己狼狽而逃的那個夜晚，他竟辯不清哪個是阿楚的窗口。才不過兩星期，已物是人非。
因為時差第二天奕軒早早就醒了，一人出去沿街跑了一大圈。回到酒店正想衝洗，意外接到趙餘麗的電話。說她在酒店大堂，因為怕他出去找不到，一大早就過來了，想和他一起吃早餐。奕軒聽了心裏一陣感動，忙讓她上來。
打開房門，出現在奕軒眼前的是穿著一條黃白碎花連衣裙的趙餘麗，微卷的長發隨意地披著，有點蒼白的臉上一雙大眼睛盈盈含笑，清麗中帶著幾分嫵媚。
“餘麗，怎麽不多睡會兒？昨天醫生不是說要你好好休息嗎？” 奕軒不由心疼地責備她。
“昨晚你一走，我就見周公去了，一覺睡就到大天亮。這兩天在醫院躺多了，得出來透透氣。奕軒，等會兒你別在酒店吃這不中不洋的早餐了，這附近有一家網紅早餐店，最普通的上海早點，有各式豆漿油條燒餅粢飯團，我帶你去。” 因為完成了手術，趙餘麗心情特別好。
“那太好了。餘麗，你稍等一下，我衝個澡去，剛才出去跑了一大圈兒。” 奕軒不好意思地說著，轉身去了洗手間。
奕軒洗完澡，套了件白polo衫和淺色卡其褲，帶著須後水的味道走出來。趙餘麗看了他一眼，臉微微紅了一下。
兩人一起走出酒店大門，外麵已經喧嘩起來。
“奕軒，快走，晚了要排長隊。” 趙餘麗說著上去挽住奕軒的胳膊往前走。奕軒心頭一顫，趙餘麗指尖的微涼絲絲侵入，他下意識地想避開，但瞥見一旁興高采烈的餘麗，不忍心破壞她的興致，隻得由她拉著，盡量保持著和她的上身距離。
兩人趕到趙餘麗說的那家名叫“上海人家”的早餐店時，不大的店麵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隊。
“沒想到，這麽早就有這麽多人在排隊了，奕軒，你不餓吧？” 趙餘麗看著長長的隊伍，抱怨道。
“沒關係，餘麗，我們慢慢排。肚子空點好，等會兒可以多吃點。” 奕軒第一次排長隊吃早餐，抑製不住的新鮮感。
話音剛落，突然前麵有人飛快轉過了身。
兩雙毫無防備的眼睛在空中不期對上，仿佛被電擊了一下，同時驚慌失措。奕軒感覺大腦裏的氧氣一下子被抽空了。
“表姐，是你？！” 半晌他聽見趙餘麗來自很遙遠的叫聲。
奕軒被機械地拉到了一雙驚訝得已成了雕塑的眼睛前。
“阿軒，真的是你，你不是回美了嗎？怎麽會在這裏？” 雲裏霧裏聽到熟悉的聲音。
奕軒還在犯懵，他使勁眨了下眼，眼前確確實實是他最不想見或者說想見但還沒準備好見的阿楚！
“阿。。。阿楚，我。。。我也不知道怎麽會在這裏。” 他語無倫次地說著，感覺自己在無氧層飄著，忘了從哪裏來又要往哪裏去。
“表姐，表哥昨天一早才從美國飛過來，可能還沒來得及聯係你。” 趙餘麗這才意識到奕軒並沒告訴肖楚他來上海的事，莫名地有點開心。
“表姐，這位就是你的大律師男朋友吧，早聽說了，沒想到今天這麽巧碰上。姐夫好！” 趙餘麗一眼瞥見肖楚身旁的男人，忙自然熟地叫了一聲。
奕軒在趙餘麗一驚一乍的聲音中漸漸回過神來，大腦開始恢複工作。他不敢直視肖楚的眼睛，轉過臉向一邊的高律師伸出手。
“沒想到在這裏遇上。”
高律師的震驚絕不亞於奕軒，他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楚楚心心念著的這位假哥哥。真是冤家路窄，看來昨天在醫院楚楚沒認錯人。他誠惶誠恐地看了看身旁的肖楚，又看了看被挽著手臂的奕軒，心裏突然安穩了下來。楚楚已答應他的求婚，奕軒貌似和趙家小姐有故事，他何苦再杞人憂天，於是上前熱情地握住奕軒伸過來的手。
“奕軒啊，你這太不像話了，來上海都沒告訴自家妹妹。幸好在這裏遇上了，等下我們四人一起用餐。”
“好啊姐夫，這叫有緣。我剛才跟表哥說，酒店那些早餐不中不洋的，既然來了上海，就要吃吃我們上海人家的豆漿油條。” 說著親昵地搖著奕軒的胳膊。
奕軒點點頭，盡管他努力避開著肖楚的眼神，但還是感覺有兩道上千瓦的光束打在他臉上。他不能再回避，硬著頭皮轉過臉。
這是奕軒自那晚意亂情迷後第一次直麵阿楚 ，她複雜的眼神讓他不寒而栗。疑惑，委屈，怨恨。。。此刻，什麽字眼套上，都不為過。
“阿。。。阿楚，對。。。對不起。” 他結結巴巴地說著。
“對不起什麽？” 肖楚一反往日對他的遷就，不屈不撓地問著，語氣裏帶著火藥味。
“對不起，阿楚。餘麗表妹昨天給表哥做骨髓移植，我。。。我臨時飛過來陪她，怕打擾你。。。你們，就沒跟你說。”
“表姐，表哥這次來得很匆忙，沒來得及通知任何人。我已經給我哥完成幹細胞移植手術了。這次幸好有表哥過來陪我，要不我肯定熬不過來。你不知道躺在那裏不能動的感覺有多難受。。。” 趙餘麗感覺到肖楚的不滿，忙幫著奕軒說話。
肖楚聽到趙餘麗提起給她哥做骨髓移植的事，猛然清醒過來自己失態了。忙把臉轉向趙餘麗。
“餘麗，我聽醫生說你終於答應給你哥做骨髓移植。這就好，同胞兄妹成功率大，希望你哥一切順利。”
“表姐，謝謝你。我哥也知道了你去給他做骨髓匹配的事。他早已悔不當初。表姐，我以前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也請你原諒。。。” 趙餘麗說著眼睛紅了起來。
“餘麗，你哥沒事就好，以前的事我們不提了。” 肖楚淡淡地說著，心裏原諒了這對兄妹。隻是她不理解奕軒怎麽會一下子跟趙餘麗混在一起，兩人表哥表妹的這麽親熱。
“表姐，你，你訂婚了？！我的天，這麽大一個鑽戒！” 突然趙餘麗再次尖叫起來，拉過肖楚的左手。
奕軒的兩道目光在趙餘麗高分貝的“訂婚”聲中閃電般地落在肖楚的手上，眼球頓時像被激光劃過，滋滋作響，似有硝煙四起。
“是啊，楚楚昨晚答應了我的求婚，我們還沒來得及宣布呢。” 高律師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
“太好了，祝賀你們，表姐，姐夫！” 趙餘麗激動地拉住肖楚的手，發自內心地祝賀著。
“謝謝你，餘麗，這是我們收到的第一聲祝福。楚楚，是不是？” 高律師說著，摟過肖楚，手不經意地把她落在臉頰邊的幾縷頭發輕輕撩到耳後。
奕軒的眼睛麻木了，那份被生刺的疼痛感好像在一點點往下走，他感覺嗓子發癢，然後胸悶，然後心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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