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換空間（七十一) 美得像天使
文/風起雲止
“蕭老師，真的是你？！你回來啦？我還以為敦敦又出現了幻覺。”
肖楚和菲然還在震驚中，敦敦媽施茹已一路追了過來。
奕軒正驚喜地拉著敦敦的手，猛然被打斷，抬頭看了眼來人，又恢複了疑惑狀。
“這位是？。。。” 他轉向肖楚。
“阿軒，你記得敦敦？” 肖楚根本沒聽見他的問話，她沒想到奕軒記得敦敦，這麽說他落水後的那一段記憶並未消失，隻是沉澱在某個角落，等著某些瞬間蜂擁而出。
奕軒點點頭，他自己也糊塗了，不清楚敦敦到底在他記憶的哪一段。但他確實記得這張孩子臉還有他叫老師的聲音。
“記得星雨園嗎?” 肖楚趁熱打鐵，“阿軒，記得你曾說過 ‘All the kids with Autism are angles who lost their way to heaven and fell down to earth.’？” 肖楚一口氣背出，奕軒當初說的這句話一直在她耳邊。
“阿楚，你怎麽也知道這句話？”奕軒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阿軒，這是你去星雨園麵試義教時說過的，你說敦敦這些孩子都是落入凡間的天使。”
“星-雨-園。。。我想起來了，我在那裏教天使們畫畫的，對不對？” 奕軒突然激動起來，他隱約記起了那個校園，那些圍著他的孩子，他們話不多，但每次他離開時，那些怕聚焦的眼睛都會依依不舍地跟隨著他。
“阿軒，你想起來了？想起星雨園了？！”肖楚喜極而泣，她一點不奇怪這些孩子會第一時間從他記憶裏跳出來。她一直覺得奕軒心裏住著一個有著天使般純淨的孩子，所以才有他和孩子之間這種與生俱來的心靈感應。
“看，我說來複興公園會有意外收獲吧。” 菲然這時插嘴上來，“奕軒，趕緊再多想想，說不定哪天你就會脫口而出菲然姐了。”
施茹不明所以。
“敦敦，你帶畫板了嗎？” 肖楚轉頭問敦敦。
施茹馬上舉了舉手裏的畫板和工具箱。
“阿軒，你要不要陪敦敦畫一會兒？” 肖楚看到奕軒眼裏的光亮和敦敦眼裏的渴望，知道他們這一刻的心是相通的。奕軒聞言果然像個孩子似地開心起來，一反剛才的油腔滑調，接過畫板和工具箱，拉著敦敦的小手，往人稍少一點的方向走去。
肖楚和菲然緊緊跟上。肖楚邊走邊把奕軒又失去記憶的事告訴了施茹。施茹聽了一陣唏噓，說敦敦和蕭老師真的有緣，這孩子一直叨念著老師，剛才隔這麽遠，況且人頭攢動，她絲毫沒看到蕭老師一點人影，但敦敦隻一瞥就對著前麵的人群叫“老師老師”，她還擔心他想老師想出幻覺來了。肖楚聽了，笑著說，蕭老師到目前為止誰都不認，隻認敦敦，說不定是他們前世的緣份。
周末一過，奕軒就迫不及待地要帶爸媽去“星雨園”看他的那些孩子們。蕭爸蕭媽知道他那段記憶在慢慢恢複，也都激動不已。星期一午飯後，在施茹的安排下，司機帶著他們一大家人一起前往學校。羅博士看到奕軒回來，抱著他半天舍得放手。他說自從開了“星雨園”，還沒見過這麽一位老師，能讓孩子們那樣牽掛。鬆開手羅博士馬上帶著奕軒去他原來的班上。
還是以前一樣窗明幾淨的教室，教室的兩麵牆上掛滿了奕軒當初教孩子們的畫畫，仔細看又新添了很多有著各種表情但顯然是同一個人的畫像。羅博士向蕭媽蕭爸解釋到，蕭老師走後，孩子們想念他，畫了很多他們小腦袋裏對老師印象的的肖像，貼在牆上。
看著早已被孩子們圍得水泄不通的奕軒，蕭媽蕭爸肖楚都被他和孩子間的這份親密感動了。蕭爸告訴羅博士兒子從高中起就一直喜歡和自閉症孩子在一起，他們也都非常喜歡他。
蕭媽點著頭，看著眼前的情景，心裏突然有了種預感。
臨別前，奕軒對羅博士說他會安排盡快回來繼續他的義教。羅博士感動於他的愛心，但心裏清楚以他這個年齡和閱曆，要一輩子獻身於自閉症兒童教育，不是一句承諾可以成就的。他說能遇到蕭先生這麽有愛心的人，已是星雨園孩子們的幸運，他隻盼著他能常回來看看。
四人隨著司機上了車，一路上奕軒看著窗外沉默不語，坐在一旁的肖楚也不敢多說話，怕一不小心驚動了他。車靜靜地行駛著，蕭爸蕭媽都閉上眼打起了瞌睡，肖楚也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半睡半醒的狀態。
“師傅，停一下。”
突然奕軒一聲叫，雖然音不大，但一霎間打破了車裏的寧靜。肖楚馬上清醒過來，蕭爸蕭媽也睜開了眼。
未等大家問什麽事，司機已經打了緊急燈在路邊停下。
“阿軒，出什麽事了？”肖楚焦急地問。
“剛剛路過的房子，我記得！” 奕軒肯定地說。
肖楚抬頭往窗外看去，發現不知什麽時候他們已在複興中路上。她猛然反應過來，他們剛好路過爺爺奶奶留下的那棟洋房。但記憶中她隻帶奕軒來過一次，他怎麽會記得這麽清楚。
“蕭老師，我也記得這房子，以前帶你來過。” 司機轉身笑著說。
“師傅，你帶他來過這裏？” 肖楚一聽，心裏的疑惑加重。
“是啊，有一次路過，蕭老師讓我把他放下，說他有位親戚住裏麵。這洋房古色古香很有特色，我忘不了。” 司機笑哈哈地說。
肖楚一驚，不知那時奕軒因為什麽事要來這裏。
就在他們說話間，奕軒已拉開車門走出去。
“蕭媽媽蕭爸爸，你們先回酒店休息，我陪阿軒去看看，他可能又想起了什麽。等會兒我們打的回去就行，不是很遠。”
蕭媽還想說什麽，肖楚已跟著奕軒下了車。
“阿軒，你想起了什麽？” 這家夥長手長腿，才一眨眼就已走出去一段距離，肖楚快走好幾步才趕上他。
“阿楚，我來過這裏！” 奕軒沒有轉身，疾步往房子的方向走去，仿佛怕一不小心就斷了線索。
奕軒一路徑直走到洋房的鐵門外，盯著門裏的房子沉思著，半晌沒說一句話。肖楚靜靜地陪在一邊，看著前院修理得整整齊齊的草坪和邊上小花壇裏開出的迎春花，更加後悔自己把它出租了，要不奕軒和蕭爸爸蕭媽媽這次都可以住在家裏。。。
但她還是不理解為什麽奕軒會私下來這個地方，而且從來沒跟她提及。他能記得這裏，一定不是一兩次偶然路過那麽簡單。
“阿楚，你住在這裏的，是不是？” 奕軒突然轉過身，盯著肖楚的眼睛。
“裏麵有一個旋轉樓梯。。。
你穿著一條淺灰色長裙從樓梯上走下來。。。
那是新年，鍾聲快響起的時候。。。”
奕軒突然上前一把按住阿楚的雙肩。
“阿楚，快告訴我，是不是？是不是你跟我一起倒數，一起守夜，一起唱那首Auld Lang Syne?”
肖楚被奕軒的一雙大手緊按著，沒有一點思想準備，奕軒會在這個地方想起在她腦海裏不知回放了多少遍的那一晚。
她哽咽著說不出話來，隻是拚命點頭。奕軒見狀一把把她抱了起來。
“阿楚，我記得那晚，你從樓梯上走下來，美得就像天使。”
肖楚被他這一抱又一讚美，臉紅得不行。
“阿軒，快把我放下，路上這麽多人。。。”
奕軒不情不願地放下肖楚，但一雙熾熱的眼睛依然閃動著火苗，他死死盯著她，不肯移動。
肖楚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輕輕推了他一下。
“阿軒，別這麽看人，又不是第一次。”
奕軒猛然被推醒，眼裏的火苗迅速滅了。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隨即又想起什麽，不解地問：
“阿楚，好端端的，你怎麽就不住這裏了呢？”
“阿軒，我還想問你呢，你怎麽會私下來過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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