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接到靜靜的電話，立即訂了機票飛過來，又費了一番周折才找到這個不起眼的小旅館的素素，見了靜靜的麵，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骨瘦如柴氣若遊絲的姑娘竟是她印象裏那個活力四射的三夫人。
自1997年一別，靜靜也沒有想到會以這樣的方式與素素見麵。還未張口，兩人都已經淚水漣漣。
“瘋了，你們都瘋了！除了琳琳，沒一個讓我省心的。好不容易梅梅的事情解決了，你這裏又出事了。說，為啥和賤賤分手還鬧離家出走啊？”素素摸了摸靜靜的額頭，驚叫起來：“哎呀，怎麽這麽燙？得了，什麽都不要說了，先送你去急診吧！”
董昌健等了一個月，靜靜沒有回來，杳無音訊；二個月過去了，靜靜還是沒有回來，依然杳無音訊。2001年的早春，北京飄起了大雪。調皮的雪花像精靈一樣撲向他，往他的脖子和衣袖裏鑽。董昌健情不自禁地想起和靜靜在雪地裏滾雪團、堆雪人、打雪仗的那些日子，風中仿佛還飄蕩著她銀鈴一般的笑聲，鼻子一酸。不知道為什麽，本應該恨靜靜的他，卻遏製不住對她的思念一天一天地增長。他就像一隻荊棘鳥，無論走到哪裏都有回憶的荊棘，刺得他痛不欲生。
隱隱之中，他覺得靜靜離開的原因並沒有那麽簡單。他想弄清楚到底什麽原因，但是卻毫無頭緒。三個月的租期就要到了，他又來到出租屋。三個紙箱子還是原封不動地擺在那裏。屋子裏隻有厚重壓抑的灰土味，他熟悉的煙火氣息和靜靜的影子都已經消失殆盡。董昌健再也忍不住了，猶豫再三，終於再次撥打了靜靜的手機。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不正確。請查證後再撥。”電話裏毫無感情的女聲一遍一遍地提醒他的自作多情。靜靜換了手機號碼，與他徹底地斷絕了關係。沒有任何理由再續租了，他隻能退了房，把靜靜讓他代為保管的東西搬回到了自己的家裏。
也許是心有靈犀。董昌健退租的第二天，就收到了素素的電話。素素告訴他把靜靜的東西快遞到深圳她家的地址。
終於有靜靜的線索了！董昌健按捺住內心的狂喜，遲疑了一下，問道：“所有的東西嗎？”。
“對。一共三個箱子，一個都不能少。郵費到付。”素素不容置疑地答道。
“我明天就去郵局把東西快遞出去。不用到付。”
“爽快！賤賤，謝謝你。”素素說完，就要掛電話。
“哎，素素，你先別掛。”董昌健急忙阻止素素掛斷電話。“靜靜……她在你那裏嗎？”
“是的，她在我這裏。”素素一聲長歎。
“怎麽了？她好嗎？餘學安呢？”董昌健迫不及待地問。
“她很好，你放心吧。”素素避開餘學安。
“餘學安呢？”董昌健緊追不舍。
“……”素素沉默了。“賤賤，你不要問了。”
“告訴我，餘學安呢？他要是讓靜靜受委屈，我饒不了他！”一聽到素素的欲言又止，董昌健不禁怒火中燒。
“賤賤！”素素厲聲喝道：“那是靜靜和餘學安之間的事，與你無關了。請你尊重一下靜靜的意願好不好？”
“我到底做了什麽讓她這麽討厭我？”董昌健一下子崩潰了。“她真的一句都沒有提起過我嗎？”
“有……”素素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她說……竹馬已殘，青梅已枯，請君珍重！”
素素說完，不顧另一端泣不成聲的董昌健，狠心地掛斷了電話，然後不停地抹著眼淚。
三月的深圳，春暖花開。在素素寬敞明亮的家裏，趴在床上的靜靜呆呆地望著窗外一片怒放的紫荊花。
“可以把膠布撕掉了，我來幫你清洗。”素素端來一盆溫水，對靜靜說。
靜靜挪到床邊，褪去上衣，露出肩膀。素素把膠布小心地揭開，一幅餘學安的肖像紋身赫然地刺在靜靜瘦骨嶙峋的肩膀上。
“紋得真好，栩栩如生。”素素感歎道：“我還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看餘學安的臉呢。這麵相，完全是佛佗的勝妙三十二相。難怪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與眾不同。”
“素素，謝謝你給我找到這麽好的紋身師。”
“當然要最好的了。”素素紅了眼圈兒，仔細地幫靜靜清洗消毒。“疼不疼？要不要冰敷一敷？”
“不要。不疼。”靜靜搖搖頭，與餘學安臨終前的疼痛相比，這點針刺的疼痛算什麽呢？當排針刺破皮膚的時候，她心裏的痛終於能夠釋放出來，反而覺得好受一些了。
素素已經從菲菲和薛一鳴那裏得到消息。被派去視察工廠的餘學安，又在一個雨夜被老板以急事連夜召回。開著公司的車，他在高速公路上疾馳。前方一輛拉磚的大貨車突然停在路中央，沒有打緊急信號燈，也沒有在路口設任何標識。餘學安的小車一頭撞在大貨車的尾部，油箱爆炸起火，餘學安被困在車裏沒有出來……一場完美的交通事故，以司機負全責坐牢一年、附帶民事賠償，公司以“因公殉職”支付一筆巨額撫恤金給家屬而完美地收場。靜靜聽到，一下子昏了過去。
她醒來以後，第一件事就是掙紮著要去報案，想將這場完美的事故翻回一場謀殺。可是素素攔住了她。
“你有證據嗎？”素素問。
“他們有殺人的動機。我要去找那個司機，他一定知道真相。”靜靜像瘋了一樣，拚力掙脫素素的阻攔，要往外跑。
“靜靜，你理智一點好不好！”素素聲嘶力竭地喊著：“無論事故還是謀殺，餘學安的在天之靈，都不會讓你這樣去暴露自己。如果真的是謀殺，對方早就已經布好了局，關照過了各個環節，你根本就是在以卵擊石。還有，就不要再去驚擾餘學安的家人了，就讓他們以為是一場事故吧……”素素的嗓子啞了。
“啊——”痛到極點的靜靜，撕心裂肺地喊著叫著，欲罷不能。素素在後麵緊緊地抱住在崩潰邊緣的靜靜，什麽話都不說，隻是無聲地流淚。
“唉呀，就是可憐賤賤了。”素素的話把靜靜又拉回到了現在。吸幹了紋身上的水跡，素素一邊給靜靜塗抹特效的軟膏，一邊長籲短歎。“你和餘學安也是的，為什麽做之前不問問我呢？”
“他是不要命，我是半條命。不到萬不得已，怎麽會驚擾你的生活？”靜靜苦笑了一下，說：“賤賤會緩過來的，隻是需要時間而已。”
“你快回到賤賤身邊吧，別這樣一個人孤單單的了。你看賤賤對你多好呀，說快遞就把東西快遞過來了。”
“我不孤單。素素，你看，”靜靜把胸前的玉舉起來，秋水一樣明淨的眼睛裏漾起幸福的波紋，說：“兩個我最愛的男人，前胸貼後背地保護著我，我這一輩子已經很知足了。”
“我的三夫人，還有你老公我哪！”素素表示不滿。
“對，對。”靜靜終於笑了。“謝謝你，親愛的老公。等事情結束後，你幫我找個工作吧。雖然我行動不便，腦子還是能用的。”
“不著急，我養得起你。”素素豪氣地說。
“怕你的老公吃醋呀！”靜靜說。
“他呀，才是電燈泡哪！”素素還記得靜靜說過的話。想著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大學時光，兩個人都笑了。
“好了，準備走啦。”素素給靜靜塗抹完軟膏，收拾一番就出門備車去了。
靜靜扶著桌子坐到梳妝台前，側過身，凝望著鏡子中在自己肩膀上的餘學安。她已經沒有眼淚了，隻在心裏默默地對他說：“學安，今天是最後一站了。從今往後，生，我背著你；死，我背著你。”
她把衣服輕輕地拉上係好，拿起倚在桌邊的拐杖，緩慢地起身，走出了房門。
2001年6月的一天，素素還沒進家門，靜靜就聽到她興奮地大喊： “靜靜，好消息！H數碼公司涉嫌違反證券法律法規，IPO欺詐發行被立案調查啦！”
等素素進了屋，靜靜已經進了浴室。衣服滑落下來，靜靜回頭望著鏡子裏的餘學安，“學安，你聽到了麽？”她以為已經幹涸的淚腺，現在又如泉湧。沒有支撐，她站立不了很久，隻能跪在浴缸裏，擰開了花灑。水打在頭上臉上，混合著她的淚水痛痛快快地流淌。灑落在肩頭的水珠匯集成小溪，滑過她肩膀上的刺青，像極了餘學安的眼淚在流。
“我最最親愛的高粱飴，
我不知道這個郵箱你是否還在用。我以為我已經熬過了最痛的階段，現在才發現每一次情緒的反複，都要比上一次來得更痛……”
打開許久未用的電子郵箱，靜靜發現裏麵躺著幾封董昌健發來的未讀郵件。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打開了第一封，剛看了開頭，“賤賤……”靜靜立即紅了眼眶。
“好幾次我在街上看到有像你的女孩，都要跟在人家的後麵仔細看是不是你，差點被人當成流氓。哦，對了，你猜我上次下課在‘永和豆漿’碰見誰了？碰見芳芳了。我以為是你呢。”
“你總說我像牛皮糖粘著你，可是你知道咱們認識有20年啦。我早已經習慣了你在我的身邊。你的離開就像有人用斧子生生地把我劈成了兩半，失去了另一半的我好痛！好想你啊，我的高粱飴……”
“今天在書店又遇見芳芳了。說來也奇怪，最近總遇見她，我都以為是你回來了，每次都害得我空歡喜一場。難怪你和她在學校裏就玩得到一起去，你們的性格確實好像啊。”
“我知道你不會看，即使看了也不會回。就當我是個神經病在絮叨吧……”
一封信接著一封信地，讀得靜靜湧出了滿眼的淚花。
2002年7月1日，舉國慶祝香港回歸5周年。香港特區第二屆行政長官董建華，在香港會議展覽中心宣誓就職後致辭： “……過去五年，我們成功落實了 ‘一國兩製’；成功抵禦了亞洲金融風暴的衝擊。我們依法治港，維護了原有的社會經濟製度，維護了原有的生活方式……”
機械93班的畢業5周年同學會在母校舉辦。各種網絡同學錄的興起，把散落在祖國各地的同學又重新聚到一起，連餘學安不幸離世的消息，大家都逐漸知道了，唯獨沒有高靜怡的消息。同學中流傳著很多的說法，有的說她為了餘學安與原來的青梅竹馬分手了；有的說在餘學安沒出事前就和餘學安又分手出國了；沒有人繼續追問下去，因為大家都覺得高靜怡這樣的女生不用替她擔心。她不愁沒有人愛，也不愁沒有出路。
董昌健還在給靜靜寫信，他已經被美國S大學錄取，那是計算機人心中的殿堂。
“親愛的高粱飴，我的簽證已經下來了。我沒有其他人那樣的興奮，反而茫然如羔羊。芳芳已經告訴我餘學安的事了，我很抱歉。他不在了，那麽你現在到底在哪裏？我始終不明白，到底是我做錯了什麽，讓你這樣不願意見我？”
2003年開春，一則新聞震撼金融界。廣東H數碼在1999年至2001年申報的招股說明書裏存在虛假信息，在香港證監會專項立案調查後，廣東H數碼主動撤回IPO申請，但是其造假行為已經擾亂了資本市場秩序，被香港證監會予以重罰。同時，針對IPO保薦人的失職，香港證監會更是舉起了重拳，除了沒收其業務收入並處以高額罰款、吊銷相關執照一年外，同時還吊銷保薦人的牌照，為期兩年。
在素素的幫助下，靜靜在離素素家不遠的地方租了一個有24小時安保、物業服務齊全的小公寓。素素還教會了靜靜炒股，平時還給她拉來翻譯的活讓她忙碌起來，忘卻過去的事。
“親愛的高粱飴，這是我在美國的第一個春假。在假期裏，我一個人去了紐約大都會博物館，看到了龍門石窟裏丟失的《北魏孝文帝禮佛圖》；還去了堪薩斯的納爾遜博物館，看到了《文昭皇後禮佛圖》……靜，你看，當年咱們沒看到的帝後禮佛圖我都替你看全了，咱倆也該團聚了吧！你到底在哪裏呀？我真的好想你，你哪怕給我回一個字也好啊……”
看到這封郵件，靜靜把目光落在桌子上的那個藍色相框上。她用顫抖的手拿起相框，再次仔細端詳相框裏的照片。“笑得多傻啊。”她看著和董昌健2000年1月1日在天安門金水橋下的照片，笑著自言自語。
她擦擦眼淚，拄起雙拐，來到窗前。那片紫荊花又開了，怒放得那麽肆無忌憚，猶如她曾經熱血單純而堅定的青春歲月。
時間一晃兒到了2007年，"喬幫主"（Steve Jobs）給智能手機市場帶來了地震。各種品牌的隻能手機開始大放異彩，群雄逐鹿。各種聊天工具隨之誕生，同學之間的聯係越來越方便。畢業10周年的同學會上，女同學裏除了杳無音訊的靜靜照例沒有來，芳芳也沒有來。
“靜靜，我最親愛的人，你離開我已經整整七年了。我始終沒有得到你的回音，這是我給你寫的最後一封信了。原諒我，我決定不等了，盡管我依然想你，但是有另一個女孩已經等我10年了。聰明如你，應該能猜到她是誰。她說從93年我第一次去你們學校找你的時候，她就喜歡我了。10年了，她一直就這樣默默地愛著我。作為男人，我必須要給她一份承諾。親愛的靜靜，是時候該真地與過去告別了。如果你還能夠收到這封信，請你相信，我親愛的高粱飴，我對你的愛，從未改變……”
2017年，香港回歸20周年大慶。畢業20年的老同學們，從當年風華正茂的少年正式步入中年。
回國創業的矽穀精英董昌健，創立了網絡安全設備公司，在該領域裏已經成為行業的領軍人物。他雖然在事業上叱吒風雲，但是一回到家裏完全就是一個有責任和擔當的平凡居家男人。與芳芳結婚10年來，他疼她愛她，讓她覺得幸福無比。她也給了他溫暖和堅強的後盾，辭去了工作，全身心地投入到支持他的事業當中，相夫教子，以解他的後顧之憂。隻有一個禁區，兩個人心裏都明白，不能碰也不能進入。
這一次畢業20年的同學會，大家都有一個願望，就是“一個都不能少”。萬能而強大的朋友圈，把能挖出來的老同學都挖了出來，卻依然沒有人能夠得到靜靜的消息。
琳琳再也沉不住氣了。她建了一個“六朵花”的群，把除了靜靜的其餘五個女孩都拉了進來。
“@素素，你是不是知道靜靜在哪兒？”
“不知道@琳琳”素素回得很幹脆。
“別騙人了。你要是不說的話，就不認你這個老公了。”
“她要是來，我就不去了。”芳芳突然插進一句話。
“為什麽？”琳琳問。
“就是不想見到她。”芳芳說。
“@芳芳 別得便宜還賣乖啦，賤賤都是你的了，你還怕什麽？”素素回了一句。
“我家賤賤好不容易才走出來，你們是不是故意的？”芳芳回道。
“那你不要帶家屬啦。”菲菲說。
“沾上她的男人都不得好。你看餘學安……” 芳芳說。
“@芳芳 你知道個P！”素素終於怒了。
“@素素 你除了會說P，你還會說什麽？”芳芳反唇相譏。
“得得，打住！”老大琳琳發話了：“不管什麽原因，一個都不能少，不能來的就上視頻，一個個的別那麽小家子氣。”
“我知道靜靜在哪裏，我說服她來。你，@芳芳，咱約個時間，我要讓你看看你是不是就知道個P！”素素終於沉不住氣了。
“來唄，怕你呀。”芳芳不屑一顧。
看著兩個人約好了時間地點，琳琳發出了一個無奈翻著白眼的表情包，外加一句：“你們兩個人真是被錢燒得好無聊啊！”
見過素素之後的芳芳，沒法自己開車回家，叫了司機把她送回了家。到了家裏，她還沒緩過來，坐在沙發裏發著呆。突然，她想起什麽，從一個精美的盒子裏，拿出了那本筆記本。她輕輕地撫摸著筆記本，多年來紮在心裏的那根荊棘終於被拔了出來，連帶著委屈不解和憤怒也一並化作熱淚流淌不止。
“親愛的，你怎麽不開燈？你怎麽了？”董昌健“啪”地打開客廳裏的水晶吊燈，詫異地望著滿臉淚水的芳芳。
“你說過你在美國還做過‘冰桶挑戰’呢？”芳芳問，連眼淚都顧不得擦。
“是啊。”董昌健很奇怪，“怎麽問起這個？”
“咱們集團的基金會，教育基金已經有了，但是還沒有‘漸凍人’基金呢。”芳芳似乎在自言自語。
“你們理事會決定吧。”董昌健奇怪地看著反常的芳芳，走過去摟著她：“告訴我，發生什麽事情了？”
芳芳把頭貼在董昌健的胸膛，苦笑了一下，幽幽地問：“賤賤，你跟我說實話，這些年，你是不是把我當作靜靜的替代品。”
董昌健一驚，急忙推開她，盯她的眼睛：“發什麽神經？說什麽傻話？”
“你有沒有真正地愛過我？”芳芳流著眼淚問他。
董昌健低下頭，又抬起頭，微笑了一下，笑中帶淚，但是很堅定地說：“愛，好愛你！”
“賤賤！”芳芳撲進董昌健的懷裏，泣不成聲，把手中的筆記本遞給了董昌健。
芳芳和董昌健氣喘籲籲地跑進同學會現場的時候，投影儀已經打開了，遠在深圳的素素也同時打開了視頻。
素素先將攝像頭對準了一張餘學安的照片，又將鏡頭移動到藍色的相框上，裏麵是靜靜和董昌健的合影，然後擺好攝像頭，推著坐在輪椅中的靜靜進入了鏡頭。
會場一片鴉雀無聲。靜靜緩緩地掃了一遍會場，一眼就看見了跑進來的董昌健。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她才舉起胸前的那塊璞玉，對他微微一笑。這一彎淺笑，看盡了花開花謝，淡到極致，卻溫暖如初，讓董昌健想起了盧舍那大佛千年慈悲的微笑和他在大佛前的誓言。
“南無阿彌陀佛！佛祖在上，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叫高靜怡的外號，再也不惹她生氣……”
“高粱飴——”
“怎麽又叫我外號？你是不是找削？”
“你來呀，你來削我呀！”
“死賤賤——”
一滴滾燙透明的熱淚，順著董昌健的臉頰緩緩滑落……
——完——
謹以此作向生於70年代長於80年代的90後大學生的青春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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