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娘子(6)

來源: 洛恪 2019-05-08 16:02:29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22104 bytes)

 

 

 

 

“馨怡姐姐,別生氣,你聽我說。我教父的生活,你看到了,你也就知道他的身價了。他的朋友都是這個圈子裏的人,我把你留在這裏照顧他,是給你機會接觸真正的有錢人,如果你能在我教父的圈子裏,找到如意郎君,那就是你今後一輩子的歸宿了。總比把時間和精力,花在我這個學生身上,來得劃算。”望京把他的想法,一板一眼地說給小娘子聽。

易馨怡聽進去了,慎了一會兒,猶猶豫豫地說:

“話是不錯的,可是你教父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妻,怎麽可能幫我介紹他的朋友呢?”

薩望京安慰她說:

“我會私下裏和他談的。”

易馨怡低下頭,半晌不語,內心裏翻騰起來。似是動心,又十分猶豫,患得患失是很明顯的,她怕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到時候湯姆沒釣上來,又沒了薩望京。

望京並沒有體會到她的心情,自顧自說下去:

“我覺得這對你是最好的出路。”見易馨怡仍舊不表態,他又說,“我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你好好想想,我們訂婚以後,雙方是如何相處的?是不是像在演戲給別人看?”

“好吧!”易馨怡終於猶猶豫豫地開了口。

“那就說定了?”望京顯然覺得鬆了一口氣。

“說定了!”易馨怡也下了決心。

正說著話的時候,薩劉玉芬的車滑進了車道,望北打開車門,將湯姆攙扶了下來。薩劉玉芬搬下來輪椅,二人將湯姆安置在輪椅上,小娘子上前打招呼:

“湯姆!你好!”

湯姆看到她,立刻響起來:

“我認識你,你是……”

“我叫易馨怡!”

“一一一?”

小娘子掩嘴嬌笑:

“你就叫我一就可以了!”

“好,好!一。”湯姆笑著說。

薩劉玉芬拉著望京的手:

“你們還沒有吃飯吧?”

望京粘上了媽媽:

“是,我倆都是下了課就直接過來了。”

“剛才我們三人一起出去吃的晚飯,家裏也沒做飯,要不我給你們下點麵條吧!你們坐一會,一會就好!”薩劉玉芬說著,看了小娘子一眼,隻見她被湯姆引導著,推著湯姆的輪椅,向後院走去。不知怎麽的,她的心裏忽然有一種輕鬆的感覺,她知道,自己快要解脫了,自己的兩個兒子也很快就可以解脫了。她輕鬆地拉著望京的手:

“小京,到廚房來,給媽媽打下手,咱倆聊聊。講講你爸爸和家裏的情況。”

望京跟著媽媽進了廚房,開口就說:

“媽,我還是不能離開Jennie。”

“那她怎麽辦?”薩劉玉芬用眼睛示意著小娘子和湯姆的方向。

望京說:

“我已經和她談過了,她了解。”

薩劉玉芬撇了一下嘴,不相信:

“她會善罷幹休嗎?”

望京說:

“如果她有更好的選擇,她會的。說到底,她不過是要求一個歸宿。”望京摟著薩劉玉芬的脖子,“媽,都不容易,她也不是一個壞女人,為生存嘛,讓她來照顧教父,一則她可以有些收入,二則也有機會把她自己嫁出去。”

“小京,你真是長大了,這麽懂事!”薩劉玉芬摸著小兒子的臉,疼愛地說。她忽然意識到,現在她要仰起頭看兒子了。他已經比媽媽高出一個頭了,“真是長大了!我的兒子!”

薩望京摟著媽媽的肩膀,臉貼著媽媽的頭發,半撒嬌地說:

“有您、有爸爸、有教父這三個世界上最好的人在我身邊,我能不懂事嗎?”

薩劉玉芬疼愛地抬頭看著兒子,說:

“吃了蜜了?嘴這麽甜!”

望京一下子跳起來:

“您同意了?我馬上給Jennie打電話,今天就和她約會,打完電話,我就去和教父談談。啊,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快樂的人了!”他又趴在薩劉玉芬的肩上,“媽媽,您不知道,我有多愛Jennie,這幾天,不知道她心裏多痛苦、多煎熬呢!我要好好補償她!還有,媽媽,趕快回家,咱們也要好好補償一下爸爸呢!作為一個丈夫,我最佩服的,就是薩貝勒!”

薩劉玉芬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連忙掩飾地在望北屁股上拍了一下:

“還貝勒呢!淘氣!快去吧!”

 

“教父!這幾天您過得好不好?”望北坐到了湯姆旁邊,對正在照顧湯姆的小娘子說,“你到廚房去幫幫我媽媽吧。”

小娘子會意地走開了。望京說:

“教父,我就是來看看您,一會我要和Jennie約會。”

湯姆不解地看著望北:

“我正要你給我一個解釋呢!Jennie是一個非常好的孩子,你為什麽要和一訂婚?既訂了婚,為什麽又要去和Jennie約會呢?”

薩望京說:

“您知道,我有多愛Jennie,這幾天,不知道她心裏多痛苦、多煎熬呢!可是當時一和我哥哥鬧成那樣,一堅持要起訴望北,她說除非我們是一家人,而大家都知道,一喜歡我,她之所以這樣說,也是為了逼我娶她。”

湯姆嚴肅地說:

“你不愛她,對不對?”

薩望京點點頭:

“對。”

“可是你又同意娶她,”湯姆的藍眼睛瞪得溜圓,用手垂著輪椅的扶手,“這是欺騙。”

望京解釋道:

“我知道。我也是為了讓她不起訴我哥。”

湯姆說:

“所以這是交易?”

望京又點點頭:

“是。”

湯姆生氣地說:

“這對一不公平!”

“是。我知道。”望京直視著湯姆的眼睛說。

湯姆也直視著望北的眼睛:

“望北,我不喜歡你這樣做事。”

望北說:

“教父,我是錯了!可是我不能對不起Jennie,我必須回到她那裏去,我愛的是她!”

湯姆緩和了下來,拍著望京的手,說:

“這是應該的。否則對Jennie也是不公平的。但是你不能不對一有個合理、公平的交代!”

望北半蹲半跪在湯姆麵前,雙手扶著湯姆的膝蓋。湯姆不由地慈愛地摸著他的頭,同時默默地搖了搖頭。望京說:

“教父,我想拜托您一件事。”

湯姆說:

“說吧。”

望京仰望著湯姆:

“我希望媽媽盡快回到爸爸那裏去。”

湯姆的臉色變得柔和了:

“你是對的,你爸爸很了不起,玉應該盡快回到他那裏去。”

望京說:

“可是您也必須有人照顧。”

湯姆搖了搖頭:

“這個你不用擔心,基本的生活,我已經可以自理了,隻要雇一個人就行了。”

望京笑了:

“你雇一吧!”

“一?”

“她可以的。”望京說,“我已經告訴一我不愛她,我知道我這樣是欺騙了她。您也許不了解她,她可不是省油的燈。”

“是省電的燈吧?”湯姆說,“就算是再省電的燈,被你哥哥打了,又被你騙了,也得短路,燒斷你們的保險絲的。說實在話,我是非常不喜歡你們這樣做事的!”

“教父,是我錯了!所以我求您幫我一個忙,讓我有機會給一補償些什麽。”

薩望北說。

湯姆認真地說:

“首先你要給她道歉,認錯!”

薩望北說:

“我已經做了。”

湯姆說:

“那你要我做些什麽呢?”

薩望京說:

“你雇一來照顧你,讓她住在這裏,你付她薪水,也幫忙勸解她,讓她把我放下,其實她是一個不錯的女人。將來有了真正合適的人,她會是很好的太太。”

湯姆推開了望京,看著他的眼睛:

“說實話吧,你到底怎麽想的?”

薩望京真誠地說:

“我和一雖然訂婚了,但是我們並不是真的相愛,說白了是互相利用。但是我不想傷害她,我知道她要的是什麽。”

“說下去。”湯姆見望京停下來,好像在想什麽似的,就催促道。

“一的要求並不多,她要有一個歸宿,一個可以讓她過安穩生活的家。教父,你認識的有這個能力的人很多,讓她在這裏照顧你,她就有機會遇到一個真正愛她、給她她想要的生活的人。”

湯姆被望京說服了:

“望京,你應該去當律師。好吧!你說服了我。”

 

幾天後,易馨怡自己一個人,拉著一個行李箱,住進了湯姆的豪宅。小娘子自從來到湯姆的家,使出了上海姑娘的渾身解數,周到、幹淨、體貼之外,更多了不少情趣,每天都逗得湯姆開開心心的。

早上,做好了早飯,在廚房播放音樂,讓湯姆在音樂聲中醒來,分秒不差的。如果湯姆表示還想再睡一會懶覺:

“讓我再睡一會,10分鍾!”

“不行,半分鍾也不行!”小娘子說。

“玉不會像你這麽狠心,我是病人啊,你應該對我好一點。”湯姆說。

小娘子就會說:

“我可不是玉,不會慣著你!一次讓你睡了懶覺,以後你就變懶了,身體怎麽能恢複呢?”

在幫助湯姆複健時,非常細心,也非常嚴格,少走一步不行,用尺子量著步幅、用角尺掌控著運動的幅度,如果沒有達到要求,就不能過關。湯姆有時候疼的眼淚都流出來了。小娘子說:

“越疼越要強迫自己做。”

湯姆說:

“望京說對了,你真不是省電的燈。”

小娘子說:

“你說啥?”

“沒啥,沒啥!”湯姆說著急忙改口,“我練,我練!”

小娘子執行著嚴格的作息時間,何時起床、何時用餐、何時作何種複健,甚至何時出恭都分秒不差的。

盡管她和薩劉玉芬完全不同,薩劉玉芬是嗬護、溫暖的;小娘子是嚴厲、有效的,但是湯姆很快就適應了,並且喜歡上了這種被嚴格管理的生活。湯姆的進步明顯加快,因此也慢慢地順從、配合了。

有一天早上,他突然在房間裏大喊大叫起來,嚇得小娘子丟下廚房裏的活,趕快跑過去:

“怎麽了?你哪裏不舒服了?要不要叫醫生?”一邊問著,一邊衝進湯姆的臥室。到他臥室時,隻見湯姆哈哈大笑著,指著被他的陽具頂起的被單說:

“你看,你看,我現在是一個真的男人了!”久經情場的小娘子,不知怎的就臉紅起來,湯姆伸手拉住她的手,“一,謝謝你!”

 

     在湯姆和小娘子的共同努力下,湯姆終於站起來了,終於可以走了,終於成了一個正常的男人了。很多醫生都覺得這是奇跡,湯姆自己也覺得是一個奇跡,他對大師感激得不得了, 不隻是感激,簡直就是崇拜,他逢人便講:

“最神奇的是中醫,大師是創造奇跡的神仙。”

他常常忍不住擁抱著大師:

“你是不是神仙?是不是上帝派你這個神仙和玉這個天使來救我的?中國的醫術,實在太神奇了!噢,還有,還有美麗的一!”緊緊地摟住了易馨怡的香肩,側過頭去,吻了一下她的頭發。易馨怡又一次臉紅了。

“望京,我邀請你和你的爸爸、媽媽到我家來吃飯。”湯姆給薩望京打電話。

飯桌上,薩利和薩劉玉芬祝賀湯姆康複,望京看到自己的酒杯裏,放著他送給易馨怡的訂婚戒指,用筷子把戒指挑出來,向易馨怡望去,隻見她低了頭起身進廚房去,並沒有給望京看到她的臉。

 

    兩個月後的一個清晨,房客們陸續起來洗漱,樓下廚房:

   “啊呀!出大事體了呀!”

   “出啥事體了?”

    好幾雙穿著拖鞋的腳從樓梯上往下跑,不知誰的拖鞋掉在樓梯上,走在後麵的桑可兒撿起來,帶下樓去。丟在一隻光著的腳下,那隻腳伸了進去:

   “謝謝儂! 唉,出啥事體了呀?”

   “天安門,天安門殺人了!”

   “啊呦!死個把人,毛毛雨好不拉?算啥大事體!大驚小怪的呀?”

   “不是個吧人呃!”

   “啥?哪能這麽誇張?”

   “看看,電視裏相播的呃!”

    大家全都靜了下來,看著電視裏一遍遍播放的畫麵,麵麵相覷。鴉雀無聲。

 

    晚飯後,大家還是圍在電視機前,眼前發生的事件,遠在海外的人們還難以接受,別人還好,畢竟上海離北京遠,薩利和可兒坐不住了。兩人來到了薩利的房間,薩利撥通了薩爽的電話,他看了可兒一眼,打開了免提鍵:

    “爽爽,你還好吧?桑家怎麽樣?”

    “大哥!一言難盡,電話裏也說不清。我們都好,你放心,這幾天哪兒都不去,都在家待著。可兒家也都平安。你告訴可兒,能不回來就先不要回來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讓她安心待在美國,這也是她父母的意思。大哥,你好好照顧可兒。拜托你了!”

    “可兒,你就安心留下來吧。”薩利掛斷電話,對可兒說。

    桑可兒站在桌邊,沉默了一會,抬起頭來看著薩利的眼睛,認真地說:

    “大哥,幫我找個工作吧。”

    薩利連忙說:

    “你不必……”

    “我必須自食其力。”桑可兒打斷了他,溫和、輕聲卻異常堅決。

    薩利覺得桑可兒也是有道理的:

    “你能做些什麽工作呢?”

    答:

    “什麽都行。”

    問:

    “你在國內是做什麽工作的呢?”

    答:

    “文字編輯。”

“唉,百無一用是書生啊!”薩利撓了撓頭,“等等,我有一個朋友,有一家小報館,我給你問問。”說著抓起電話,仍舊打開免提鍵,“阿嵩啊,你好啊!最近忙不忙?”

電話裏傳來一個略微沙啞的聲音,說話特別快:

    “呦,薩貝勒,怎麽有空問候我了? 這幾天都在炒天安門事件嘛。挺熱鬧,是忙一些。怎麽?”

    薩利:

    “給你介紹一個幫手,資深的文字編輯。”

    電話裏:

    “好啊!求之不得呢!什麽情況?”

    薩利:

    “女的,25歲上下吧。我不好問人家年齡的。文文靜靜的,活也不多。”

    電話裏:

    “明天上午,帶她過來見見。你薩利介紹的人,一定不會錯的。”

    薩利:

    “那就說定了,明天見。”

    電話裏:

    “好,明天見!”

    桑可兒臉上現出興奮的笑容:

    “大哥,謝謝你!”

    “不用謝,是你運氣好!沒想到這麽順利!”薩利也自是歡喜。

第二天,可兒依舊黑裙白衣,整整齊齊下樓來,薩利為她打開車門,她輕聲道謝之後,上路了。路上,薩利叮囑了幾句,無非是見工的注意事項之類的。可兒一一點頭,表示記住了,興奮之餘,略有一點緊張,手不由自主地撚著衣襟。薩利看了一眼,微笑道:

“不要緊張,你的老板名叫方品嵩,我們也是多年的朋友了。你這麽優秀,沒問題的。”

來到報館,可兒還是吃了一驚,國內的報社都是樓房,雖然不一定很氣派,但也不像眼前的報館這麽小。一個小院子,平房,門口一方小小的牌子,白底黑字,上書: 新報。

薩利把車停到院子裏,一位中年女子迎了出來:

“貝勒爺,真準時啊!這位?”她轉向桑可兒,打量起來。可兒並不回避她的目光,坦坦然然地平視著對方。這位方老板,短短的頭發,眼睛像月牙一樣,彎彎的,給人一種總是微笑的感覺。嘴角也是微微上翹的。桑可兒覺得她一定是一個很好相處,很溫婉善良的老板,心裏覺得很踏實。

“她叫Sunny。”薩利介紹道。

“Sunny,你好!我叫方品嵩,薩利他們都叫我阿嵩。”說著與桑可兒握了握手,“歡迎你!”

接著,引著他們來到房間門口,進到裏麵,看到裏麵分割成幾個房間,還有一個廳,可以接待客人,另有衛生間和一個簡單的配餐室:

“這一間是我的辦公室,那一間是美編和廣告部門,中間這一間,是編輯采訪部門。說是兩個部門,其實人員也就三個,加上你,四個。廣告業務員和編采人員,是互相兼顧的。”說著,開門進去,裏麵三張桌子,具是空的,並沒有人,“編采們一般上午都在外麵跑業務,下午才進來寫稿子。這張桌子,就是你的辦公桌。”

說完之後,看了看桑可兒:

“怎麽樣?什麽時候可以來上班?”

“隨時。”可兒說。

“呦,惜言如金啊!好,我喜歡。”一邊說,一邊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請進,還要填一些表格。”

可兒填表時,薩利和方品嵩在一邊聊些家長裏短。一會兒可兒就把表填好了,遞給方品嵩。方品嵩看著表格:

“字寫得蠻漂亮的!唉,等等,你為啥寫簡體字啊?”

桑可兒說:

“我從小學的就是簡體字。”

方品嵩歪著頭打量了可兒一會,說:

“你是,你是從大陸來的?”

“北京。”桑可兒說。

方品嵩的臉立刻就拉了下來,彎彎的月牙變成了滿月:

“薩利,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怎麽搞一個大陸妹給我?”

薩利說:

“阿嵩,英雄不問出處嘛!Sunny是很優秀的!”

方品嵩說:

“鬼扯!誰不知道,大陸妹沒有文化、不光懶、笨,還偷。不行,不行,絕對不行,我這裏不要大陸妹! 趕快帶走!”

桑可兒看到外表溫婉的方品嵩,竟是如此火爆脾氣,如此剛愎,先是詫異,繼而又覺得委屈。她不明白,一個報社的老板,怎麽會僅憑一個人的生活地域,就可以貼上品行的標簽。這樣形而上的思維方式,真讓人不敢恭維。她不等薩利開口,率先走出了報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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