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換空間（十七）艱難的一步
文/風起雲止
“阿楚，我不要走，這是我的家。。。阿楚我知道你一直要趕我走，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
阿楚半夜再一次從夢中驚醒，淚水濕透了枕巾。阿軒淒厲的叫喊那麽真切，一聲聲仿若抽打在她的臉上。自從阿軒走後，她還沒睡過一個安穩覺，感覺自己又陷入了三年前那種絕望的境地。到了晚上隻能靠吃安眠藥入睡，但睡後亂夢連連，夢裏的情景總是阿軒在哭著求她，不要趕他走。
這一次阿楚醒來，不再猶豫，她爬起來找到了菲然給她的置換房地址，她把紙條仔細疊好放在枕頭下，決定天一亮就去上海。她知道這些天沒有她，阿軒肯定在歇斯底裏地哭鬧，一想起他被注射鎮靜劑後呆若木雞的樣子，心裏就一陣陣抽搐。
“你本來就不是肖家的人，你連私生女都不是，那個狐狸精不知跟誰生下了你，居然栽贓到肖家。。。上海本就不是你的地方，滾回你的鄉下去！”
淩晨時分，阿楚在另一個噩夢中驚醒，她渾身顫栗著，摸索著找到了枕頭下的紙條，呆呆地盯著上麵“上海”兩個字，不堪回首的往事如殷紅的鮮血從四周噴湧而至，吞噬著她的身軀和意誌。她一把扔了紙條，痛哭起來，她不能，決不能再回到那個踐踏了她所有自尊的城市。
阿楚早飯後來到河邊的房子，坐在靠甲板的凳子上，心裏第一次有了種空蕩蕩的感覺，突然就懷念起教阿軒畫畫的那些日子。雖然那一周她又忙又累，但好像特別開心。每次看到阿軒的進步和他臉上那種毫無防備的天真的笑，心裏就湧起一種莫名的感動和溫馨。
“阿楚姐！” 突然大門被推開，老奶奶帶著她的孫子走了進來。
阿楚一看馬上讓他們過來坐，阿軒在的日子，幸虧了這些鄰居幫她的忙，要不她真不知道怎麽辦。
“阿楚，你臉色這麽難看，是不是病了啊？” 老奶奶看著阿楚形容憔悴的樣子，心疼地問。
“阿楚，是不是那家人為難你了？有什麽事跟奶奶說，別憋在心裏啊。”
阿楚正想安慰老奶奶說沒事，老奶奶的孫子突然跪在了阿楚麵前。
“阿楚姐，都是我的錯！”
阿楚大吃一驚，急著要他起來。
“小勇，你說什麽呀，快起來，這跟你有什麽關係！”
“阿楚姐，我不起來。是我騙了你。我那天過來看奶奶，聽奶奶說那位先生要離開你回上海了，又聽奶奶說那幾天你都沒來。。。我。。。我就擔心他把你騙了，過來不讓他走，他剛好去甲板上收衣服，我們來回推了一下，沒想到他就。。。掉下去了。”
老奶奶的孫子說完大哭，老奶奶也想跪下來，阿楚趕緊把她扶住。
“阿楚，都是我的錯，是我瞎說八道，小勇他才急得過來不讓那位先生走的。我知道那位先生摔傻了，我，我去坐牢好了，千萬別怪小勇啊。我就這麽個孫子，他還年輕。。。”
“奶奶，你說什麽呢，小勇，你快起來！” 阿楚這才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她當時也很奇怪，阿軒怎麽會從甲板上掉下去。原來是這樣。心裏不由歎了口氣，大家都是好意，都在可憐她同情她，怕她再次受傷害。
“小勇，奶奶，不是你們的錯，是這邊的欄杆太矮了，我以後會請人來加高。這件事，你們別再提了，我也不會提。沒有人怪罪我，那邊我會處理好的。”
小勇和老奶奶釋放了心頭的負罪感，終於鬆了口氣，老奶奶讓孫子先走，說她還有事跟阿楚姐說。阿楚疑惑地看著老奶奶。
“阿楚，奶奶問你個事兒。我聽你叫這位先生阿軒，他是不是姓蕭？”
阿楚吃驚地點點頭，鄰居奶奶怎麽會知道他姓蕭，她自己都是從他皮夾子裏的中文名片上才看到了他的全名。
“阿楚，來坐下，奶奶跟你說。” 老奶奶突然一付明白樣，拉著阿楚的手坐了下來。
“阿楚，你娘當初生下你後，因為你喝奶不多，她有多餘的奶水，就幫一家北京人奶了一個男孩兒。那個男孩兒大概比你大10天左右，你娘叫他阿軒，你叫他阿軒哥，那家人姓蕭。你娘走後，蕭家一直在找你，但因為當時大家都答應你爺爺奶奶不說你去上海的事，所以他們不知道你的去向。蕭家對你和你娘特別好，那時帶著你的阿軒哥來過前緣巷好幾次，給你買很多東西。你小時候穿得比鎮上其他孩子都漂亮，每年過生日的裙子也都是蕭家媽媽買給你的。”
阿楚聽到老奶奶提及自己的幼年和母親，眼淚不自禁地往下掉。
“阿楚，奶奶在想，這個阿軒很可能就是你娘奶大的那個孩子，你的阿軒哥。他這次來說不定就是找你來的，這可是緣分啊！”
老奶奶走後，阿楚的心再也無法平靜。她想了想一口氣衝出巷子回到家中，在箱子底下翻出一條白色的公主裙。她記得爺爺奶奶生前說過這是娘給她的三歲生日禮物，她這些年無論走到哪裏都一直帶著這條裙子。這麽說，這條裙子是蕭家媽媽買給她的。
難道阿軒就是因為知道他小時候在前緣巷呆過，所以才在網上換房特意來到這裏。。。
阿楚的心突突地跳了起來，她急忙在地上找到那張被自己扔掉的紙條，看到上麵依然清晰的地址，緩了口氣。她坐下對著鏡子仔細收拾了一番，又起來換了身衣服，然後走出屋子，鎖好門。
阿楚在門口靜靜地站了一小會兒，調整了一下呼吸，終於轉身，從容地往車站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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