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集 感念師恩
一
檢查結果， 鍾老師因急性的關節炎，引起爆發性的心髒病，不得不住院治療了。他終日躺在病床上，病魔折磨得他幾乎動彈不得，這對生性剛強、一向精力充沛的他來說，簡直就是最殘酷的刑罰。他對前來探視的周芳卿周老師訴苦道：“整天，除了醫生、病人之外，所能耳聞目睹的就是呻吟、
瑣屑的話語和那粉白的四壁。我感到了有生以來，未曾經驗過的痛苦，既不是失子喪妻那種訣別的哀痛，也不是朋友反目那種失落的悲涼，而是牽腸掛肚、魂牽夢繞的憂心，是種空虛的絞心的痛苦。我像一隻折殺羽翮的悲鴻一樣，焦慮我
的雁群呀；也像一隻被射傷捕係了的屍鳩，仍茫然張望嗷嗷待哺的雛鳥。我憂心如焚，徹夜難眠；千憂百慮，如萬箭穿心。這種苦衷，我想你能理解呀，芳卿！“
“我完全理解你的心境！你對學生那份感情勝過父子啊，何況你的教改又剛起步。不過，你不用焦慮、急躁，我聽粱校長說，你班學生很爭氣，教學秩序良好！你現在治病要緊。既來之，則安之嘛！嚴冬一過，春暖花開了，你的病康複了。再展宏圖不遲！”周芳卿笑盈盈的邊給他掰橘瓣邊寬慰說，溫情脈脈，情深意長。
鍾老師也顯得異常興奮，看著周芳卿頻笑有情、昳麗生輝的姿容，隻覺像爛漫的花朵，於是微笑著說：“關節炎好了，春暖花開，咱們就帶學生走出去，領略大自然的風光，觀賞名勝古跡的玄奧，開拓孩子們的眼界、胸懷。陶冶他們的心誌、情趣。”
“這主意好！到時我們班一定去、、、、“周芳卿極表讚成，正要說下去，忽見金智俠、雷震提著水果來看望了，便笑道，“看看，你的領頭雁到了！你們師生親熱交談吧，我不妨礙你們。“她披上外罩笑著走去了。
二
雷震、金智俠代表全班同學到醫院探望鍾老師，才別幾日竟似隔年，師生抱頭哭泣，雷震抽搐著撫摸老師臉上的磕傷，心疼抱怨道：“磕成這樣！你就晚給我們上幾分的課能怎麽樣？為我們你就這樣不顧自己的命！“
金智俠也抹著淚哽咽說：“同學們聽說你摔倒，都哭了。你的關節炎好些嗎？“
“我沒事！隻是我想大家，想得心焦霍亂，睜眼合眼都是你們的影像啊——”鍾老師說著，又唏噓著潸然淚下。
雷震動情地伏在老師身邊哭著說：“老師，你讓我在這陪你吧！”
金智俠推一把雷震，責備說：“你路上說不惹老師生氣，倒哭個沒完！”她抹著淚對鍾老師說說，“你安心治病吧，大家都發誓，保證不惹事，絕不給你丟臉！你有啥就交代吧！”
鍾老師拉起雷震，深情地望著二人，信任的說：“有你們帶領大家，我完全放心。有幾句話帶給大家吧！”
“你慢些，老師，讓我記下來！”雷震急忙站起身掏筆記本。
三
從醫院出來，二人一路上感動不置，談論著鍾老師的盛情、叮囑。
“智俠，你要把老師的諄諄教誨，毫無遺漏的傳達給同學們，讓大家充分醞釀醞釀，好好體味老師的深情厚意”雷震深情地望著金智俠誠摯地說。
“不，你傳達吧，你那群哥們都聽你的。“金智俠神情莊重、憂傷的說，”我心裏很亂。想想鍾老師的悲慘遭遇，對咱們的一片至誠丹心，心中就悲酸、哀痛，總覺對不起老師，深感愧疚。“
“更愧疚的是我！以往，故意搗亂，給老師製造了多少麻煩，現在懊惱、悔恨死了！”雷震歎著氣、懊喪的說。
“現在你很有誌氣，各方麵表現很突出，繼續努力吧！”金智俠稱讚道。
二人談得很是投合。陰沉的天空，忽然刮過一陣烏雲，天一下變得昏黑了。刹那，“劈裏啪啦”下起冰雹雨了，琉璃珠子一樣的雹粒打的馬路上的行人抱頭慘叫著奔跑，雷震趕緊脫下外衣，蒙在金智俠的頭上，護著她，二人緊擠一起，手牽手相攜大步奔走。
四
他們一回到學校，同學們就圍攏著爭先恐後的詢問：
“鍾老師的病情怎樣？“
“雷震，老師什麽時候出院？“
“小俠子，老師都說了什麽？快說。”張雋永、柳蓮花幾個女同學拉住金智俠嘁嘁喳喳亂嚷。
金智俠向大家揮著手說：“同學們，鍾老師囑咐許多話咱們進教室說吧。”她待大家亂哄哄進了教室坐定，稍稍安靜下來，方說，“雷震，你給大家匯報一下吧。”
雷震走到台前，看著同學們焦急、期盼的眼神，他突然一陣心酸，哆嗦著嘴唇說：“鍾老師病勢仍很沉重。”他竟哽咽起來，說不下去了。
“啊？究竟怎樣狀況？“許多同學驚愕的不約而同地站起來。
“你冷靜些，雷震。”金智俠轉對大家說，“鍾老師的關節炎引發了心髒病，、、、、、“
“這都是因為老師為我們操心太多，勞累過度了！”大家紛紛說。
“沒錯。醫生也說，鍾老師的病是積勞成疾所致。“雷震竭力克製著情感，盡量平緩的說，”我們回憶一下，為了把我們栽培成材，老師長年累月的忘我工作，熬盡了心血；落下一身重病。“他顯得很傷心。
教室裏一下沉寂了，簡直令人窒息。雷震平靜了的情緒又激動起來，他的胸脯急劇起伏，聲音激昂而沉痛的說：“我們以前太不爭氣了，以後再不發奮上進，辜負老師的希望，還有良心嗎？“他以詢問的眼光掃視著同學們緊繃的臉，隨後從衣袋中掏出筆記本，語調異常沉重說，”老師在重病中，還操心我們學習的事。他特意囑咐了三件事。“他看一眼記錄，聲音洪亮，一字一頓說，”第一，要我們識大體，顧大局，精誠團結；樹雄心、立壯誌，為國家發奮學習。老師強調‘誠意‘。所謂’誠意‘，毋自欺；做到’君子有諸己，而後求諸人‘。第二，要求我們開展好自學，要我們互幫互學，認真切磋研討。為此要我們重新把劉開那篇《問說》的文章反複學習，深入領會做學問的道理。老師說：‘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這話同學們要銘記在心。第三，“大家屏息諦聽，他戛然而止，兩眼飽含熱淚，咬著嘴唇抽搐。
金智俠看大家著急，站起來替雷震說：“這第三條是，鍾老師把自己積蓄的八百塊錢拿出來，讓我們用六百元去購買需用的書籍；一百五十元給吳悠揚、華武春購置幾樣樂器和繪畫用品，下餘的五十元讓補貼代廉的生活用費。“
金智俠話剛落音，教室裏就吵鬧成一鍋粥了，大家都氣急地亂嚷：
“這錢不能花，讓老師留著養病用！“
“鍾老師都病成這樣，我們能忍心花他的錢！”
金智俠揮著手說：“請聽我說！”
依然人聲鼎沸，雷震這時扯開嗓門喊：“我們當時也這麽說，惹得老師好一陣生氣！“
“這是老師的心意，我們也不好違拗啊！”金智俠也愁苦地說，“我們按照老師的心意辦，不辜負老師的希望，老師就會高興！所以，我們不如遵照他的意思辦，讓老師歡心，病或許好的快些！“
“是啊，班長說的是。”雷震也搖著頭無可奈何說，“我們堅決拒絕，好像有意要和他疏遠，會更傷老師的心，反為不美！不知大家怎麽想，反正我覺得鍾老師象慈父一樣！生我者父母，長我者鍾老師也！”他紅著臉坐下了。心想大家會笑他，不想紛紛讚許地說：“這話倒中肯、實在，說到咱心窩裏了！”
江靈顯坦然地走上講台，莞爾一笑說：“前些時，為鍾老師的精神所感動，曾寫下《師頌》一首詩，隻覺有無限的情感表達不出來，很不盡意，心中甚是苦惱，因此也不敢公諸於眾。今天，實在感動不置，隻好獻醜了。我朗誦一下，大家聽後請貢獻寶貴意見，使之充實、完善之後，再獻給鍾老師。”說著，他展開手中的一頁雲箋紙，對注目他的同學淺淺一笑，極富表情的、抑揚頓挫分明、鏗鏘有力地朗誦起來：
師 頌
你是智慧的化身， 你是美德的典範‘
你有聖潔的心靈， 你有博愛的胸懷。
你把希望帶給人們， 你把才智移植後代。
你塑造著人類的靈魂， 你美化著世界的未來。
白天、黑夜、風雨、雪寒， 你默默無聞，
把心血釀成的蜜盡心盡意的哺育雛鷹、海燕。
英雄、偉人、大師、巨匠。人類的精英，
世間的明星， 是你煦育、陶冶出絢麗的光彩‘
你是高尚的楷模， 你是深奧的泉源。
你若辛勤的園丁， 細心地耕耘灌溉、剪枝理蔓。
也像溫柔的慈母， 時刻惦念、操心著兒女們的今天、明天。
你是真實的丹柯， 擎著燃燒的心照亮了昏蒙青年。
你也是那獻身的普羅米修斯，把天光和溫暖帶給人間。
我們永遠向你頂禮， 永遠對你膜拜！
獻給你崇高、聖潔的祝福， 與無限的頌讚！
江靈顯悠揚悅耳的聲音一停。立即爆發起熱烈的掌聲。男同學亂喊：
“小江好樣的，寫出了我們的心聲！“
“雷震，再去看望老師，就把這首詩帶去！“
“屆時，把它的幽思情曲一並帶給鍾老師！”吳悠揚兀地站起身搖著他那不離手的橫笛說。他見大家乍然不明了自己的意思，便用舌尖舔下冪子，整容斂氣，橫笛而吹，兩眼微眯，頭頻頻顫動，顯見把全副的神思、感情都投入了笛音。開始，那笛音像瀲灩的清泉瀠洄蕩漾，也像嫋嫋的低語傾訴著肺腑幽情。繼之，忽如驚雷滾石，金戈鐵馬，氣勢豪雄，仿佛笛管就要爆裂；突然跌宕，如飛流直下的瀑布，在深澗回旋澎湃，時而低沉幽咽，時而悲聲欲裂。再三反複，聽來心碎腸斷。許多同學聽著這激蕩人心的悲音，想著鍾老師對自己的摯愛深情，不禁愴然淚下，伏案幽咽起來。吳悠揚自己早已淚流滿麵，驀地把笛一擲，坐下雙手捧麵嗚咽起來。一時，滿教室是悲泣、唏噓聲。
雷震抹把淚，聲音低沉而苦澀地說：“同學們，擦去眼淚，仰起頭，外班同學都在看我們呢！”
大家拭淚外望，果見門口、窗口都趴滿了人，擠擁著向裏窺視望，還喁喁噥噥、竊竊議論。大家不由氣憤起來，都高昂起頭，瞪視著他們，紛紛嚷：“看什麽熱鬧！”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