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旗下的小鬼兒(下五十四)

來源: 惠五 2018-10-11 04:29:23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34289 bytes)

(五十四)

白廠長已在等我了,他想出租,我想要,我又不想和他講價錢,就說:“你這房子空這些日子也沒人租,隻要您說個差不離我能接受的價格,我就要了。”

“我這房是新蓋的,一百二十平米,一個月兩千你看行嗎?” 他倒也是痛快人,這價格遠在我估計之內,我馬上同意了。又和他說:“您手下要有現成的工人就再幫我裝修一下,打幾個隔斷。我也沒必要再找別人了。”

他滿口應承下來,並建議給我裝上公司招牌,這時老靳來電話,說有重要事讓我去河南飯莊找他。我問他什麽事,他說關於換公司的事。我答應他馬上到,放下電話我對白廠長說:“我有急事,讓我太太來交錢簽字,另外關於招牌先不做,過一兩天再做。”

我馬上給瑞雲打電話,讓她帶著支票來和白廠長簽字,她急道:“我什麽也不懂,哪能瞎簽字呀?”

我笑她道:“你怎麽把自己老看那麽笨啊,我老婆什麽不行呀?再說我都談好了,你到這就是交錢簽字就行了。快來吧,到這兒找白廠長,他在這兒等你呢。”

到了河南飯莊,老靳站在門口等我。一見我說:“有個朋友介紹一個姓程的手裏有個房地產照,想讓人承包,每年十萬。咱現在這照雖也不貴,可華子和金生老要小錢,咱又不好意思不給,這零打碎敲的也不少,尤其是華子愣讓三秋給他那兩居換了大三居。這明兒咱再做大點他們還不更眼紅啦,所以我想換換也好。”

我也讚同老靳的想法,可這貸款和幾個大點的項目可都是以這個照辦的,一想那照可用到年底再退,還有三個月,其間再想辦法,就和老靳走進了餐廳。

這位程先生有四十七八歲,瘦高挑,稍稍有點禿頂,為人謙恭有禮,給人厚道老實的感覺,坐他旁邊的是位三十四五歲的女人,看衣裝打扮也很樸實。夫婦倆給我印象不錯,相互介紹時,我介紹小華說:“這是京華地產副總曹小華,我的朋友。”

小華熱情地和這對夫婦握手,坐下後狠狠地給了我一腳,正好她那高跟跺在了我腳麵上,疼得我鑽心,可表麵上還不得不帶笑地和程先生寒暄著:“程先生,我冒昧地問一句,您為什麽把一個房地產執照以這麽低廉的價格承包出去呢?”

他笑笑說:“我原來是自己做的,但我最近馬上要出國,又不想丟掉這個執照,因為我在國外還會有些事務需要用這公司名義,而且以後在北京申請房地產執照恐怕不那麽容易,我的目的是要這個公司繼續存在下去。”

“那我們是不是要在承包合同上注明在我們接手之前的任何事務與承包人無關呢?當然您可能沒有任何遺留問題,但我們還是把任何可能的隱患都消除,這對我們雙方都公平。”

“那是那是,你想得很周全,這倒使我對你們的承包放心了。”

達成協議,又是新公司,新地點,這是本年度最後一個季度,來年一定更上一層樓,我興奮地在車上給白廠長打了電話:“喂,白廠長嗎?----請您為我設計這樣的招牌,北京市興源房地產開發公司。對,這是我的新公司,我要一切更新,欣欣向榮。------哈哈哈,謝謝,再見!”

從來河南飯莊的路上到現在,小華一直噘著嘴,一開始我沒在意,隻覺她一路上一言不發,把車開得飛快,直到挨了她那一腳,才注意到她的情緒,我明白她為什麽生氣,是因為我在二鞋廠給瑞雲打電話,踹我一腳是因為我對程先生說她是我朋友,她生這些氣完全是自找的,明明知道將來不可能和我成為一家人,何必要這臨時的稱謂呢?

再精明的女人在情字麵前也會迷失。

想到這兒又覺她挺可憐,為這情字她付出太多了,可她得到的回報總比她期望的多了個“無”字,真是“多情反被無情惱”了。

她笑起來很嫵媚,我想讓她笑笑,就說:“親愛的,老公現在太忙,你能不能幫老公把新的辦公室布置一下啊?”

她繃著臉不說話,可我已明顯地看出她心裏在樂,臉上馬上會繃不住的,就唉聲歎氣說:“咳,這身邊一天到晚老跟著個要賬的,真難受。”

“誰跟你要賬了,我什麽時候和你提過錢字啊?”她終於說話了,鼓著小嘴氣呼呼的。我轉臉看著窗外拉著長音說:“那臉長得能當跑道,知道的是和老公鬧氣,不知道的以為誰欠你八百吊錢呢。”

“你,就是你欠我,欠我把你吃了。”她說著笑了。

星期一早上八點剛過,小華來電話,說到家裏來接我去銀行。我不想讓她到家裏來,就說:“我和別人有事,九點在鼓樓城樓下等你。”

吃完早飯,和瑞雲出來後我叫她把我放在鼓樓。

那白色的奔馳嗄地一下停在我麵前。小華今天神采飛揚,異常興奮,開開左側的車門跑下來抱著我說:“我想你想你想你!”

街上的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了我們,我說:“你又犯瘋了,快上車。”

“我就是瘋了,自從那天見到你,我本已麻木的心一下就翻騰起來。我現在特別想活著,活著太好了,有一個心裏時時惦記著的人兒,幹什麽都特有勁。你不知道,現在我能為你做點什麽,心裏可高興了。”她開著車嘴裏不停地叨咕著。

“好,那好。明兒我就天天找點事讓你做。”我笑道。她伸出右手勾著小指說:“說話算話,拉鉤兒!”

看她高興得像個孩子,我不想掃她興就伸出了手。她這勾拉上就不鬆開了,我不敢使勁拽,怕影響她開車,提醒道:“開車呢,快鬆開,待會我讓你拉個夠。”

她親了一下我的手,才鬆開。到了沙子口銀行停下車後,她拽著我說:“我非要你在車上親我一會才下車,抱抱我,快點。抱抱我,我害怕。”

她又犯神經了,沒辦法,我抱抱她說:“別耽誤正事,好了。”

呂行長色迷迷的兩眼不停地在小華身上轉著,用眼睛舔著她的肌膚。小華嬌態百出,那嬌媚的聲能醉死一頭牛。呂行長說已將一切審查手續辦妥,隻要再等幾天讓我過來簽字,五千萬貸款就會在兩周內到我賬上。我恍然大悟到其中的奧妙,說了聲謝謝就先出去了。

我沒進車裏,站在門口。我清楚地聽到呂行長說能不能今天一起吃個飯,小華突然變色道:“你老東西別來勁啊,那天當天我就依了你了,這剛三天,再說你行嗎?給我多養幾天,別到時候讓我幹著急。老色鬼---”

回來的路上,我一直不想說話,小華也半天沒說話。快到公司了她突然說:“你能為這事生氣,我心裏又高興又難受。高興你吃醋了,說明你心裏還在乎我。難受的是我為立京貸款時都沒答應他,可為你,我又伺候了一次這糟老頭子,不然這次是貸不出來的。為你我什麽都願意做,盡量的能多做一天是一天。”

“你還得讓她玩你幾回呀?我想咱多給他點錢吧。”我眼不看她地說。她側頭看我一眼說:“這酒糟鼻子胃口大著呢,人錢兩不誤。我要不讓他---他敢獅子大開口。你甭管了,我對付這幫老東西最拿手,每次都讓他心急力疲,也就是過過眼色,幹著急。舒服是會讓他舒服的,就憑我那按摩,再光著屁股在他身上一蹭他就受不了。但真過癮甭想,我會讓他進不了門就趴下的,等錢一到你賬上誰還理他呀。”

我越想越氣,他一酒糟鼻子有什麽能耐?不費吹灰之力,金錢女人有的是。憤憤地罵道:“這幫淫賊,用人民賦予的權力強奸搶掠,比他媽小偷可恥,比強奸犯可惡,就欠把他們都斃了。”

“咳,你生這氣還有完嗎?現在這當官的不都這樣嘛,要沒這樣的官你這款貸得出來嗎?是,我也知道他們比任何罪犯都可惡,冠冕堂皇地就肥了自己,玩了女人。我同情那些要飯的,他們整日為了填飽肚子去要飯,從沒想過這世界上的資源財富也有他們的一份。我碰過一個要飯的摸我屁股,他可能有病,摸著就射精了。旁邊人都喊打他,我說:“他衣不遮體,可思想也暴露無餘。他很勇敢,想了就敢做。我們呢?老是用華麗的外衣包藏著肮髒的身體。”我給了他十塊錢說‘你將來能從要飯圈子裏走出來。因為你有欲望,敢越軌。’”

這女人是與眾不同,她有些想法雖很怪異,可又不無道理。

“小華,這款咱不貸了,一共花了多少錢,待會我給你。”

“不貸了?我要錢沒用,是給你貸的,我自己還有錢呢。給了我也用不上,你先留著吧。”她眼睛又濕潤了,我奇怪道:“你別老說這讓我猜不透的話,本來挺高興的,你老往哭道上引,就跟你有晚期癌症、活不了幾天了似的。”

她急忙說:“沒有,你別急。我是說我現在用不上什麽錢,你先給我存著吧。”

“那給呂行長的錢也不能讓你出啊?”

“沒多少,我先墊著,等我用時我會向你要的。乖啊,咱不提這事了。”她這話的口氣像在哄孩子,我沒想到她也有這天性。

母性,女人的天分。

老梁回來了,三天,隻用了三天時間就接到了汪科長的電話讓去接人。胡蘭高興得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在電話裏反複說:“真的,真的,真------” 。

老梁一回來,直接來到了我這,一進院就開始作揖,嘴裏不停地喊著:“沈總啊,你真是神通廣大呀,我不知道該怎麽謝你了。”

他問我花了多少錢,我笑而不答。心說你回來了,我們那九十多萬也就回來了,我花十萬換回九十多萬還落個大人情,值了。我指著胡蘭說:“你還是謝謝你這小蜜吧,要不是她當天就哭哭啼啼地跑我這兒來求我,把我感動得第二天就去了延慶,你哪能回來這麽快呀。”

“不管怎樣,沒你我是回不來的。這樣,一會我回去就讓胡蘭給你送支票來,連上次欠你們那九十七萬五開在一起。”

打過仗、從生死關裏闖過來的人和一般人就不一樣,胡蘭送來的支票寫的是一百三十萬,老梁為這事給了三十二萬五。三秋高興地說:“咱這回是又賺人情又賺錢,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回到公司,年京在等我。他看到小華和我一起進來,眼睛一亮,可他卻沒問,笑著說:“你是真夠忙得,怕你不在,一早就來了,還是沒堵著,十·一你休息嗎?”

“休兩天,有事嗎?”

“我有個朋友,是王府井那兒咱北京最大的海鮮餐廳老板臧六,他和一香港人在鞍山開了公開的賭場。倆人各出資一千五百萬,鞍山市公安局長掛空股,負責各方麵關係和治安。十·一那天開業,我推薦你做剪彩嘉賓,臧六很高興。說他早就聽說過你,隻是無緣相見,這回你要是能去為他剪彩他舉雙手歡迎。上次從海南回來我逢人便說你在海南那賭神般的氣度,這次我幫他拉賭客時和誰都說你也去,這一來還真湊起二十多人。怎麽樣,讓兄弟再一睹你百家樂的風采,一擲千金的氣魄吧。”

我生性愛賭,不僅在牌桌上,而且整個人生我都是賭過來的。

“好啊,要不趕上十·一放假,我還真去不了。可明就是十·一,我這兒沒那麽多現金,就是現在去取,沒和銀行提前打招呼也取不出幾十萬來,那玩兒著沒多大意思。”

“這兄弟早想到了,我和臧六說好了,你一分不用帶,到那兒二百萬之內的籌碼你隨便拿,輸了給張支票就行了。”

“那這賭場可賠死了,輸了我可給張空頭支票。”我知道年京是無利不早起,不定怎麽和臧六分髒呢,就調侃地說。他嘿嘿兒笑道:“哪兒能啊,沈哥哪會丟這臉呀。”

“這幫賭棍我還不知道,輸急了什麽事做不出來呀?”我想起二十多歲時到處搶牌場的惡行,自嘲地說。年京正色道:“別人,一分也不賒啊。個個都自帶現金,我拉的全是真正的賭爺,最少的也提拉著三五十萬的。可這就是他們的全部家當了,輸了就得光屁股。哪跟你沈哥比得了啊,輸個百八十萬的連眼都不眨。”

當年京滿臉堆笑一口一個沈哥時,那正是算計你的時候,這回他又和臧六唱一出雙簧,不定能賺多少錢呢,我料定這幫人十個裏有九個樂著去哭著回來。

不過這兩天讓小華攪得我有點心煩意亂,我最怕女人死纏,出去散散心吧。多年獄內小號的隔離沉寂,已使安靜的環境不能對我起到舒緩的作用了,我緩解精神的最有效方式就是刺激。

“那就這樣,可隻去兩天啊,後天我必須回來,我這兒還一大攤事呢。”

“那肯定的,沈哥這麽給麵子,我哪能誤了沈哥的正事啊。後天晚上有專車送咱們到機場,機票我事先給你定好嘍。那就這麽定了,後天晚上八點在我家見。”

鞍山沒有機場,要坐飛機到大連,一下飛機,一輛進口大客車在等著我們。這二十多人除了我和年京外每人都拎著小皮箱,裏麵裝滿了錢。這些人都是北京市有名的賭爺,其中兩個在八一年我就認識,一個是陶三,一個是豁屄。其實我一到機場,他倆也認出了我,我裝作沒認出,一路隻在想著自己的事。

陶三是規矩的賭棍,拉耗子的牌技不錯,而且願賭服輸。這麽多年沒一天不賭的,真是以賭為生。我們倆眼光對過一次,他見我沒理他,可能是怕我認為他一直在賭也不做生意看不起他吧,便也沒說話。

豁屄近年來在北京狂得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其實他一開始不過是給八曾當馬仔。仗著有小心眼,在幫八曾做追債要賬的行當中看出了門道,就糾集了一幫新疆回來的小流氓,自己拉出來單練了。還在龍潭湖旁邊一個賓館開了桑拿浴,弄來一幫外地在北京打工的小姑娘在那兒做按摩。可他這些按摩小姐沒一個會正規的按摩,隻會摸一地兒。

聽說在他那兒做小姐的一天接多少客都不怕,就怕辦公室傳來豁屄叫她們的聲音。隻要一聽豁屄叫自己名字便心驚肉跳,又不敢不去,臉部僵硬地蹭進豁屄辦公室後,笑得比哭還難看,就跪在地上了。

豁屄不舉,有人說是天生的,有人說是在新疆時給電的。後一種說法是有根據的,因為在八零年時我見過他老婆,那會兒小立田還曾開玩笑地罵他愣是強奸出一媳婦來。

這女孩是售貨員,所在的小副食店就在豁屄家對麵。豁屄家在西四大街路東,這副食店在路西。這姑娘高中畢業被分配到這個店做售貨員。一天,豁屄來店裏買煙,一眼看上了這清秀的女孩。憑豁屄的假流氓習性,伸手就會摸那女孩兒臉蛋,在他眼裏從沒把女人當人。但他從這姑娘的穿戴舉止上看出這不是輕浮隨便的女孩。要說豁屄哄騙強逼的也沒少糟蹋過女人,他欺負女人是很英勇的,記得有一次他和我去玩牌,路上看到一個胖胖的女孩挺著倆大咂兒從對麵走來,他上去就摸人家那兒。那女孩還沒喊出流氓倆字他一把揪住人家頭發,用那豁嘴堵了上去。

眼前這女孩的一臉剛烈正氣使他沒敢輕浮,可越看這張清秀端正的臉他心越動,以致這姑娘找給他零錢時他都不知道去接,他是真愛上這姑娘了。從這天起,豁屄天天抱著吉他在這小店門口彈啊唱的,有時還趁這姑娘轉身拿取貨物時放個彩蛋在櫃台上。

豁屄從小跟他爸爸學得一手技藝,能在小小的雞蛋上畫出天女散花、喜鵲登枝等諸多民間傳說故事和自然界的各種畫麵,隻可惜自文革後他給放棄了,誰想這時他倒用上了。

所謂郎才女貌,這小小的彩蛋將姑娘對他的厭惡消減了。她真沒想到這個留著女人般長發、在瘦瘦的牛仔褲包裹下像個螳螂似的流了流氣的豁嘴流氓,能畫出這麽美好的畫麵,彈出如此動聽的旋律,唱出這等低沉委婉的歌聲。在遞他煙時,她不再沉著臉,耷拉著眼皮,甚至偶爾還會露出一絲笑靨。

豁屄覺得是火候兒了,在這天買煙時拿起煙不給錢就走。

“師傅,您沒給錢呢。”

“要錢,好啊,等你下班時到我家去,你看,就那個院北屋左手那門,我等你。”他指著對麵說後,大搖大擺跨著螳螂腿走了。

連著三天這姑娘都沒去,豁屄憋不住勁了。他去買煙,看到這姑娘又繃起了臉,便沒敢死皮賴臉,隻是遞過錢說:“紅梅的。”

這姑娘接過錢往錢匣子裏一扔就幫別的客人拿東西去了。

“給我煙呢!”

“上回沒給錢,想要再拿錢來。”

這姑娘那厲害勁讓豁屄乖乖地交了錢,看來這姑娘是沒戲了。豁屄收起了吉他、扔掉了畫筆,連買煙都不到這買,又和人家約上牌局了。

這天和幾個哥們玩牌回來他沒煙了,正好走到小店門口,就對一哥們說:“小青,幫咱買盒煙去。”

“這不就是商店嘛,你買去吧。”小青隻顧著數贏了多少錢,頭也不抬地說。豁屄喊道:“我都他媽發誓了,永遠不進這小店買東西,快幫咱買一盒去。”

小青買煙時看到這女孩,心裏明白了八九分,出來嘻嘻笑著說:“你丫是不是給人家玩兒了,人家和你翻臉了吧?”

“要玩兒了我還不生氣了。我逑了丫三月,又彈琴又畫彩蛋的丫還是臊答理(不理人)。我他媽還真沒為屄下過這麽大工夫,還不是當初給丫按那兒就肏呢。大雞巴一掄,天下太平,費他媽這勁呢我。”

“這還不好辦,一會等丫下班,我和小立巴截丫的,你把我們倆打跑了不就得了嘛。”

“嘿,我肏,我怎麽把這招忘了,真是遇事則迷,就這麽著,演像點兒啊。”

“這還用說,咱哥們幹這事不是小菜嘛。”

這女孩叫聶盈媛,父母在文革時雙雙死去,爸爸叫紅衛兵打死,媽媽挨整熬不過去就投了河。從小進了舅舅家,舅母又是母老虎。從五歲到她舅舅家就沒一天不挨罵的,隔三差五還挨頓笤埽疙瘩,黃連捏娃娃——苦孩兒一個。但她很倔強,是正直要強的女孩,一參加工作就自立了。

她下了班,摘掉套袖和小白帽,捋捋頭發撣撣身,背起書包走出了店門。今兒她剛開支,攥著這三十一塊五毛六,她想去王府井百貨大樓買件衣服。往日她回家出門就坐車往宣武門方向,今兒她去王府井自然就到馬路東邊來坐車。

豁屄藏在四條口裏,就等著小青一動手好竄出來救美。哪知聶盈媛過了馬路,眼看著九路無軌電車開過來了。一看小青和小立巴剛過了馬路,急得他差點喊出來。還真不錯,那電車快進站時他看到那哥倆一邊一個挾著聶盈媛進了小胡同。他竄過馬路悄悄跟上,他想等到最關鍵時再出現,讓嚇昏了的聶盈媛感激得痛哭流涕,唯命是從。

小青看到了九路汽車開過來,對小立巴說:“狠著點,得讓她馬上就跟咱走,要不車一進站她就敢嚷嚷了。”

這小立巴真是力巴,過去就拿刀頂住了聶盈媛的肋岔子,狠聲說道:“跟我們走,要不我捅死你!”

聶盈媛哪裏見過這等陣勢,兩把明晃晃的刀抵在了自己的兩肋上。她隻覺得一股涼氣從頭到腳,一下子癱軟在地上,哪兒還邁得動步?她都不知道是怎麽進的胡同。

小青和小立巴攙著聶盈媛進到胡同,心說這豁屄怎還不出現呀,哦,他得等這女的嚷嚷。小青抱著這女孩就啃,看她還不喊,小立巴便伸手解她褲子。

聶盈媛這會緩過勁來,一看他們扒自己褲子,女孩最珍惜的東西要讓這兩個流氓搶走了,她本能地喊道:“別解我褲子,我給你們錢!”

豁屄拎著兩條螳螂腿斜跨進來,大叫一聲:“我肏你媽!”一個螳螂扒綠葉兩隻前爪同時叨在了小青和小立巴的臉上。他是真急了,他不允許這秀氣的臉在自己沒親之前沾上別人的口水,更甭說小青的手還伸到了聶盈媛的胸上。

這螳螂爪還真厲害,叨了小青一個滿臉花。他哎喲一聲叫道:“立巴快跑!”

這倆人一口氣跑出胡同東口,小青捂著火辣辣的臉罵道:“我肏他媽,這豁屄怎麽玩真的呀?”

小立巴臉倒沒破,隻是鼻子酸酸的。他揉揉鼻子說:“這才像真的嘛,要不那女的怎麽感謝他呀。”

看著神勇的豁屄,聶盈媛提拉著褲子都忘了係。豁屄二話沒說,攔腰將她抱起,螳螂腿一跨,進了自家門內,趁著聶盈媛驚魂未定、不知所措之際,把她扒了個精光,硬生生地擱了進去。

待聶盈媛想拒絕時,隻感到一個大蟲已鑽進了自己體內,一陣陣從沒有過的滋味使她嘴裏喃喃著“不要”,手腳卻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自此,聶盈媛上下班不用坐車了,一過馬路就進家門。她甘心情願作了豁屄的媳婦,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在豁屄的威脅利誘下,小商店的貨款每天都跑到豁屄牌桌上一十二十的。八三年嚴打時,豁屄因為流氓罪判刑送了新疆,他老婆貪汙的事也東窗事發,在單位抬不起頭來。

聶盈媛是剛烈要臉的人,因為這脾氣性格她死心塌地地跟了豁屄,也是因為這脾氣性格她覺得沒臉在單位見人,自殺了。

社會的毒瘤常常會附在無辜人的身上,越是善良無辜的人越是經不住它的毒害,死時都不明白為什麽。聶盈媛死時還祈禱著豁屄將來能改邪歸正,做個好人。

身在江湖的人最好不要找老婆,不管你多麽愛一個女人,你都會自覺不自覺地害了她。即使你沒想害她,也的確沒直接害死她的性命,也間接地害了,起碼在精神上你已把她害死了。

更不要說豁屄這種本就失去人性的惡棍,聶盈媛雖不是他直接殺死的,但在精神上卻自被他強暴了那天就已被他殺死了。

豁屄到了新疆聽說他老婆自殺了,也很痛苦。可他解除痛苦的方法是讓別人痛苦,用拿別人出氣來掩飾自己心中的愧疚。他像瘋子一樣地欺侮同隊的犯人,但明眼人不難看出他欺負的都是些弱小的犯人。大部分人被他氣勢洶洶的流氓架勢嚇住了,他做了流氓大哥、獄霸,是在隊長領導下的大哥、獄霸。

豁屄太得意忘形了,他除了把指導員、中隊長放在眼裏,其他隊長他眼兒都不夾。他和這些隊長說話時像在罵那些催巴兒,包括副中隊長,這可是往茅房裏扔炸彈——引起了公糞(憤)。

終於,他在一次肆無忌憚地與一個副中隊長犯狂時,引爆了這蓄時已久的炸彈,在電棍杵著他那小弟弟時,他驚恐地求饒著,可那隊長哪裏肯饒,不把他那小弟弟烤糊燒焦誓不罷休。當豁屄挨著班跪在他昔日的弟兄們麵前抽著自己嘴巴作檢查時,內心裏更大的痛苦是自己的小弟弟從此不能站立了。

如今,看著大把的女人在自己的桑拿浴裏哼哼唧唧時,他妒火中燒,便拿這些為了金錢而出賣肉體的可憐女孩們撒氣。他這兒的十幾個小姐沒有一個沒讓他捆起來抽打過,最可恨的是他自己不行了就看著手下養著的那幫兄弟幹。怪不得壞三等人甘心充當他的殺手,每為他做了一檔子事後都會盡情地享受著一個小姐。豁屄還會哈哈大笑地在後邊幫他推著屁股使勁。

小姐們是不敢跑的,一是身份證被扣在豁屄那兒。二是豁屄給他們開的份錢比率是任何一個桑拿浴的老板也開不出的。三更可怕,也是她們不敢舉報的是,那些穿著警服的官們來得比一般客人都勤,玩得比任何客人都花,小費還是雙份的。隻要客人走時笑嗬嗬地說聲“小姐不錯”,豁屄還會獎勵一份小費。反之,不但分文沒有,還會挨一頓臭揍,挨著打還得喊出舒服時的聲兒。權衡利弊,幾番斟酌,小姐們都死心塌地盡力把事做好。怎麽也得幹,乘著合同期內多掙些錢,期滿拔腳就走,離開這魔窟。

大家剛在車內坐好,年京等一幫癮君子就紛紛拿出白粉貪婪地吸了起來。這時我發現豁屄不吸粉,這是我沒想到的。他看到我正看他,站起來走到我旁邊說:“怎麽著,沈哥,眼高啦,連兄弟都不理,咱可是老交情了。”

“您老張牙舞爪的,我哪兒敢高攀呀。”

陶三笑著過來說:“剛才我就想這是不是沈哥,沒敢冒失。他這一叫我才知道原來真是,怎麽樣,混得不錯吧?”

我伸出手和他握著,說:“還行。你呢?”

“咳,我能幹什麽呀,還不是一天到晚在牌桌上鬼混。這不,九十三萬,全部家當都帶來了。”

這陶三是純純粹粹的賭棍,有一次在牌桌上他那臨產的老婆來了電話說生了兒子,叫他給取名。他正拿了付同花把台麵上的錢秀了,對方一翻牌是兩對,他大喊一聲“同花”,伸手就摟錢。他老婆在電話裏喊:“男孩,叫同花行嗎?”

他這兒又喊“贏了”,他老婆平時挺怕他,聽成“行了”就沒敢再說話,就給這孩子在出生證上填了陶同花。

陶三一回家聽說這孩子叫同花就急了,他老婆說不是你給取的嗎?我說不行你還不耐煩地喊行了,這會兒又找後賬來。陶三這才醒過來,他拍著腿說:“我那是喊牌呢,幸虧我不是一對8,那我要是喊對瓢(8),你還給他填個對瓢(8)啊!”

說完倆人都笑了,他老婆坐在被窩裏愣是笑出了尿,床都濕了。

我笑著問:“你那同花今年十三歲了吧?”

“十三了,別叫同花了啊,我那是兒子。現在叫同華,中華的華。”他不好意思地說。我說:“華好,榮華富貴。你那兒子一落地你就秀了一把,這兒子能給你帶財,爺兒倆共同榮華富貴啊!”

我們開心地笑著,豁屄張了兩回嘴又咽了回去,臊嗒嗒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車開到了鞍山國際大酒店,一到大廳,臧六就帶著一幫小姐在那兒恭候著,一見麵,沒等年京介紹,他徑直向我走來,說:“一看這氣宇軒昂的就是沈哥,幸會。”

我和他客氣地握了握手,細看這小子是有股異像兒。雖說長得算不上漂亮,但五官很開,淡定中有著一股沉穩的智慧,還帶著一股福相。怪不得他能有今天的福氣,是他命中所有的。

臧六家兄弟六個,從小是撿破爛出身。阜城門一帶的破爛垃圾都歸他哥六個,別人不敢撿。這哥六個的軸承車做的又結實又實用,上邊放個大竹筐,一隻腳蹬在上邊,一隻腳滑。拐彎靈活奔走如飛,還能在奔馳中左右腳蹬換自如。公共汽車見他們過來都讓道,那陣勢勝過當年的飛虎隊,阜內阜外的大馬路上就看他們了。說是撿破爛,其實就是銅鐵佛爺,隻要讓這哥幾個逮著空子,多好的機器也變成了一堆廢鐵。他們還是賊不走空,連帶著整塊的肉,整隻的雞,成筐的桃,每天把那筐塞得滿滿的,沒有一天不是滿載而歸,這撿破爛的家裏吃得比誰家都好。

一日在阜城門,臧六看到一人被打昏在地,滿身的血,一摸還有氣,再一看這人的穿戴像華僑。那會兒文革剛結束,見著穿西服革履的就統稱為華僑。其實這是香港來大陸走私文物的販子,被一夥流氓黑吃黑了。他哥哥們都說翻翻丫的身上有值錢的拿走算了。臧六不這麽想,他心說就是有值錢的也早叫打他的人搶跑了。我不如救他一命,或許將來能有報酬,他將這人背回家中,精心伺候,還真把這人救過來了。其實這人隻是傷了皮肉,多一半是嚇的。

這人在他家養了幾天,能走動了,就說要回香港,可沒有路費。臧六一想幫人就幫到底,把自己所有的積蓄都給了這人。

這是一九八二年的事。一晃就是十年,臧六已不是蹬著軸承車滿街撿破爛的臧六了,他在阜城門開了小飯館。

這天臧六正要去飯館,隻見門外停下一輛卡迪拉克,一個大款操著香港普通話問他:“先生,請問臧啟運可住在這裏?”

“你是---何國---”臧六疑惑地看著眼前這位港澳同胞、大腹便便的大老板。隻見那人一摘墨鏡,拍著他肩膀喊道:“小六六,小六六,我是何國雄哇。”

原來是他十年以前幫助的那個遇難的香港人。如今這何先生已是和十年前大不相同,早已從一個文物販子搖身一變成了回大陸投資做生意的跨國公司的大老板。他將北京的事務一切安排就緒後,特意來看望當年對他有救命之恩的臧六來了。這是位有情有義知恩圖報的人,也是臧六的福氣。聽說臧六在開飯館,二話沒說,讓臧六在北京挑最好的黃金地段開了個海鮮餐廳。資金他出,廚子由他從香港請,就這樣王府井北京最大的海鮮餐廳開業了,老板就是臧六。

今天這賭場也是兩人合資開的,真可謂大手筆,有膽識,這可是咱國家在共產黨當政下的第一個公開的賭場。

寒暄過後臧六指著身後的小姐們說:“房間都給各位開好,各位隨便領一個晚上解解乏,開開心。”

他推著一個高挑白淨的小姐到我跟前,說:“你去陪沈哥,這可是貴客,給我伺候好啊,沈哥要是不滿意我可饒不了你。”

我半開玩笑地說:“別別,你沒聽說情場得意,賭場失意嗎?我今兒可是想來把你這賭場贏走的,你先給我塞個妞是不是怕我贏錢呀!”

這一晚我睡得很香,把近來缺的覺都找扒回來了。

賭場就設在這賓館的小宴會廳,三百來平米的大廳內擺著百家樂、二十一點、輪盤賭等大大小小的賭台。

早上十點剪彩開始了,還不見我下來,情急之下那公安局長操刀剪彩,提拉兒們早已各就各位,隻等客人下注。

燈紅酒綠,人頭攢動,喧鬧鼎沸,頗具規模。

我聽到電話鈴響,睡眼惺忪地看看窗外陽光高照,這才匆忙起身,等我到了下邊時,賭場內已是一片喧囂了。

年京問我要多少籌碼,我先拿了二十萬,三轉兩轉在二十一點和輪盤賭上就輸光了。看看百家樂台被圍得水泄不通,知道這會剛開始時,人都有錢,賭勁正酣,你吆我喝的能吵得震耳朵,便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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