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郭姓的男生，往往被昵稱為“鍋子”，而郭姓的女生，則經常被叫作“蟈蟈兒”。

 

【時間：現在】

我們的蟈蟈兒這時正準備出門，去相親。

 

盛夏的正午，陽光毫不留情。在擁堵的車流裏蠕動，蟈蟈兒心裏咒罵著。臉上還得避免露出凶相。打開小鏡子查查臉上的皺紋，還好，沒顯出來，妝都幹活兒。

 

鏡頭切換到男方，我們的鍋子現在也在往同一地點開。大禮拜天的還得出門，累。鍋子狠狠吸了一口煙。

 

在人流攢動的商廈大廳，倆人當著中間人的麵前，禮貌地問候寒暄。蟈蟈兒想：怎麽比照片老那麽多，不是不到四十嗎？鍋子想：三十歲的確不如二十三的。愛穿名牌兒。中間人自己到商廈逛去了。蟈蟈兒鍋子都想撤，隻等對方先開口。

 

午飯怎麽著都得吃。鍋子說，我來過這附近的一個家常菜，就在旁邊。蟈蟈兒點頭，好。

 

等上菜的工夫，倆人已經交換了各自的海歸信息，哪年回來的，在哪個城市住過。其實提前也知道了，不過在彼此麵前用嘴再敘述一遍。然後倆人酒足飯飽，各自離開。蟈蟈兒本打算各付各的，被鍋子攔下了，她也就沒再堅持。

 

 

【時間：三年前】

男友剛一提結婚的事，蟈蟈兒就從公寓裏搬出來了。結什麽結，綠卡還沒影兒呢。看不見男友在這方麵對自己有任何的幫助，他找的工作還不如我、掙得還沒我多呢，總不能我來養他吧。

蟈蟈兒吃完中飯，在公司車庫裏胡亂走走，琢磨周末那個聚會李響會不會去。李響已經有綠卡了，在她認識的這一圈人中。

李響和我同歲，都是27。他們家辦的投資移民，蟈蟈兒想，我得抓住這個機會。

 

周末聚會的前一天，蟈蟈翻箱倒櫃用了六個鍾頭，把鏡子照破、把室友問煩之後，決定了第二天的穿戴。

聚會上李響沒有來。

 

【時間：八年前】

鍋子揭開了鍋，熱騰騰的包子遇見涼一些的空氣驟然開始縮小變癟。孩子每次見了都新奇，說包子會變。老婆在一邊不搭腔。

今天一家公司給了回話，可以給副總的頭銜，前提是願意接受兩周之內開始上班、一周工作六天、隨時加班的條件。工作地點是某二線城市。老婆不想跟著一起回國，已經鬧了好些日子了，說孩子的教育怎麽辦，以後的大學怎麽辦。老婆最近印堂發亮，兩眼熠熠閃光，秋波連連。問她什麽事，總說沒事。盡管老婆沒早出晚歸，但這還是讓鍋子心煩意亂。看來，當上副總是自己最後的賭注了。

 

 

【時間：十年前】

蟈蟈兒覺得自己戀愛了。同班同學。天地那麽美好，倆人就那麽偎依著，坐在公園長椅上。可惜要上大學了。

蟈蟈兒沒有考到和男生一個城市的大學。倆人在幾年以後各自淡出了各自的生活。

過幾年，蟈蟈兒出國的時候，也沒告訴對方。

 

 

【時間：十五年前】

鍋子新婚，在給親朋好友敬酒。

大家開始散去，鍋子趕緊坐下來扒拉兩口吃的。老婆也在一旁緊趕慢趕地吃點兒。然後倆人雙雙趕緊站起身接著去送客。

 

 

【時間：二十年前】

蟈蟈兒戴著紅領巾，和同學一起在學校禮堂裏合唱一首歡快的歌。

鍋子剛走進大學的正門，正抿著嘴微笑。

 

那時，他們不知道，現在會與對方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