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之旅（八十三）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洛，這星期五晚上你要沒安排，來我這兒吃晚飯，我親自下廚。”
話到這地步，程起不得不發出正式邀請。在等著程洛的回音時，他的手心居然冒汗了。雖說這個“邀請”不僅不在他的計劃內，連計劃外都扯不上邊，但既然體內的那點男性意識出賣了自己，他不得不迎刃而上。
“好。” 程洛遲疑了幾秒種才應聲，她其實沒特意想幫他，剛好朋友那兒有job opening, 也就順手牽下了這根線，沒想到程起居然要在家請她吃飯，有點意外。他們兩個也不是很熟，就去他家做客，是不是不合適。但想著他正處在人生最低穀，既沒工作又沒老婆還，還不能生孩子，這得要多大的勇氣才能開出請她去家裏吃飯的口，她要拒絕不僅僅是傷人自尊，簡直是沒有人性了。
程起聽到程洛這個“好”字，長長地舒了口氣，可放下電話後想想又覺得這不是他的初衷，明明隻是想請她吃頓飯還一下人情，怎麽一不小心變了味，好像有點私人廚房約會的意思。可他也說不清自己的初衷到底是什麽，反正遇到這個程洛，他的命運好像就已滑出軌道，風起雲止還是風起雲湧，早已不在自己意念的掌控中。
隨著星期五的接近，程起越發緊張，他已好久沒在家做大餐了。但想著自己雖然中餐水平不咋的，但牛排一直是拿手好戲，應該不會關鍵時刻失手吧。他當天去買了新鮮食材，想著光牛排不好看，又買了兩尾龍蝦，準備做Surf and Turf. 回家路過花店順手帶了束鮮花回來。
空蕩蕩的廚房一下子堆滿了食物，空氣中也彌漫著淡淡的花香，沉寂的公寓因為心裏的一份悸動瞬間變得有了生命起來，程起湧起一股男主人的使命感。上次果子來，他都沒開爐灶，這次可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在家請客。
他東走走西摸摸，根本沒心思再工作，幹脆認認真真地把客廳又整理了一下，然後開始晚飯的準備工作。圍上粉色圍兜的一刻猛然覺得這個顏色和他的男主人身份有點不和諧，想著哪天一定要買個藍色圍兜回來。
程洛帶了一瓶紅酒和一個蛋糕準時出現在了程起的公寓門口，程起恭恭敬敬地把活佛給迎了進來。程洛一進門暗暗吃了一驚，她沒想到程起失業後一個人還住著這麽寬敞的公寓，而且是在這個好地段。
程起伸手接過她帶來的紅酒和蛋糕，慌忙中碰到她的手，心跳亂了幾拍，趕緊招呼她坐下：“洛，你先看會兒電視，我這就做牛排去。”
“要我幫忙嗎？” 程洛這還是第一次到一個不是很熟的單身男人家中做客，有點不習慣，為了掩飾緊張故作輕鬆地問著。
“不需要，其它菜都在烤箱裏了。牛排很快，馬上就好。” 程起說著趕緊逃進了廚房，他也不習慣家裏有個不那麽熟的單身女人。
程洛環顧了一下程起布置得清雅的客廳，小心翼翼地坐到沙發上，看見電視裏正播放著籃球賽，她一下子來了興致。
程起做好牛排，擺好餐桌，一切就緒後走進客廳，就看見沙發裏全神貫注盯著電視屏幕的程洛。第一次看見她牛仔短褲T恤的打扮，宛如鄰家女孩，恍惚中感覺時光倒流，自己又回到了青蔥歲月。
“洛，沒想到你也喜歡看藍球賽。”
“這是我唯一看得懂的球賽。” 程洛不好意思地實話實說。轉過頭，看到程起，馬上站了起來。
“你要喜歡，再看會兒好了。”
“不用了，已成定局。”
“你去Madison Square Garden 體育館看過現場球賽嗎？” 程起隨口問道。
“沒有。”
“下次帶你去，現場的氣氛完全不一樣，你一定會喜歡。”
“好啊。”
程起沒想到自己無意中居然發出了第二個邀請，並且還被欣然接受，心裏一驚，原來自己以前不是不會約女孩，而是時辰未到。
他帶著程洛走進了他最引以為傲的餐廳，當初他看中這個公寓，就是因為它不同於其它公寓那種開放式的餐廳。這是個獨立的房間，雖然小，但一整麵牆是個built-in的酒櫃，有點中世紀酒吧的感覺。
程洛果然眼裏滿是驚訝。程起適時地上前拉開一張椅子，伺候著她坐下，又有模有樣地展開疊放在桌上的餐巾。
“歡迎來到程氏廚房。”
程洛看著程起誇張的搞笑動作，不由笑出了聲。她配合著落坐，剛一抬頭，又驚豔了一次。精致的刀叉，擺弄得如同藝術品一樣的晚餐 — 一小塊還在sizzling的牛排，依偎在帶著黃油香味的龍蝦尾邊，幾根青翠欲滴的蘆筍整齊地排在一邊，切成薄瓣的櫻桃西紅柿點綴著嵌著銀邊的盤子。她沒想到程起一個大男人還有這小資的情調，不由對他刮目相看。
“起，你這私家廚房還真不是瞎吹的呢。”
程起看到程洛眼裏的欣喜，心裏的得意別提了，要的就是這效果！
“謝謝，記得那次吃牛排，你要了well done. 我這次煎了9分熟，你等會兒試試看，喜不喜歡。”
程洛心裏一陣溫暖，這個看似漫不經心的男人居然這麽心細，還記得她點過的牛排火候，那天她餓得形象皆無，自己都忘了說了什麽。
程起給兩人斟上他早已在醒酒器裏醒好的紅酒，然後舉起杯子，想真誠地感謝這位活雷鋒的無私相助，可看著眼前一雙笑意盈盈的眼，一失神，卻說成了：
“洛，認識你真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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