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衝擊“四·二六大雜會”
(一)到檢閱台去指認本單位的老保
218號信箱機關革命造反派指揮部所屬戰鬥隊在青年路集合以後,打著《紅炮兵》的大旗,與其他廳局和廠礦的八派組織浩浩蕩蕩向檢閱台走去,走到青年路與南屏街、東風路的三岔口處,已經人山人海,無法整隊前進。先期到達的八派戰鬥隊,已經築成若幹道銅牆鐵壁把砲派的隊伍圍困在東風路檢閱台前。紅炮兵司令部下達指令,各所屬戰鬥隊分散成單行縱隊,滲透到東風路中心地帶中去。於是218號信箱的紅炮兵沿左側順東風路邊緣,慢慢地擠到了靠近檢閱台的一側。到了那裏一看,隊伍已經散亂了,一堆一堆的,都在擠來擠去,自己的人也分割成一小坨一小坨的。除掉本單位的人,周圍的人誰是砲派,誰是八派,都沒有帶袖套,臉上也沒有貼標簽,你找哪個砲頭去辯論?到哪裏去指認自已單位的老保?這裏是老砲的中心地帶,弄不好老八被老砲揪去了。
大會怎麽開的,說了些什麽也不知道。東方泥跟著孟青擠上檢閱台一側的一個小土堆上,周圍已沒有自己認識的人,工人文化宮前的情況盡收眼底。孟青說,先看看再說吧!
整條東風路人頭攢動,紅旗招展。
檢閱台前與馬路中間地帶,數十人一排的方陣,延綿到北京路,保持著嚴密的隊形,未亂陣腳;隔著一小段無人區,八派的方陣擋住去路,嚴陣以待。
隻聽得檢閱台的主持人一聲令下:火炬遊行開始,向南屏街前進!
砲派方陣開始點火把,八派的方陣的人臂挽著臂,迅即邁著巨步,合著“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的口號,向砲派方陣衝過來……砲派的方陣有火把在手,毫不示弱,邁著同樣的巨步,喊著同樣的口號向八派的方陣衝過去……
邁著這樣巨步的方陣向對方勇猛衝去,是我們在電影裏、在記錄片裏的戰場上、在練兵場上、在小說裏從未見過的。
那種紀律、那種團結、那種英勇、那種頑強、那種奮不顧身,真是驚心動魄!
(二)不得了,開打了!
孟青說:“壞了,壞了,要打起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雙方的方陣已衝到麵前,正麵地碰撞開始了,擠壓、圍堵、撕扯,隊形亂了……紅旗倒了……火把熄了……,濃煙直竄……
呐喊聲、辯論聲、吵架聲、謾罵聲、呼叫聲混成一片。
在動搖的紅旗之間,隻見棍棒、拳頭死命地揮舞著、痛擊著、撕拉、猛拽。
兩邊的方陣都以學生、工人為主,紀律嚴明,戰鬥力強,不怕犧牲。
混亂向四周擴散開來。
孟青說:“走吧!我們不會去打人。但要是打過來,我們既無招駕之功,又無還手之力。”
當他倆退到三岔路口時,砲派的殘餘火炬隊在宣傳車的引導下,衝出重重包圍,點燃火把,向南屏街匆匆而去。
街兩旁的人群喊道:“四·二六大雜會!”“青山不老,八·二三不倒!氣死老保!氣死老保!氣…死…老保!”
孟青疑惑地說:“怎麽砲派變成老保了。”
東方泥說:“因為他們吸收了大量的‘三大保皇總部’的人。”
四月二十七日,街上出現“打到八·二三,活捉黃兆琪”“千刀萬剮黃兆琪”“血洗工學院,踏平工學院”等大標語。
許多兒童、少年大街小巷地喊:“四·二六大雜會!”“青山不老,八·二三不倒!氣死老保!氣死老保!氣…死…老保!”
四月二十七日上午,八派的宣傳車廣播道:“二十六日晚,昆明地區革命造反派造了4·26大雜會的反,大快人心,這個行動好得很!就是好得很!在這個過程中,據不完全統計,八·二三及其革命群眾組織的戰士四十多人被打,其中數人因傷勢過重被送進醫院。昆明八·二三戰鬥兵團、昆明冶校八·二三戰鬥團等革命造反派組織的戰旗十餘麵被撕毀,兵團的巨幅毛主席畫被打爛。在玩火者的“火炬”中,搜出鐵棍、木棒等物。有人甚至攜帶成桶的水火油前來開會。有的火炬粗、大、堅硬,做成一頭大一頭小,手握的地方刨得圓光,本身就是武鬥工具。4·26日如果革命造反派的力量過小,不知要釀成多大的流血事件。老保複活,勢力不可低估。”
中午砲派用擔架抬著4·26大會中被打傷的“重傷員”上街遊行。一路高喊“八·二三是春城的恥辱!”“周興不老,八·二三不倒!”“打倒八·二三!”“血債要用血來還!”等口號。隊伍到達百貨大樓時,聽到八·二三再次評論4·26大雜會的廣播,約一百多名“紅砲手”衝入百貨大樓,到處切斷廣播線路及電話線路,直奔廣播室,一時百貨大樓內秩序大亂。廣大革命群眾和商店職工發揚高度的主人翁責任感,奮力製止,使這些搗毀廣播站的圖謀未能得逞,並且嚴密保護拒台,不致造成國家財產更大的破壞和損失。
下午,昆明市內呈現了緊張氣氛,砲兵團調集大批不明真相的工人雲集醫學院等地。有人放出空氣說:將有以萬計的“群眾”到工學院砸八·二三戰鬥兵團總部。
八、保衛昆明工學院八·二三戰鬥兵團。
(一)去保衛工學院的人估計也有兩個軍
昆明革命造反大聯合指揮部發出緊急通知,組織所屬戰鬥團隊赴昆明工學院保衛八·二三戰鬥兵團。
218號信箱機關的12個戰鬥隊,除女同誌以外,全部緊急集合前往。
“我們這樣赤手空拳地去,怎麽保衛?”
“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團結就是力量。即使血肉之軀,也可助一臂之力。”
“赤手空拳更好,說明我們是去與保守派講理,不是武鬥。”
“人多就是一種威懾力量,讓他們看了也不敢動手。”
“我們在工學院裏麵和平守衛,他們要從外往裏攻,除非用強大武力。難道軍管會不管嗎?”
“哼!到一旦打起來,誰還跟你講這些理,還不是手無寸鐵的人吃虧。”
邊談邊走,就到了工學院大門口。好家夥,六七條長龍似的縱隊魚貫往裏進。大家悄聲悶氣,表情嚴肅,一派大戰在即的氛圍。裏麵的教學樓、宿舍、大禮堂、食堂、廠房、健身房、體育場、車庫、倉庫等等,到處是人。還有隊伍不斷往裏走。
宿大勇說:“恐怕有兩個軍的隊伍,連保衛雲南邊防都夠了,別說保衛工學院。”
來的隊伍都是赤手空拳,至於內部如何安排,就不知道了。大家散坐在路邊等了一會兒。頭頭領任務出來了,共分三道防線,大門及附近地區為第一道防線,工人戰鬥隊防守;教學樓、宿舍第二道防線,學生戰鬥隊防守;後院圍檣及附近地區為第三道防線,省級機關戰鬥隊防守。
218號信箱戰鬥隊領了一片地。千折南說,圍牆較高爬上來不容易。翻牆不可能大部隊一齊翻,你翻來一個我們捉一個,翻來兩個我們捉一雙。我們這麽多人,像下餃子似的,怕什麽?除非是開坦克來,現在不可能。
黑夜逼近,大家在一塊草坪上席地而坐或臥,隨時警惕著,四處都靜悄而緊張。
(二)事先找好後路
宿大勇拐了一下東方泥說:“走,我們轉轉去。”
宿大勇一邊看,一邊比劃著。東方泥問:“你想幹啥?”
宿大勇說:“我看地形,一旦打起來,我看往哪裏退。”
東方泥笑道:“沒有開打,你就想到如何逃跑了!”
宿大勇認真地說:“嘿!打仗就是要先考慮好退路,這叫迂回戰術。進可攻,退可守,隻有保存自己才能消滅敵人。開戰之前我們挖戰壕戴鋼盔,你不能說我們是怕死嘛!”
這時從大門方向急速走來一大堆人,幾個小夥子押著一個高大的青年漢子。追過來的人喊著:*****的探子,打!有人就衝過來要打。漢子周圍圍著的幾個人忙攔著說,不要打!不要打!還是有人跳起來一拳打在這漢子的臉上。周圍護送漢子的人又喊道,不要打人,要文鬥不要武鬥!漢子的手臂被四個人反扭著,竟管有幾個人在護著他,但這多人圍著他喊打,怎麽護得住,漢子昂著頭,絕望地啊啊叫道。東方泥看見他鼻子淌著血,看來一路走來,不止挨了一拳。他們匆匆地上到小樓上去了。
“唉呀!這是我親眼看到的,這樣就打出仇恨來了。”東方泥說。
“群眾場麵不好控製,幸虧還有幾個人護著。這叫‘舌頭’,他要探一下工學院的虛實。我在前線打仗的時候也抓過‘舌頭’,目的是了解敵人的虛實。抓來的‘舌頭’要作工作,要交待政策,你打他,他還說個屁。”宿大勇說。
回到第三防線的“陣地”,大部分人都躺下了,黑壓壓的一大片。小樓和大樓的燈光射到圍牆一帶,不致於摸黑。
大勇在自己的“陣地”裏看到一條水溝通到牆外,溝比較深,兩岸有斜坡。就領著東方泥在斜坡上準備“就寢”。四月的昆明之夜還有點涼,東方泥加了一件毛衣,將一件雨衣鋪在草地上,供兩個人墊。大勇帶了一件舊軍棉上衣,蓋在身上。
大勇說:“這溝相當於戰壕,萬一牆外丟一顆手榴彈進來,那邊會炸死一大片,我們這裏沒有事。什麽雞巴人當參謀長,這叫防禦嗎?這叫送死。”
正當睡意矇矓……
“抓住他!”一聲叫喊。
宿大勇猛一翻身,將半個頭伸出坡頂觀望。東方泥躍起,還未轉身就被大勇按倒,“趴下!”這時隻見小樓那邊有一個人影往圍牆這邊跑……
“抓住他!”小樓二樓伸出的一個平台上有人大喊。
黑影東躥西躥,終未逃出眾人的包圍圈,被抓住送到小樓裏。
原來小樓的二樓會議室是審訊“舌頭”的地方。守護的人隻注意了會議室的大門……沒有想到“舌頭”會跳樓逃跑。
睡吧!正當睡意矇矓……
東頭有人叫:“有人!”嘩地一聲,眾人都翻身躍起……沒見人呐!隻是有人從牆外往裏扔石頭。確實有人,但在牆外,要提高警惕。於是每個團隊安排兩個哨兵,其餘睡覺。
再睡吧!正當睡意矇矓……
中段有人騷動起來,大家又警覺地坐起看個究竟。隻是有人爬起來打蚊子。
……………………
(三)差一點回不來了
到了拂曉,千折南通知“撤軍”。順牆一大片人睡得呼呼的。
宿大勇笑道:“我們打仗都是選拂曉的時候進攻,因為拂曉人都睡得最死。說明‘敵人’也是笨蛋。”
東方泥說:“這畢竟不是戰爭,隻是革命群眾組織之間的內鬥,中央不是強調要兩派團結嗎?”
隊伍稀稀拉拉地回到威遠街宿舍大門,汪總軍代表竟出乎意料地在大門口迎接大家,神情激動地說:“唉呀!你們終於回來了。昨天晚上聽說有人要向工學院開炮。軍管會緊急調兵遣將忙了一宿,才製止了這件事。否則你們之中可能有人回不來了。”
這更出乎意料了,但軍總代表總是得到可靠的信息,不會亂說。
“有這麽嚴重嗎?我們畢竟是中央支持的革命派,是軍代表支持的左派。這是誰的主意?要用大炮來把我們摧垮、摧毀。”千折南說。
宿大勇盯著東方泥悄聲說:“怎麽樣?我們選水溝隱蔽沒有錯吧?我原想躲手榴彈,是大炮,夥計!這可不是開玩笑。”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