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芥喪命 小岷贅婿

曹芥喪命 小岷贅婿

 

 

   岷大唐臉上的切口漸漸愈合,那種酸脹癢的感覺越來越輕,他的精力又開始充沛起來。

   大唐大部分時間都守在盛世身邊,注意著他身體的任何細小的變化。大唐發現盛世好像開始對手指的觸摸有些反應,他偶爾還會發出呻吟的聲音。

    大唐堅信盛世在好轉,他有朝一日會醒過來。

   但時醫生並不這樣認為。他依舊每周來檢查一次,每次都認為沒有什麽變化,在病案記錄裏寫著同樣的東西,和大唐聊著不想關的話題。

   這天,時醫生又和大唐聊起了任豐源。

   “大唐,你昨天看電視新聞了嗎?我們真得要感謝任豐源,因為他挨了一頓打,我們的日子可要好過一陣子了。”

    “我從不看電視。”

    “昨天多家電台都報道了,參與那次醫鬧的二十多個人都被判了刑。這幫地痞流氓們可該消停一段時間了。”

   “是啊,早該治治了。”

   “這次要不是打了軍區司令員的女婿,事情肯定還是不了了之。” 時醫生歎著氣,正要接著說下去,袁菜妮來了。

    “大唐,有客人了,雲姐要我叫你去客廳。”

    時醫生聽到這話,站起來走了。

    “客人?哪裏的客人?”大唐不知道是誰,心裏有些忐忑。

    “好像是你叔叔。”

    “叔叔,岷小慶?”大唐心裏想著,有些詫異。他和岷小慶很少見麵。他隻知道岷小慶很忙,娶了一位高官的女兒後,除了定期給家裏寄錢外,幾乎沒有回過家。

    大唐來到客廳,看到呼延鼎正和一位兩鬢斑白的老年男子說話。

    “大唐,你小慶叔叔來了。”

   大唐和岷小慶對視著,都有些吃驚。

   在大唐的記憶力,岷小慶是一位身腰挺拔的帥小夥,怎麽現在成了這個樣子?

   “小爸!”

   “大唐!”

    岷小慶起身抓住大唐的胳膊,盯著大唐的臉看。

    “你臉上的傷疤沒有了。你做了整容手術?”

   大唐尷尬地點了一下頭。

   “為什麽?”

   大唐不知道怎麽回答。

   “你們多少年沒有見麵了?”剛進門的雲疏聽到這裏趕緊插話,轉移話題。

   “近二十年了。”岷小慶說著,有些哀傷。

    “鼎哥雲嫂,我能不能和大唐單獨聊一會兒?”

    呼延鼎和雲疏都愣了一下,然後幾乎同聲說:“當然可以。”

     呼延鼎和雲疏走後,岷小慶拉著大唐的手突然抽泣起來。

   “大唐,我沒有好好照顧你,對不起我死去的哥哥嫂嫂。”

    “小爸,我挺好的。我們終於又見麵了,高興才對呀。”

    岷小慶從桌子上揪起一張紙巾擦了一下臉,突然大笑起來;“是呀,是呀,是該高興了。我嶽父嶽母都死了,老婆也中風成了癡呆,是該我開心的時候了!”

   大唐聽著納悶,覺著岷小慶好像精神出了問題。

   “小爸,你也不要太難過了,生老病死是自然界的規律,我們誰也無法阻擋。”

   “難過?笑話。你聽了我的故事後,就知道我的感受了。”

 

   在大唐小學四年級那年,做了五年特種兵的岷小慶憧憬著轉業後的好日子:去軍校或武警學校做教官,把自己擁有的十八般武藝傳授給下一代;或者做一名警官,懲奸除惡,保護人民的生命財產。

   可結果他得到的職位卻是給一名首長做警衛。看著岷小慶失望的樣子,他的連長在他胸前捶了一拳,笑著說:“你這人怎麽這麽迂腐。這可是個好差事兒,多少人削尖了腦袋也擠不進的地方。你想啊,有了首長這個後台,那你以後肯定會飛黃騰達。”

    岷小慶服務的這位首長叫茹鮮剛,住在距杭州市三十多分鍾車程的一棟別墅裏,周邊山清水秀,林木茂密。

   茹鮮剛身材高大,儀表堂堂,不苟言笑,看著令人生畏。

   岷小慶的工作是保護茹鮮剛的安全,他夜裏要在茹鮮剛住所外站崗巡邏。

   負責照顧茹鮮剛起居飲食的“內勤”警衛是一位四川來的小夥,身材頎長,麵如美玉。岷小慶算是公認的帥小夥,但他覺得在這位內勤警衛麵前,自己就是一位五大三粗的莽漢。

   這位內勤警衛不大愛說話,有好幾次岷小慶和他目光相觸,想和他說話,他都趕緊躲開。

    這是一個深秋的午夜,月雖未滿,但已經相當皎潔。

    岷小慶無聊地在門前踱著小步,時不時看向天空的明月。

   突然,哐咚一聲巨響,岷小慶驚見一物從別墅的二樓掉下,他趕忙奔過去,發現那內勤警衛隻穿著內褲,頭卡在灌木叢的一個樹杈裏,一動不動,臉上身上全是血。岷小慶抬頭看到大開的窗子裏,茹鮮剛正一絲不掛地站在那裏往下看。

   岷小慶意識到這內勤警衛是從二樓的窗戶裏跳了下來,他看到內勤警衛的頸部汩汩流血,趕緊脫下自己的襯衣紮住傷口。

   岷小慶還沒有把流血的傷口止住,聽到背後有腳步聲。他一轉頭,看到茹鮮剛穿著一身黑色的睡衣像幽靈一樣。

   “你都看到了?”

    岷小慶點了點頭。

    “你看到了什麽?”

   岷小慶沒有說話,繼續用手壓著頸部出血的傷口。

   茹鮮剛見岷小慶沒有回答,對著岷小慶就是一掌,岷小慶沒有防備,被打翻在地。

   茹鮮剛上前從傷者頸部撤下岷小慶的襯衣,那鮮血又快速地流起來。

   “你看到了一位玩忽職守的警衛人員,執勤時喝酒,喝懵了錯把窗戶當門,從二樓掉了下來,摔死了,是吧?” 茹鮮剛說著,陰冷地看著岷小慶。

   岷小慶感覺脊梁骨發涼。

   見岷小慶沒有反應,茹鮮剛上前又是一掌。

   “你都看到了,是吧?”

   岷小慶下意識地點了一下頭。

   “你看到了什麽?”

   “醉酒的士兵從樓上掉了下來。” 岷小慶下意識地重複著茹鮮剛的話。

   茹鮮剛笑了一下,俯身檢查了一下,見那警衛已死,對著岷小慶踹了一腳。

   “快報警。”

   這件事很快以內部公告蓋棺定論。

    “曹芥,22歲,玩忽職守,在執勤期間酗酒,酒醉後從二樓跌落而死。”

 

    這件事發生後,岷小慶一天也不想在這裏多呆。他謊稱自己生病,但他找不來醫生的證明, 結果得到了一個警告處分。

   兩星期之後的一個周末,岷小慶被通知去西湖酒店和茹鮮剛一起赴宴。

   坐進接他的汽車裏,岷小慶心裏有一種赴刑場的感覺。

   在酒店裏,茹鮮剛對小慶顯示出了少有的熱情和友善,他把岷小慶介紹給了他的妻子狄子紈和女兒 茹蕩,兩位都肥肥胖胖的女人,不過狄子紈的五官長得非常漂亮,茹蕩卻長得無法讓人直視。

   後來岷小慶才知道,狄子紈家世顯赫,父親做過外交官,她自己曾留學蘇聯和法國,她是中國中華文化遺產理事會的總代理,中華國際友善協會的名譽主席。

    岷小慶慶幸,狄子紈和茹蕩都是高冷型的女人,席間和他沒有任何交流。

    吃完飯後,岷小慶如釋重負。

 

    兩星期之後,岷小慶被召進茹鮮剛的辦公室。茹鮮剛告訴他,國慶節他們一起去北京,在那裏給他和茹蕩舉辦婚禮。

  

“和你女兒結婚?”岷小慶聽到茹鮮剛的話嚇了一跳。

   “是的。”

   “這怎麽行?”

    “你這話什麽意思?我女兒配不上你?”

   “不是,不是。我們根本不認識怎麽能結婚?”

   “胡扯!不認識,我女兒怎麽會願意嫁給你?”

   “我們隻見過一麵,互相都不了解,真的不能結婚。”

   “我告訴你,我姓茹的說過的話是不會收回的。你好好想清楚了,和我女兒結婚是你祖宗八代集來的德。”

   “那結婚也得經過我父母同意吧?”

   “你父母同意?” 茹鮮剛頓了一下,笑了,“我早就查過了,他們是革命老區的農民,應該有些覺悟,兒子和首長的女兒結婚,他們敢不同意?”

    岷小慶一時語塞。

    “我已經和高小光說過了,他下午帶你去定做四套衣服,我們後天去北京。”

 

      國慶節這天,岷小慶乘坐茹鮮剛的專機到了北京。

     穿著一身深灰色西服的岷小慶異常英俊,但他臉色凝重,沒有一絲笑意。

    出了機場,岷小慶乘坐前來迎接茹鮮剛的小汽車來到了位於北京市中心的一個四合院,茹蕩滿麵春風地迎上來,拉著岷小慶的胳膊,問寒問暖。

   看著妝容精致的肥肥的茹蕩,岷小慶一臉的迷惑。

   岷小慶被茹蕩拉到西邊一間客廳裏,裏麵坐著的狄子紈連忙起身,笑著給岷小慶一個大擁抱。

   “小慶,我到過許多國家,閱人無數,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

    “媽媽,小慶是我看上的,你可不要爭功勞。” 茹蕩說著,戴著多個戒指的右手在岷小慶發達的胸部和上臂肌肉上摸著。

   岷小慶十分尷尬,臉紅到了脖子根。

   “婚禮都安排好了,在北京飯店,你什麽也不用做,隻要全程保持微笑就行。” 狄子紈說這話時,十分嚴肅,好像在暗中警告岷小慶一樣。

   “我們去見老太太吧?” 茹鮮剛一進屋就摟住狄子紈,在她臉上親著說。

    “去見我外婆,她肯定特別想見你。” 茹蕩拉著岷小慶的手,往屋外走。

    他們走到正房正中的客廳裏,一位滿頭白發的老者坐在一把竹椅上,抽著香煙,冷冷地看著他們。

  “媽,這是茹蕩的未婚夫岷小慶。” 狄子紈摟住老者的肩膀,指著岷小慶說。

   “快給姥姥問好。” 茹蕩看著僵在那裏的岷小慶,拉了他一下說。

   “不要拘束,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老者上下打量著岷小慶,臉上露出了笑。

   “這孩子我喜歡。”老者轉臉對著狄子紈說,“比小蕩那些花裏胡哨的的北京電影學院的同學強太多啦。”

   岷小慶這時才知道茹蕩是北電畢業的。

   見過老太太後,岷小慶被送到北京飯店休息,有服務員專門為他服務。豪華的房間,精美的飯菜,岷小慶感覺自己像是在拍電影,又像是在做夢。  

 

   婚禮在岷小慶眼裏可謂奢華之極,專門來攝影拍照的就有三個。來賓中不乏娛樂文藝界的名流和北京的政要。

      岷小慶不時聽到有人在他背後竊竊私語:“這女婿長得還不錯,不過聽說家境一般,真是癩蛤蟆吃了天鵝肉。”

   “這人肯定有兩下子,要不怎麽能攀上茹家?”

    “當兵的,肯定是想當官。”

    岷小慶看著這些人前盡說好話,對他滿是笑臉,背後卻說著肮髒話語的人,恨不得立即離開,但他不敢。

    岷小慶像個機器人一樣,聽著婚禮司儀的指揮,完成了婚禮。

    婚宴結束後,岷小慶被帶到他們的婚房——四合院西廂房。

    院子裏靜悄悄的,岷小慶關上門,想著自己的家人,有些神傷。

    天黑下後,院子裏開始有些動靜。

    “良宵一刻值千金,祝你們早生貴子!”老太太在門口大聲說了一句,笑著走了。

    院子裏很快又靜下來。

    岷小慶不知道自己的新娘在哪兒,突然覺得可笑,他脫下鞋子和西服躺在床上,漸漸地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岷小慶突然醒了,感覺一個肉乎乎的重物壓在自己身上,他的內褲已經被褪下。

   岷小慶意識到是茹蕩。

   二十多歲血氣方剛的岷小慶立即有了反應,他翻身把茹蕩壓在身下,一陣強烈的的床上運動之後,岷小慶完成了他作為男人的第一次。

   釋放之後的岷小慶才感覺到茹蕩一身的酒氣,此時無論茹蕩如何挑逗,岷小慶再也無法展現雄風。

   最後,茹蕩扇了岷小慶一記耳光,兩人睡去。

 

   婚禮過後,茹蕩在岷小慶麵前,又恢複了他第一次見她時的高傲冷漠狀態,經常不回家, 連個借口也懶得說。

   不過令岷小慶高興的是,他的工作調到了北京,在武警學院任教官,這是岷小慶夢寐以求的。

    岷小慶一直住在這個四合院裏,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和老太太,以及老太太的保姆們。

   岷小慶漸漸地了解了老太太。

   老太太名叫喻絝,是北京城名門喻家的孫女,常年在國外居住,一年前得了胰腺癌,在美國治療了一段時間,幾個月前才回到北京故居,想葉落歸根。

   岷小慶心地善良,雖然不喜歡茹家和喻絝,但想著她到了風燭殘年,時日不多,對她百般孝順,關懷得無微不至。

   結婚一年之後,茹蕩生下一子,取名喻霏霏,由狄子紈養著。狄子紈的住處距岷小慶所住的四合院不是太近,所以岷小慶隻能周末見上兒子一麵。

   岷小慶的父母知道他在北京結婚後,也沒有責備他,隻是希望他能帶媳婦和孫子回家看看。但無論岷小慶怎麽央求,茹蕩總是拒絕,所以岷小慶一直不敢回家。

 

   喻絝的美國醫生告訴她,她最多隻能再活兩年,但在岷小慶的悉心照顧下,她活過了第六個年頭。

   這天岷小慶帶著虛弱的喻絝去醫院檢查時,醫生說喻絝的胰腺癌複發了,且已經廣泛擴散。

   喻絝知道已經沒有治愈的可能,堅決拒絕化療,她告訴岷小慶,她已經準備好離開這個世界了。

   聞訊的茹鮮剛、狄子紈和茹蕩也很快趕來,跟他們一起來的還有他們從美國請來的律師。

   “我是曾經說過,如果我能見到曾孫,就把在曼哈頓和巴黎的房產給你們,讓你們繼承。但我知道你們在利用岷小慶後,就改變了主意,國外的房產我已經通過律師捐獻給了慈善機構。我也寫好了遺囑,我死後,這個四合院歸岷小慶。”

   岷小慶驚得說不出話。

   他這時才徹底明白,為了得到國外的房產,茹鮮剛、狄子紈和茹蕩一起編導了一場戲,自己也演了一個角色。

   岷小慶想不明白,這些在中國有權有勢的上等人,竟然還貪婪著國外的財產,向往著國外的生活。

 

   喻絝五天後就去世了。

   喻絝的後世還沒有處理好,茹鮮剛、狄子紈和茹蕩就逼著岷小慶放棄這個四合院的繼承權。岷小慶不是貪財的人,他想著自己的兒子喻霏霏,沒有多想就答應了。

   喻絝死後,惱羞成怒的狄子紈也不再照顧喻霏霏,茹蕩更不願管,所以岷小慶成了“單親”爸爸,獨自帶著喻霏霏,父子兩人倒也十分快樂。

   茹鮮剛雖然在浙江做官,在京城的人脈一點也不敢疏怠,經常回北京參加各種社交活動。每次都叫岷小慶接送他。岷小慶雖然討厭茹鮮剛,但想著他畢竟是兒子的外公,也沒有什麽怨言。

   這年夏天的一個晚上,岷小慶把茹鮮剛接到家裏,已是深夜,他把醉醺醺的茹鮮剛扶到臥室的大床上,正要離開,茹鮮剛突然摟住他,往他臉上親。

   岷小慶又驚又怒,一把推開茹鮮剛。

   “嶽父大人,不要忘了我是你的女婿。”

   “女婿?” 茹鮮剛笑了,“茹蕩根本不是我的女兒。狄子紈這個蕩婦,茹蕩是誰的種,她自己也不知道。你和茹蕩也算不上夫妻。”

    “小慶,我喜歡你!” 茹鮮剛說著又湊上來。

   忍無可忍的岷小慶一拳把茹鮮剛打翻在地。

   “你給我滾,遠遠地滾。”

   從此,岷小慶和茹鮮剛很少見麵。

 

   “本來想著有個兒子,就這樣忍著一輩子算了。” 岷小慶說著聲音有些哽咽。

   “霏霏怎麽了?”

    “他十一歲那年,得了腎病,需要腎移植。那時我才知道我不是他的親生父親。”

    “他親生父親是誰?”

    “可能是茹蕩的同學——風流倜儻的常痕歌,也是導演。當時為了出國,想接近狄子紈,一直追求茹蕩,可去了美國,為了綠卡,就把茹蕩蹬了,娶了個美國人。幾年後又回了中國,成了大導演。”

   “那他願意捐腎嗎?”

   “他那肯承認霏霏是自己兒子。茹蕩借口自己有糖尿病也不捐。三年後,霏霏移植了一個腎,但有嚴重的排斥反應,沒有撐太久,就離開了人世。”

 

   看著默默流淚的岷小慶,岷大唐不知道怎麽勸他,隻能附和著給出幾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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