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破繭時刻》
(一）
晨光透過紗簾的縫隙灑進來時，林熙才意識到自己幾乎一夜未眠。她側頭看了眼床頭櫃上的鬧鍾——五點四十六分。身旁的方廷背對著她，呼吸均勻而深沉，仿佛另一個世界的人。
她輕手輕腳地起身，生怕驚擾了這份刻意維持的平靜。浴室鏡子裏映出一張憔悴的臉，眼下掛著淡淡的青影。林熙用冷水拍了拍臉頰，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昨晚與陳浩分別後，那些未說出口的話、未表達的情感像潮水般湧來，衝垮了她長久以來築起的堤壩。
廚房裏，她機械地煮著咖啡，水汽在玻璃壺內壁凝結成珠。這個家太安靜了，安靜得能聽見水沸騰的聲音，能聽見自己心跳的回響。
七年來，她和方廷就像兩個配合默契的啞劇演員，各自扮演著丈夫和妻子的角色，卻早已忘記了台詞的含義。
咖啡的苦澀在舌尖蔓延，林熙站在陽台上，看著城市在晨曦中蘇醒。她想起昨天陳浩說"如果早幾年遇見你"時眼中的遺憾，那種真誠的惋惜讓她胸口發緊。
手機就放在茶幾上，隻需要幾步距離，她就能聯係他，就能聽到那個讓她心安的聲音。
"今天怎麽起這麽早？"方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晨起的沙啞。
林熙沒有回頭，隻是緊了緊身上的睡袍。"睡不著了。"
"哦。"方廷拉開冰箱門，取出牛奶和麵包，"我上午有個會，晚上可能不回來吃飯。"
"知道了。"她聽見自己說，聲音平靜。
這就是他們的日常——禮貌而疏離的對話，精確得像是在匯報工作。沒有爭吵，沒有衝突，甚至沒有交流的欲望。他們的婚姻像一具被掏空的軀殼，隻剩下形式上的完整。
方廷離開後，公寓裏再次歸於寂靜。林熙站在客廳中央，突然感到一陣窒息。牆上的結婚照裏，她和方廷笑容僵硬，像是被強行拚湊在一起的陌生人。她伸手取下相框，指尖觸到一層薄灰。
手機在這時震動起來，林熙幾乎是撲過去查看。是陳浩發來的消息："早安，希望昨晚沒有讓你太困擾。"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她的眼眶發熱。林熙深吸一口氣，撥通了陳浩的電話。
"喂？"陳浩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帶著些許驚訝。
"我想見你。"林熙聽見自己說，聲音比她想象中堅定，"今天，現在。"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好，老地方？"
"嗯，一小時後見。"
掛斷電話，林熙感覺心跳的厲害，仿佛剛剛做出了某個不可逆轉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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