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差沒倒完,劉洋便來到社區遊泳館遊水。
剛下水,嚇他一跳,身體“呼”地往下沉;看來,這幾個月的胡吃海塞是愉悅了精神拖累了肉體。
遊遊停停,累得都忘了數圈,牆上的時鍾才踱過半小時;劉洋爬上岸,腳步飄浮、氣喘籲籲地向熱水按摩池走去。
星期一的早上,遊泳館裏人煙稀少,按摩池裏泡著兩人,一個老頭,一個老太太。
劉洋趕緊坐入池中,讓水柱對準酸脹的肩背;年輕時容易腰酸,這幾年腰好了,腰酸上升轉變成了背疼。
熱水柱衝勁十足,在他的肩甲處持續撞擊著;他左右扭動著身體,舒服得想哼哼,最後滿意地閉上了眼;閉上眼睛,一是可以盡情享受按摩的愉悅,二是可以避免老頭老太太來搭訕。
劉洋是個內心羞澀的人,不太願意和陌生人說話,看到漂亮的女士還會臉紅。
老頭和老太太並沒搭理他,兩人正聊得火熱。老頭說著一口標準的普通話,老太太說著一口標準的香港普通話。
從對話內容來看,兩人已經聊了一會,氣氛相當融洽,把兒女和孫輩都聊了一遍。
劉洋偶爾睜開眼,覬覦一下熱聊的兩人:老頭麵容不邋遢,莊重裏帶些官氣,在國內應該是處級以上幹部;老太太麵目慈祥,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笑時露出兩排整齊的牙,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以劉洋幾十年的經驗,明顯能看出老頭想泡老太太;老太太這邊不好說,因為沒什麽經驗。
兩人聊得開心,笑聲不斷。劉洋心想:雖然兩人臉上的皺紋串連起來,可以把人五花大綁,不過自己不會歧視他們,因為將來自己也會老的嘛。想完又想:不知道自己老的時候,還有沒有現在這樣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呢?
劉洋正琢磨得入迷,隻聽老頭問:“餘年六十有八,敢問貴庚幾何?”
這兩句聽下來,劉洋暗暗著急,心想老太太是香港人,哪裏聽得懂這些文縐縐的詞,香港人都是直接問:妳今年幾多歲呀?
這時,老太太回答了:“我今年七十一,昨天過的生日呢。”
旁聽的劉洋鬆了一口氣,心想老太太是個蠻有文化的女士;又想,老頭這時正好說些祝福的話;於是兩隻耳朵又豎立起來。
接下來兩分鍾,老頭沒說話;又過了兩分鍾,老頭還是沒吱聲。劉洋焦慮著把眼睜開,老頭才說話:“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一步了。”話音咋停便匆忙起身,“嘩啦啦”帶起一簾瀑布。
劉洋一下沒回過神,直到看見一絲難過從老太太臉上滑落。
“真是太過分,什麽年代了,居然還年齡歧視?”他心頭不由生出一股莫名氣,按捺不住衝著老頭的背影數落:“你這個糟老頭子,女大三,抱金磚啊。”
這幾句話沒能出口,卻憋在他胸腔裏回旋,激發出一簇量子糾纏;隻見遠離的老頭驟然停住,仿佛感受到了什麽,腰間的肉質遊泳圈冷不丁地顫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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