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戰黃草嶺

     黃草嶺又稱'德洞關'，位於長白山脈南麓的長津湖地區，是朝鮮東北部的軍事要衝。黃草嶺、赴戰嶺為狼林山脈的主峰，海拔在1000至2000米之間，大小山峰縱橫綿亙，到處是懸崖峭壁，叢林密布，山巒交錯，公路從峽穀中蜿蜒通往黃草嶺。124師副師長蕭劍飛通過一天的觀察，認為在此阻擊敵人是絕佳的位置。

   當時的戰場形勢是南朝鮮軍首都師、第3師已經於1950年10月16日占領了鹹興。美軍陸戰1師、3師尾隨其後，如果聯合國軍攻占黃草嶺，就能與西線美第8集團軍形成進攻朝鮮臨時首都江界的鉗形攻勢。

      經過幾天的急行軍，124師370團於10月24日先於聯合國軍進駐黃草嶺。朝鮮戰爭中最著名的急行軍發生在1950年11月，當時誌願軍第38軍113師奉上級命令向三所裏穿插，以14小時急行軍145華裏的速度，先敵5分鍾抵達指定地點，成功阻擊南逃北援之敵，創造了世界軍事史上的奇跡。但42軍124師對黃草嶺的急行軍同樣應該被載入史冊，他們創造了連續多天行軍130-180華裏的紀錄。

      爺爺臨終前向我們透露了一點點關於這場阻擊戰的記憶：他說他帶領一個排守在主陣地的側翼，整場阻擊戰打下來，陣地上隻剩下了包括他在內的兩個人，其中一個還身負重傷。爺爺說他把戰友背下來的時候已經是11月了，朝鮮已經下起了雪，天真冷啊。

      爺爺的一條腿是全黑的，他說有彈片或者彈頭沒取出來，直到他去世後，我們才在他的骨灰裏找到。

       實際上，在朝鮮戰爭中最先跟美軍王牌陸戰一師交手的中國軍隊不是宋時輪的第九兵團，而是鄧華的第十三兵團42軍124師，他們僅憑一個師的兵力在黃草嶺阻擊了韓3師7天，美陸戰一師7天，共殲敵2700餘人。美陸戰一師遇到這樣頑強的敵人，十分惱火，隻好發揮火力優勢，強攻猛炸，把整個黃草嶺陣地用炮彈和航空炸彈洗了幾遍，以至於戰後陸戰一師在戰役總結上認為124師至少傷亡了7000人，已經完全喪失了戰鬥力。結果讓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124師雖然損失慘重，但戰鬥力和戰鬥意誌一點都沒有減少，在後續的戰鬥中打得相當不錯。這直接導致在長津湖戰役中，陸戰一師師長史密斯變得異常謹慎，沒有按照麥克阿瑟的命令冒進，而是采取步步為營的進攻策略，甚至在下碣隅裏趕建了一個可以起降C-47運輸機的機場和一個補給空投處，從而挽救了陸戰一師被全殲的命運。不誇張地說，沒有124師給陸戰一師的教訓，美軍王牌陸戰一師很可能在抗美援朝第二次戰役中就折戟沉沙了。

      我一直以來都想寫關於爺爺的故事，但是手中的資料不多，爺爺又從來不願意談論這段往事，所以隻能以小說的方式來回顧這段往事，既然是小說，那必然是源於生活而高於生活，如有與曆史不符之處，敬請諒解。

第一章、集結令

1950年10月8日，齊齊哈爾以北廣袤的黑土地上，一群年輕的戰士正掄起鋤頭奮力開荒。

時近中午，炊事班送來了飯菜，大夥兒打了菜湯，拿上饅頭圍坐在一起。

“昨天教給你們的字都還記得怎麽寫嗎？”時任中國人民解放軍東北邊防軍42軍124師370團識字班教員的王永啟問道。年輕的戰士們紛紛點頭。

“王教員，我們軍準備集體轉業這個消息是不是真的？真轉業了，你準備留在黑龍江還是準備回湖北？”說話的小戰士看起來還不到18歲，是識字班的學員小於。

王永啟站起身，看了看南方的天空，說道：“我估計我們都轉不了業，你們沒看報紙嗎？朝鮮戰局逆轉，美國人率領的聯合國軍已經快打到平壤了。”

“那跟我們有什麽關係？”小於不解的問道。

“這話說起來就長了，趕緊吃飯，先把今天的任務完成，等回到課堂上我再跟你們詳細說。”

王永啟話音剛落，遠處的平原上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馬上的通訊員拿著鐵皮卷的話筒喊道：“緊急集合！所有人立刻去團部操場。”

所有戰士立刻從地上彈了起來，排成一列。

王永啟大聲命令道：報數。

“一、二、三、四……”

“向右轉，跑步走。”

“要打仗了嗎？王教員。”

“要打仗了！而且這一次肯定是出國作戰。”王永啟肯定地回答道。

“我們為什麽要去幫朝鮮人打美國人？”小於一路小跑一路追問道。

“因為日本鬼子征服了朝鮮之後就占領了東北，占領了東北之後就攻入了中原，從此我們經曆了八年抗戰，死了四千萬同胞，你們允許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嗎？”

“絕不允許！打它*****的。”

“打它*****的！！”戰士們紛紛響應。

370團團部的操場上，幾千人整齊的肅立著。團長李斌是紅軍時期就入伍的老兵，因為身經百戰，見慣了死亡，所以變得沉默寡言，此時跟他一樣沉默的是370團的戰士們。

沉默的軍隊才是最可怕的軍隊。李斌非常清楚自己的兵都是戰術過硬，意誌堅定，心有猛虎的戰士，隻是有些許黯然：這一仗之後，眼前這些年輕的生命，不知道還有多少能夠活著回來。

“講一下。”李斌清了清嗓子大聲喊道：“政委告訴我，戰前動員一定要講清楚此戰的意義。我是個大老粗，不懂什麽意義。我隻說一句，這一仗我們是要跟全世界最強大的美國鬼子打，如果打贏了，我們就是全世界最強大的軍隊，從此就再也沒有人敢對我們呲牙咧嘴，你們說我們打不打？”

“打！打！打！”操場上爆發出震天的吼叫聲。

隊伍解散後，王永啟立刻小跑到團長李斌麵前大聲喊道：“報告團長，我申請下連隊。”

李斌看了一眼王永啟說道：咱們團像你這麽有文化的人不多，仗總有打完的一天，以後建設國家不還得靠你們這些文化人嗎？你就留在團部當個參謀吧。

王永啟搖搖頭說道：“團長你知道我的情況，如果不經過真正戰火的洗禮，同誌們是不會徹底接納我的。”

李斌很清楚王永啟的情況，眼前這個20歲的年輕人18歲就當上了國民黨地方軍的中尉副連長，駐守在湖北秭歸的三溪河，在西南戰役期間，他下了連長的槍，帶著整個連隊一起投誠。能做到這一點，可見他在士兵心目中的威望超過了當時的國軍連長。李斌心想王永啟雖說是從國民黨地方軍這種戰鬥力不強的部隊投誠的，但18歲就能帶一個連，說明他應該有一定帶兵的本事，如今要打大仗了，識字班肯定是不會再開了，放下去讓他帶兵試試也行。

李斌說：“你給的理由不夠充分，再給一個。”

“我會說一點朝鮮話。”王永啟回答道。

“哦？”

“向團裏的朝鮮族戰士學的。”

李斌不解地問：“這麽說你早就預料到我們會出兵朝鮮？”

王永啟說：“中朝邊境1400公裏，三八線卻隻有250公裏，而且三八線以北多為山地，易守難攻，從六月底開始，報紙上就刊登過多次我國的正式警告，警告所謂的聯合國軍不要越過三八線，可是他們不聽啊。”

李斌聽完心說難怪這家夥18歲就能帶一個連了，這小腦袋瓜挺能琢磨呀。

“行，正好新組建的六連四排缺個排長，你去做代理排長吧。”

四天後，已經分散到黑龍江省各地的中國人民誌願軍42軍在齊齊哈爾完成集結，七天後，也就是1950年10月15日，42軍全軍抵達入朝出發地點：集安。42軍下轄第124、第125、第126、第155師，全軍共4.7萬餘人。軍長吳瑞林是讓日軍聞風喪膽的抗日名將，外號吳瘸子。1972年中美建交後，時任美國國務卿的基辛格博士點名要見吳瑞林，見到吳瑞林後，基辛格緊緊握住吳瑞林的手說道：不管是麥克阿瑟將軍、阿爾蒙德將軍還是史密斯將軍，他們都跟我說過，你是他們見過最難纏的對手。

到達集安後，在集安當地政府的配合下，42軍工兵部隊在鴨綠江江麵以下鋪設了一座水下橋，避免了美軍飛機的轟炸。10月16日，42軍偵察處處長孫德普率隊入朝偵察，繪製了第一幅作戰地圖。10月19日，42軍先頭部隊124師最先進入朝鮮，使之成為了抗美援朝戰爭中，誌願軍最先完成集結，最先入朝作戰的部隊，也正是由於42軍的出色表現，彭德懷給了42軍一個十分艱巨的任務：以一軍之力獨立承擔一個戰略方向的作戰，擋住整個東線聯合國軍的向西合圍之路。而當時在東線進攻的聯合國軍，前麵有南朝鮮軍王牌首都師和第3師，美軍王牌陸戰1師和美3師尾隨其後，總兵力超過8萬，不僅掌握著製空權，還擁有大量坦克、大炮等先進裝備。

這場戰役，注定是一場惡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