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自信的墨西哥城
墨西哥城給我的感覺與這世界上其它大城市一樣，人多、車多、樓多、商店多。不過作為美加墨北美貿易體的成員之一，我在墨西哥的首都—墨西哥城裏不僅很難用英語與人交流，還很難找到英語標識。這件事情著實有點讓人想不到。
這個想不到的原因不知道是不是與墨西哥城的驕傲有關。墨西哥城是美洲大陸上最古老的首都，曆史可以追溯到1325年，當時由阿茲特克人在特斯科科湖的一組島嶼上建造。1521年被西班牙人征服，原來的城市被毀。殖民者按照西班牙的標準重新設計和重建了墨西哥城。1824年墨西哥宣布獨立，墨西哥城隨之成為聯邦特區。2016年改為市。
這個簡單的曆史描述中，可以想像到這個城市的文化分為三個部分。殖民前是阿茲特克文明和瑪雅文明，殖民時期是西班牙文明、殖民結束後是獨立的現代文明。曆經千年，這三條文明的脈絡依然在墨西哥城的建築和人文中清晰可見。
阿茲特克文明和瑪雅文明主要的代表是墨西哥郊外的日月金字塔—特奧蒂瓦坎。特奧蒂瓦坎金字塔是把墨西哥城與其它大城市區別開來的重要標識。這裏插一句，很多資料上將日月金字塔歸為阿茲特克文明或者瑪雅文明，實際上太陽金字塔和月亮金字塔建於公元2世紀，特奧蒂瓦坎古城與古典時期瑪雅文明同一個時代，但當時特奧蒂瓦坎文明實在是非常輝煌，因此有學者稱日月金字塔為特奧帝瓦坎文明。特奧蒂瓦坎這個名字並非原名，原名是什麽已經無從得知。15世紀，阿茲特克人來到此地，見到規模如大宏大的金字塔廢墟，驚為“眾神之都”，因此取名“特奧蒂瓦坎“，意思是太陽神和月亮神的地方。
從這個名字就可以知道日月金字塔不是用來墓葬的，它是用來祭祀的。太陽金字塔是世界第三大金字塔，月亮金字塔稍小一些。太陽金字塔坐東朝西，它的麵前橫貫著一條寬闊而又筆直的亡靈大道，縱貫南北，這條亡靈大道的盡頭就是月亮金字塔。從太陽金字塔到月亮金字塔，這條亡靈大道的兩旁有不少風格相近的印第安人特色的建築石牆，以前應該是一些供祭司辦公或者貴族休息的地方，如今已經隻剩斷根殘壁了。日月金字塔都有高高的台階供當時的祭祀隊伍一直走到最高處。太陽金字塔和月亮金字塔頂上原來都有一座神廟，但後來被西班牙人毀滅了。疫情前日月金字塔都可以走上去參觀，但現在已經禁止遊客攀爬。好在金字塔前麵都築有祭台，雖然稍微低矮一些，但是可以攀爬上去遙望巨大的金字塔頂，腦補一下2000多年前這條大道是一條與神連接的大道。大道上走過祭司帶領的浩浩蕩蕩的隊伍，整齊、莊嚴、肅穆、凝重、神聖，我可以找出一連串的形容詞描述當時令人敬畏的祭祀活動。
2000多年前的人類之所以敬畏太陽和月亮，是因為他們相信人類的生存和發展是自然的恩賜。2000多年後的今天，人類已經登上了月球，人工智能已經能像人腦一樣思考問題， 這樣的祭祀活動已經被認為是愚昧。一些人可能認為人類已經戰勝了自然，但我相信更多的人明白人類發展隻是自然曆史發展的一部分。人類從來沒有，也永遠不可能戰勝自然。既使人類登上了月球，也絲毫不改變月球依然影響著地球上海水的潮起潮落，影響著地震以及火山噴發等自然現象。至於太陽，人類對其知之甚少。我隻知道，無論人類現在擁有多麽大的發電能力，有一天如果沒有了陽光，這個世界就滅亡了。
殖民時期的西班牙文明在墨西哥城可以說是俯拾皆是。這座城市的天主教堂數量可以與歐洲相比，無論是憲法廣場的聖主升天主教堂，還是我們居住的Polanco城市內的Miguel Hidalgo教堂，或者是郊外的Gustavo A. Madero教堂群，每一座教堂都有著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曆史。所有的教堂建築都莊嚴高大，內部都豪華精美，一座座雕塑傳遞著來自天堂的旨意，一排排的長凳上坐著靜靜訴說著自己心事的凡人。我們在墨西哥城的幾天正值複活節，隨後就聽到了教皇方濟各去世的消息，墨西哥城的教堂裏有很多前來敬拜的人，我們碰到正在布道的神父，也看到不少跪著來到神麵前的虔誠的人們。
除了宗教，這個城市別具特色的城堡、博物館、酒店甚至郵政所都有著濃濃的殖民時期西班牙風格。建在山坡上的城堡裏陳列著君王曾經的奢靡生活的見證，博物館裏館藏最隆重的展品是阿茲特克朝代的太陽石，但最豐富的展品都是關於殖民時期的生活見證；為我們帶來美好用餐體驗的Grand hotel曾經是一位法國人的手筆，最有意思的是墨西哥城的POSTAL PLACE—郵政宮。郵政宮其實就是一個郵局，但它是世界上最美的郵局，是一座關於郵局的博物館。郵政宮本身的建築風格是西班牙巴洛克風格、英國哥德式風格和意大利文藝複興風險的混和體。這座漂亮的郵政宮建於1902年，當時墨西哥已經宣告獨立，但國家處在波菲裏奧王朝的獨裁統治下，文化依然延續了殖民時期的風格。郵政宮內部有不少石雕、大量的大理石裝飾和精美的石膏工藝。郵政宮有三層樓，樓梯由大理石製成，閃閃發亮的欄杆上的銅鑄品據說是在意大利佛羅倫薩鑄造的。主樓的鍾表是從德國進口的。郵政宮的內部富麗堂皇，確實如宮殿一樣。地麵上鋪設著大理石地板，所有的鐵窗框都由意大利佛羅倫薩的工匠。主樓梯有兩個單獨的坡道，在上麵會合形成一個平台，向不同方向延伸。這座建築自1907年以來至今仍然作為郵局在使用。郵政宮同時一座郵政曆史博物館，館內大量的展品展示了與郵政行業有關的工具和曆史文件。
一樓開放給人們寄信或供郵政人員把成垛的信裝進他們的大口袋，然後再寄上他們自行車或摩托車，把信件分發到千家萬戶的手裏。二樓有大小不同的會議室，會議室裏有著精美的壁畫，有幾個房間是永久性的郵政文化展覽區，還有一個電影室，以及郵票學介紹的房間。錧內收藏了大量的圖書和曆史文件，以及近幾百年來發行的郵票。這些設計精美、色彩斑斕的郵票涵蓋了人類的近代史，這些郵票就是一部人類活動的畫卷。
墨西哥的文明曆史雖然很長，但過程中多次被入侵或殖民，其間還有獨裁統治和內戰。直到20世紀才實現了和平的政黨輪替。因此墨西哥的現代文明裏交織著戰爭的創傷和發展的不易。墨西哥城主要精華區在老城區和改革大道一帶的商業繁華區以及PALOTA這樣的富人區。這幾個地方博物館、大教堂和現代化高樓密集而林立，站在改革大道的獨立自由紀念碑下，車流洶湧，人潮穿梭，高聳的大樓上廣告閃爍，街邊連成一片的食品攤熱鬧非凡，這樣的場景與其它大城市並沒有什麽區別。
但當我看到急速行駛的車流停在紅燈前，立即會有一個當地的年青人衝出來在人行道上表演，然後前往車邊去討點錢時，我意識到這個城市的人們生活或許很不容易。我看到過一個人頭頂著四肢張開，配合著音樂在轉圈；我還看到一個年青人站在一個梯子上拿著三把大刀表演輪流往上甩再接住的節目，看著有點驚心動魄，估計這樣的表演能夠多得一點吧。相信這樣的表演是官方允許，也是有組織安排的，這種形式是中國從前的街頭賣藝沒有什麽區別，但發生在21世紀的國際大都市就說明這個城市以及這個國家相當一部分生活在不穩定的生存空間中。
我們在墨西哥城一共度過了五天的時光，大部分時間都在參觀這個曆史悠久城市的建築和展覽，其間參加過一個位於霍奇米爾科的水上花園活動，這是一個純商業性的製造快樂活動。霍哥米爾科的水上花園不值得再去第二次，但這個活動的快樂度我給一百分。除了這個水上花園活動，我們在因西哥城看到的墨西哥人臉上的表情不太像我在洛杉磯見到的墨西哥人那樣表情輕鬆，墨西哥城的人們腳步匆匆，表情也如紐約或北京地鐵站裏的人們一樣，沒有什麽表情，哈哈。沒什麽表情大慨是大城市裏生活的人們基本表情吧。
除了悠久的曆史，墨西哥的美食也是在旅行前反複被推薦的東西。我是到了洛杉磯才知道什麽是TACO，但我到了墨西哥城才知道TACO的千變萬化和包羅萬象。一塊玉米餅上可以放你喜歡的、不喜歡的、想嚐試的或者聽說過的。。所有的你判斷能吃的東西，再放上不同味道的醬料，TACO就成了。TACO必須要有玉米餅，但成就一個TACO是否好吃卻不與玉米餅直接關聯，完成取決於放在TACO上的是什麽東西，或者還取決於做TACO的人的手藝和當時的心情。這不，我們在墨西哥城去了一個米其林TACO店。這是一個人頭湧動的TACO店，菜單隻有六七樣TACO，排隊的人在夜裏9點鍾依然不斷。就這麽一個生意好得不得了的TACO店，卻是一個沒有堂食的路邊店。店前放著幾張凳子和兩三個簡單的小桌子，有人坐著吃，也有人站著吃，還有人買了帶回去吃，完全是一個TACO米其林快餐店。
墨西哥城曆史悠久的建築或展品豐富的博物館內都很難找到英文介紹，我們曾經坐車前去參觀墨西哥大學，這是墨西哥的最著名高等學府。然而，你在這所綜合性的大學裏依然看不到英文標識，這樣的學生同樣不說英語。我們訂的Hotel前台也不會說英語，以至於我們希望前台多給我們一條毛巾的需求也隻能通過字典進行，但高級酒店裏的服務生是會說英語的，我們還遇到過一個在德州居住超過十年的UBER司機，英語說的非常溜。這種不管民間是否有訴求，官方卻很少給出英文介紹的原因不得而知，大慨也是一種文化自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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