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家浜》背後的故事(3):有驚無險的一步險棋

本帖於 2025-05-29 15:29:33 時間, 由普通用戶 556517 編輯

作者:秦晉人家

 【前情提要:阿慶在寶利咖啡館接頭失敗,按約定前往緊急聯絡點匯報情況。他在那裏出人意料地遇見了一個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阿慶在接頭失敗後,從法租界的寶利咖啡館輾轉前往上海南市老城廂的緊急聯絡點。老城廂原屬上海縣,又稱華界,是淞滬戰爭後日本人占領的地區。租界和華界的景象截然不同,租界街市繁華, 燈紅酒綠;華界則暗淡破敗,荒寒蕭殺。

 上海最初主要有英租界、美租界和法租界三個租界,後來經過各租界當局越界築路,再加上英美租界合並成公共租界,最後形成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兩個租界。1937年淞滬會戰爆發,日軍以軍事行動需要為借口,將公共租界北區和東區作為進攻中國軍隊的前進基地,並以海軍陸戰隊代替租界巡捕負責維持治安。公共租界實際上把這個地區讓給了日本,以此換取日軍不踏足蘇州河以南的租界中區和西區。公共租界在事實上被分成兩部分,蘇州河以北地區(虹口和楊浦南部地區)成為日軍實際控製區。這個地區本來就是日本僑民和日本投資比較集中的地區,俗稱“日租界”,但並非正式的日租界。公共租界的中區、西區及西部區域保留了租界的精華,例如外灘金融商務區、南京路、靜安寺等繁華市麵,分別由英國、美國和意大利軍隊防守。另外租界還有自己的武裝, “萬國商團”。

 法租界大致位於上海原盧灣區、徐匯區及部分黃浦區境內,是近代中國最早、麵積最大,也是最繁榮的租界,建築風格以巴黎為典範,高檔幽雅,充滿文化氣息。法租界充分體現了老上海的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生活方式,大量的風流韻事幾乎都發生在這個地區。上海作為“東方巴黎”的美譽也得名於法租界。

 1937年11月國民黨軍隊西撤,上海租界成為被淪陷區包圍的“孤島”,租界當局秉承各自的外交立場,保持中立,與日本侵略軍保持著互不幹涉的默契,但日本人經常以武力相威脅,揚言有權收回租界,迫使租界當局壓製租界內的抗日活動。日軍占領當局還經常向租界工部局施壓,強行增加日本人在工部局中的席位,並任命日本人擔任公共租界的巡捕督察長等。

 照理說,秘密工作應趨利避害,應盡可能避開敵人鋒芒畢露的淪陷區,因為那裏有大量日本軍隊駐屯,盤查嚴密,不利於秘密行動。不過,租界地區也不是避風港,日本軍隊照樣可以進入租界抓人,隻不過名義上需辦個手續而已。臭名昭著的汪偽特務機構76號也設在租界內,其中有一個部門專門負責租界行動,經常在租界內從事逮捕、暗殺等活動,有恃無恐,令人側目,租界當局也無可奈何。

 南市老城廂大多是中下層百姓,還有為數眾多的白俄居住,華洋雜處,人員複雜,街道縱橫交錯,狹小的巷子遍布各處,混跡其中並不容易被發現,也便於情況緊急時順利脫身。另外,按照紀律阿慶他們在一般情況下都不攜帶槍支等武器,也降低了暴露的風險。

 這一次阿慶他們選擇華界老城廂作為聯絡點還考慮到另外一個突發情況。不久前,公共租界發生兩名汪偽76號高級特工被殺的滬西夜總會槍擊案,震驚了全上海。這兩名特工原屬軍統人員,後來反水加入76號,沒過多久就在夜總會的舞池內被槍殺身亡,而這次開槍的人也是剛剛投靠汪偽的一名軍統叛徒,由於他事先計劃縝密,得手後僥幸逃脫。

 一個軍統叛徒打死另外兩個軍統叛徒,是同室操戈還是正義鋤奸?此事在社會上引發了諸多熱議和疑問。據說開槍的人曾與當時的軍統上海站站長一起叛變,然後又神秘地被軍統收買,並接受任務準備剪除叛變的站長,結果另外兩名叛徒成了替死鬼,那名站長卻安然無恙。有人說可能是因為現場混亂,冥冥之中誤殺兩人;也有人說是那名站長使壞,唆使開槍的人錯殺交差。這個案件迷霧重重,撲朔迷離,不僅日本人和76號全力追查,租界巡捕也加強了巡邏和搜查,一時風聲鶴唳,雞犬不寧。

 阿慶從九江路寶利咖啡館,繞道浦東來到南市老城廂的“裕龍升”。他進入樓上的正房後,雙眼還沒有完全適應室內的昏暗,就看到一個人從靠窗的桌子旁站起來,向他伸出右手。阿慶不明就裏,緩了緩神再定睛一看,此人身穿“灰長袍藍馬褂”,“瘦高個”,身旁的桌上放著一頂黑色“費多拉帽”!

 阿慶一時怔怔地站在屋子中間,懵懵懂懂地向“瘦高個”伸出了手。阿鑫伯走過來,拍了拍阿慶的肩膀說,“他的代號是老貓,在軍統做事。”聽到“軍統”二字,阿慶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阿鑫伯趕快解釋道,“自己人,他在軍統為我們做事。”

 聽到這裏,阿慶一顆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但還是不明白老貓為什麽截走了情報。

 根據原來的安排,寶利咖啡館是這次任務的第一接頭點,費多拉帽的內襯有一張密寫的提示,告知阿慶在30分鍾後去另一個接頭點準備下一步行動。兩次接頭是“情報來源”出於安全的考慮做出的安排。如果在第一接頭點發現來人表現異常,或者附近出現可疑人員,即可臨時取消下一步行動。結果誰都沒有料到,實際上並不是第一接頭點出現問題,而是第二接頭點發生了“抄靶子”的危險情況。

 所謂“抄靶子”指日本人在交通要道突然襲擊,拉起長長的鐵絲網,中間留一個小口子。鐵絲網外,幾個日本憲兵端著刺刀雪亮的三八大蓋在一旁警戒,身後是張口亂吠的大狼狗,汪偽軍警分成兩排,隻留下僅供一人通行的出入口,負責對每一個過路行人進行搜身。四周還有喬裝的便衣特務觀察行人。如果有人神色慌張,或者調頭往後走,特務馬上一擁而上先抓了再說。

當天中午老貓收到“情報來源”發出的緊急通知,告知需立即取消第二接頭點的行動。不知這次“抄靶子”是因為日本人臨時起意,還是有人走漏了消息。這時老貓已經來不及通知阿鑫伯和阿慶。更糟糕的是,他還得知,黑衣人也未能及時得到消息,已經動身前往咖啡館。兩個接頭的人都不知道第二接頭點出現問題,一旦在咖啡館接上頭,阿慶徑直前往第二接頭點,就會麵臨極大的危險。老貓作為這次任務的聯絡員,不禁心急如火,如萬杵搗心。                                              

老貓隻能立刻趕往咖啡館,準備到時見機行事。但當時他與阿慶還互不相識,無法直接向阿慶發出停止接頭的信號。老貓也不認識黑衣人,不可能公然阻止他進入咖啡館。老貓如果貿然接觸阿慶和黑衣人中的任何一個人,都可能造成不必要的誤會,甚至引發更大的危險。他還考慮到在咖啡館外製造一些動靜,向阿慶和黑衣人發出警報。但轉念一想,這樣做非但不能收到效果,反而會引起巡捕房的注意。公共租界的中央巡捕房就在臨近的四馬路上,近在咫尺,僅兩街之隔。情急之下,老貓靈機一動,索性搶在阿慶之前進入咖啡館,坐在離衣帽間最近的桌子旁,伺機截走費多拉帽,悄無聲息地阻止阿慶前往發生危險的第二接頭點,同時也不至於驚動黑衣人。老貓走了一步最安全的險棋,隻是需要阿慶暫時受些委屈。

阿鑫伯告訴阿慶,老貓明為軍統特工,暗地則是臨時加入這個特殊任務的成員,負責與“情報來源”聯係,傳遞消息。這次行動來得突然,兩天前“情報來源”才通過中間人聯係上老貓,要求先在寶利咖啡館與阿慶試探性接頭。阿慶剛從沙家浜趕回上海執行這次任務,所以阿慶和老貓還沒有機會見麵。

老貓通過什麽渠道與“情報來源”聯係?送情報的又是什麽人?黑衣人究竟是從哪裏來的?接下來應該如何行動?阿慶如墜五裏霧中,頭腦裏出現了一係列問號。

按照地下工作的紀律,阿慶隻知道執行任務需要了解的情況,不便打聽其他任何消息,即使有疑問也隻能藏在心裏。實際上,不論阿鑫伯還是老貓,了解的情況都很有限,無法回答阿慶頭腦中的諸多疑問。老貓雖然負責與“情報來源”聯係,但也是間接通過第三方得到消息,並沒有直接與“情報來源”接觸,更不知道對方是什麽人。

最讓阿慶疑惑的還不僅僅是這些,他頭腦裏還有另外一個更大的問號:他在接受任務的時候獲悉,“情報來源”竟然認識阿慶,需要在第二接頭點確認是阿慶以後,才能交出情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阿慶才從沙家浜突然回上海“跑單幫”,但他自己還不知道,這個“單幫”竟然跑出了驚天的動靜。

現在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情報來源”的通知,而這個神秘的“情報來源”究竟是什麽人,有什麽身份和背景,提供的情報究竟有多重要,仍然是懸在他們心中的未解之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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