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香海韻》
大連的五月,槐花又開放了。那細碎的白花綴滿枝頭,像撒了一把碎玉,在鹹濕的海風裏輕輕搖晃。我又回到了闊別8年的故鄉: 大連。站在海邊,望著遠處起伏的浪花,淚眼朦朧中,恍惚間又回到了童年。
那時的我總愛穿著碎花裙子,和小夥伴們們在海邊追逐嬉戲。我最好的朋友是兩個女孩子: 愛群和海雲,這麽多年了,我依然記得她們的名字。
沙灘上留下我們深深淺淺的腳印,又被海浪溫柔地撫平。我們住的研究所大院有一條小路,離海邊很近。每到槐花開放的季節,槐花的香氣裹挾著海風,鑽進我們的衣領,鑽進我們的笑聲裏。偶爾會有槐花飄落,落在我們的發梢,像是大海送給我們的小小發卡。槐花有一種甜甜的淡淡的香味,我們都很愛聞。
父母常常帶我去位於泉湧街的新華書店。他們喜歡買書,每次都要在書架前駐足許久。記得那是個陽光明媚的下午,父親從書架上取下葉君健先生翻譯的《安徒生童話全集》,一共十六本,整整齊齊地擺在櫃台上。母親輕輕撫摸著書脊,眼裏閃著光。我坐在書店的台階上,迫不及待地翻開第一本,油墨的香氣撲麵而來,和槐花的味道混在一起,成了記憶裏最溫暖的氣息。
記得有一次,我在海邊撿到一個漂亮的貝殼,興衝衝地跑回家要給父母看。推開家門,看見父親正在整理那套安徒生童話,母親在廚房裏忙碌,鍋裏飄出槐花餅的香氣。父親放下手中的書,我們一起翻開《海的女兒》。他的聲音低沉溫柔,和著窗外的海浪聲,講述著那個關於大海的童話。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如今的海邊,槐花依舊年年盛開。我常常想,那些和我一起在海邊奔跑的同學們,是否也和我一樣,在某個槐花飄香的午後,想起那些被海風親吻過的童年時光?那套安徒生童話依然安靜地躺在我的書架上,書頁已經泛黃,卻依然散發著槐花與海風的氣息。
槐花落了又開,海浪來了又去。那些在槐花香裏讀過的童話,那些在海風裏追逐的歡笑,那些被歲月溫柔以待的時光,都成了心底最柔軟的珍藏。每當槐花飄香,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夏天,聽見父親低沉的聲音,聞見母親做的槐花餅的香氣,看見自己和同學們在海邊奔跑的身影,在槐花與海風的交織中,永遠年輕,永遠快樂。
大學時,寫了一首海的女兒的詩,依然記得其中幾句:
在我們晶瑩的淚光中,
你化作了海上的泡沫。
我隻想
隻想
問你一句:
當你赤足在刀尖上舞蹈時,
究竟感到甘美如飴,
還是慘痛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