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二十九章(9-10)
第九節:
一聽提起花大姐和馮二少爺,袁鶴財馬上來了精神,挺起身子把梁黨氏拉了起來,摟在了懷裏,把梁黨氏的腦袋按靠在自己的肩膀頭上,又在她胸口揉捏把玩著:“你說花大姐能不能讓她那個有錢的妹夫給幹了?都說那個人挺神的,半多年了總聽說他過來,我怎麽連個麵都沒照過。”
梁黨氏心裏說:就你現在這德興,也不夠靠邊的檔次,給人提鞋打雜的資格都沒有。
卑微之中的人往往就這樣,雖然是憋著強烈的內心想法,嘴上還就越是謹慎,梁黨氏手在袁鶴財身上摸弄著:“可別胡說八道的,你以為別人都像你呢?逮著一個就得幹一個,玩不著就抓心撓肝的。那袁傻子見沒見過馮二掌櫃的,都得兩說著。聽說他來了就鑽在後院,前廳都不過去。”
“我估計肯定是給幹了!袁傻子心眼多,也好麵子,不會媳婦被人幹了,還滿大街嚷嚷去。他不吃軟飯活著也才半年多,要不是跟著我混,他連自己都劃拉不飽,家裏都靠花大姐支撐著。我隻要一提起他媳婦和金店,袁傻子就打岔,比被攆的兔子轉彎都快。”
袁鶴財就這毛病:換個別人的媳婦,眼睛盯久了都能衝動起來,可和自己媳婦在一起,心急的跟猴似地,就是交不上“公糧”。可不管是誰媳婦,玩過幾次不新鮮了,就變得和自己媳婦上炕一個德興了。不隔個十天半拉月的,緩不過新鮮勁。不一樣的是,那晚他趕到鶴城的銀鶴大旅社,睡在金植和三丫隔壁,幻想著二叔怎樣霸占著自己媳婦,一宿他都是緊繃的臨戰狀態,自己都覺得是從來沒有過的陽氣十足。他那次才知道:其實自己還是蠻有潛力的,不過是沒法給自己“擰勁上弦”。上弦唯一辦法,就是像賭博一樣——換手如換刀!
“人家那個金店的大老板,是城裏的大少爺。哪能啥都不在乎,還能姐姐妹妹來個通吃呀?!”梁黨氏知道怎麽能哄著袁鶴財高興,他說話你不搭茬都能翻臉,真就是小人得誌便猖狂:“再者說,花大姐有模有樣也是念過洋學堂的,哪能就那麽不著調?!”
袁鶴財更來了精神頭,挺了挺身子說道:“就是念過洋學堂的,才他媽的不管不顧的更花花,我……。”袁鶴財本想說金植,還會說洋話呢,能劃拉到的還不是一個不帶放過的。差點沒說走嘴,又把身子靠直些,點上了一顆煙:“那成局長還讀過好幾個大學呢,不也和花大姐喝酒喝得挺投緣分?!說不定哪天再喝到溫泉旅館去,窩窩頭先給清場,刷幹淨池子關好門,倆人熱乎水裏泡著,再喝著小酒暖著心,都不用回客房,在裏麵就啥都幹完事了。。。。。。如果真有成功和花大姐到溫泉旅館喝酒那一天,一看袁傻子鬧心勁就能知道了。” 說完自己忍不住咯咯一笑。
“你咋一點正經的都沒有?!”梁黨氏並沒想打斷袁鶴財的奇思妙想,隻有這樣魔魔怔怔的,他才能分散意念,鼓不起士氣少折騰人:“好像人家都幹完了,還被你看到一樣,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袁鶴財為自己豐富的想象力,感到了得意洋洋:“這可不是瞎編排,你一想就和親眼看到的也差不到哪。胡昆讓你家梁大疤瘌給做的那桌席,不光是菜好,老婆閨女一塊上前伺候著,啥時候有過?!不就是成局長念過洋學堂嗎?!”
唐掌櫃吃過早飯就告辭了,說到大老壞那看看就回鶴城去,到約定的日子再回來。袁鶴財本想問他在鶴城的“臥子(東北俗語-據點/匿藏地)”,但忽然想起田老五的事,還是別自找麻煩!
陽喜被唐掌櫃的折騰到半夜,沒睡上幾個小時,唐掌櫃的要走,她自然就得穿衣裳爬起來送出門。等再回到炕上剛迷糊過去,哪知道袁鶴財又過來鑽進被子嚤嘰,陽喜迷迷糊糊,等讓袁鶴財心滿意足了,翻身又睡著了。
袁鶴財也睡了會覺,才戀戀不舍的放開摟在懷裏的陽喜。從梁大疤瘌家裏出來,就直接回家了。多少仍惦記著大肚子的三丫,畢竟夫妻快五年了,其中還有一絲自我安慰。
唐掌櫃臨走之前,讓袁鶴財準備兩大車高粱和200斤鹽,能帶上一箱火柴和幾桶煤油更好。大宗糧食運輸,需要縣政府辦理準運手續,而鹽、火柴和煤油,又都是滿洲國規定的配額物資,防止落入義勇軍手中。買賣和運輸都被控製著,這錢賺得也是懸著心的不容易。
袁鶴財到寶泰隆貨棧挺順利,定好是裝滿三大車,袁鶴財隨時可以到寶泰隆貨棧的城東庫房提貨,提貨必須交錢。但有個麻煩:鹽、煤油和火柴是政府限購物資,購買需要手續。少買點別太過分或許還能變通,隻要不是居家過日子的用,就要有政府的批文。
貨棧不管買家買了東西幹啥往哪拉,給錢就行。但政府規定必須有批文的,私自銷售被抓到了,比袁鶴運賣馬還要罪加一等,就是實實在在的“反滿抗日”。那馬匹本來就不在政府限購之列,袁鶴運當初也不知道馬是賣給了義勇軍。貨棧可以不知道買家是誰,但不能不知道什麽是限購。限購為什麽,政府也沒掖著瞞著說的很清楚,就是為了防止資匪!
寶泰隆貨棧的掌櫃鄭慶祥,老實巴交但精於算計。做買賣很是規矩,從不缺斤少兩,也從不報虛價,童叟無欺口碑極好。貨棧做的批發生意,規矩是:現錢交易,概不賒欠。
袁鶴財嚤嘰了半天,鄭慶祥鬆口了,其實不過是給他出了個變通的招:要是量小,你我一塊分別找幾家幫忙。這個量拿不到縣府的批文,有公安局或者騎兵團的官印也行。
縣政府和即將要駐紮到溫林的騎兵團,袁鶴財都巴結不上,隻有去求金植,求到公安局的官印,還有點可能。要是批文和通行證都沒有,鄭慶祥就不敢賣,即便裝上車袁鶴財也拉不出城去。
這麽大量的鹽、火柴和煤油,傻子都知道,這就是私自販運給山裏的,城門這關首先就過不了。城外固定和不固定的流動巡邏隊,騎兵團和憲兵隊的都有,沒有批件是自找麻煩。即使鄭慶祥能鬆口,袁鶴財也不敢愣闖。一旦和警察憲兵照麵,靠裝傻充愣不頂用。
寶泰隆貨棧的庫房在西城門口,袁鶴財盤算的是:陸續把貨先拉到城東的燒鍋現場,免得一次從城門出去那麽多的貨,引人注目。幹這種有可能去蹲監獄的事,就得自己加小心。
騎兵團雖然還沒正式進駐溫林,但類似路麵巡邏這樣的來錢道,就先跟著插手了。這幫當兵的丘八,更是惹不起,比警察還不講理,除了憲兵誰都不放在眼裏,特別像是跟警察有仇似的。現在總在城裏晃蕩打前站這些個兵痞,見到警察就沒好眼神,擺明了就是在告訴警察:別惹我,找茬還找不到呢,打你個滿地找牙,可別怪老子下手沒個輕重。公安局除了幾個出身兵痞的牛逼戰士,其他警察見到當兵的,和見到憲兵差不多,都盡量閃得老遠。
袁鶴財當警察耍能耐,是在平頭百姓跟前,斷不敢和當兵的較勁,憲兵隊更惹不起。
鄭掌櫃的給了他一周的時間想辦法,保證隨時有貨,現在啥貨都不讓多存,都是勤倒騰。又不能留的時間太長,過期就不敢保證貨全,要等下次貨棧進貨,才能再給湊齊了。
唐掌櫃的給袁鶴財的期限是一個月,過了這個時間,也不敢保證那麵還能不能要貨。兩頭擠著袁鶴財,他在梁大疤瘌家泡了六天了,一點轍也沒找到:掙點錢這麽費勁!
第十節:
袁家燒鍋一直給寶泰隆送貨,袁卓福嫌麻煩,想一次多送點,下次送貨再結前賬。鄭慶祥則堅持進多少貨給多少錢,但就是不壓貨。驗貨那個仔細,讓人有點受不了。
寶泰隆是溫林商鋪的一杆大旗,自打袁鶴財當上警察後,他就不再賣別家燒鍋的酒。袁鶴財請那些地痞無賴在十裏香吃飯的當天,鄭慶祥就把別家燒鍋的酒,都下架了。
鄭慶祥很識時務就很懂事,做買賣多年,就是能看出眉眼高低,知道深淺和輕重。“哪頭大哪頭小、哪頭粗哪頭細。”這點擺明的門道,不是滑頭都能看的明明白白。
鄭慶祥做事還很是大氣,另外兩家燒鍋剩在他貨棧裏的酒,一點也沒退貨。這兩家供貨的燒鍋,都明白是怎麽回事,心裏很過意不去。滿溝的“文家燒鍋”,往鶴城送貨,回來空車特意來寶泰隆,帶著錢上門來退款返貨,鄭慶祥都愣是沒幹:“寶泰隆買賣雖然小了點,但這點囤貨還壓不趴下,酒是越陳越香,不是有這麽碼子事兒,我還真就舍不得把錢給壓死。”
鄭慶祥酒力不佳,但品酒卻很在行,就憑著對酒的鑒賞能力,“九一八事變”前,在西北街區的倉庫新建庫房時,挖了個300多平米的地下酒窖。酒窖建成也立下一個規矩:不管是誰家的酒,隻要進到寶泰隆貨棧,那就是寶泰隆的酒,都要任憑寶泰隆貼上貨棧的帖子(商標),各家燒鍋不許往酒壇上貼一片紙頭,酒的等級,也以按鄭慶祥品評的為準。
寶泰隆貨棧是按照鄭慶祥的品鑒,把酒質的優劣,依次分為“福、寶、泰、隆”四個等級。
這對名氣小的小燒鍋來講,當然是好事,隻要酒好,借助了寶泰隆的聲譽,一樣賣出好價錢。一般的酒,很難能貼到寶泰隆貨棧的“福”字,貼上了就是燒鍋的莫大榮耀。包括袁卓福在內的各家燒鍋掌櫃的,對鄭慶祥的品酒,都非常認可而很少有異議。
“不會喝卻會品,這真他媽的就是娘胎裏的本事。”袁卓福以前在馬場,和金植議論時由衷讚歎過鄭慶祥。
溫林人過年送禮,現在都認寶泰隆的標貼。一般人家都拿寶泰隆“寶”字帖的酒,訪親問友送禮。春節前夕很多小買賣家,也從寶泰隆進了酒,沒賣出去的都給退了回來。
鄭慶祥在倉庫的酒窖裏,埋下16口百斤的大酒缸,“福”字帖的酒,裝了七缸;“寶”字帖的酒,裝了九缸。封好缸口,對魏樹忠說:“這16缸酒,20年後,就是兩翻2,000大洋。”雖然壓錢壓得也很難受,但這倒也不是假話:“留給子孫的過河錢夠了。”
在酒窖裏還放了六口200斤的大酒缸,三口放了虎骨,三口放了百年山參,請苗貴誠和胡郎中親自到場指導炮製,封缸的時候,還把過年賣剩下的炮仗好頓放,引來了一大群看熱鬧的。小孩發糖,大人發煙,老娘們每人給一小軸縫衣服用的洋線,像是在辦喜事。
苗貴誠和胡郎中想走都沒讓,午間特意在十裏香擺了一桌,一塊過去的魏樹忠和裏廣義作陪,鄭慶祥對魏樹忠說道:“半年後在你鋪子裏,放兩個20斤的大酒壇子,你一斤一提溜兒往外賣,提溜一次比你賣一壇酒都不少掙。我這些酒,每缸都留下三分之一的缸底不賣。最後三缸的缸底,連同裏麵的虎骨或者是山參,倒成一缸再重新封好。這兩缸酒連同裏麵的人參虎骨,都是白賺的了。單是這把收尾的買賣,就賺大發了。”做買賣要靠實力,想仁義也得有本錢;財大氣粗膽肥才有底氣,隱忍就能趨利避害。
鄭慶祥玩的像是很平常,但先是成全了苗記藥鋪一筆大生意。鄭慶祥正托魏樹忠向苗貴誠提親,也算是一個小小的見麵禮。又低調的彰顯了實力,誰也說不出鄭慶祥顯擺。
逆來順受的哀兵之術,讓袁卓福在當地商圈背上了個大大的罵名,他還渾然不知。袁卓福即使知道了,也從心底裏怨不得鄭慶祥,隻能啞巴吃黃連,還得自作自受。
讓魏樹忠和裏廣義都出乎意料,上個月虎骨酒和山參酒一擺上魏記百貨店,當天就賣出了100多斤,僅僅一個月,鄭慶祥兩樣泡酒,都開了第二缸。和他當初說的一樣,每缸隻賣三分之二。再有一個月,第一茬的泡酒,虎骨和山參每缸的缸底剩下三分之一被他折成一缸,他自己連酒帶藥留下了,其餘就能一點都剩不的賣了個幹淨。每樣都等於賣出了兩缸400斤,連酒帶藥全都合在一塊,鄭慶祥也是翻番還帶拐彎的利。連埋在酒窖地裏的酒,都差不多給掙了回來。魏樹忠催促著,鄭慶祥才先把兩缸倒入一缸,兩樣又都分別泡上了一缸。
確實也如鄭慶祥所說,魏樹忠一提溜的賣一斤,都不比賣一壇“寶”字帖的酒少掙。有苗記藥鋪和寶泰隆的兩塊招牌加持,讓鄭慶祥泡酒的價格,比一般藥鋪炮製的還要高。
袁家燒鍋召集大家入股,作為溫林最大的貨棧,鄭慶祥自然得按最高限定認下五股。一個月後袁卓福新燒鍋破土的那天,鄭慶祥又親自去了施工現場,除了送去賀禮,還求著袁卓福再悄悄地賣給他兩股。袁卓福嘴上不說心裏明白,根本就不是鄭慶祥說的酒都賣完了,這就是在給他捧場,弄得心裏很是舒服,更覺得自己在溫林城說一不二了。
鄭慶祥確實是咬著牙在打腫臉充胖子,好在剛過完了年,手裏的現金還算是充裕。
買股票和屯酒雖然過去了三個多月,寶泰隆的資金周轉倒也能夠正常維持了,但政府開始對一切限購物資的囤積都加以限製,管控的還非常嚴格,經常到貨棧檢查,比公安局還討厭。鄭慶祥更是腦瓜皮薄不敢生事,各樣庫存也很有限,幾乎月月都得去補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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